然而瞄到霍渠脸上的担心,郁清欢忽然间福至心灵。所以,霍渠是因为觉得自己在伤心,才会跑到了这里来?还把他最喜欢的鱼带他看?
自从父母去世后,就没有人再这样关心过他了。
乡亲们虽好,却不会那么细心,看到他吃饱穿暖就够了。而上辈子的经纪人,则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更不会注意他的情绪。
霍渠是第一个、把他的每一丝情绪都放在心上,笨拙的关心着他的人。
一股又酸又甜的情绪陡然溢满了胸腔,仿佛一粒带着小刺的种子,一头扎在了心底最深处的土壤处。
郁清欢的喉咙哽了哽,“你跑来就是为了这样……这样的小事?”
“才不是小事!”霍渠破天荒的反驳他,“清欢的事都是最重要的!”
说完,试探的看着郁清欢,“那……那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眼里满是期待。
“我现在很高兴。”郁清欢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看向霍渠,“因为你来了,所以很高兴。”
“真的吗?”霍渠一下子就雀跃了起来,高兴的都有些坐不住了,“真的吗清欢?可、可我不会安慰人的……”
停了一下,赶紧解释,“我……我不是傻,我去测过了,我的智商有170—180,我真的不傻,我只是……只是……”
他急的满脸通红,却就是找不到一个形容词,郁清欢适时的截住他的话头,“我知道。你很会安慰人,我一点都不伤心了。”
“那、那就好。”霍渠羞涩的抿抿唇,开心的露出左脸上的那个小酒窝。
“你饿不饿?中午吃饭了吗?”
霍渠摸摸肚子,“没有。”
“我给你煮拉面吃。”
得知郁清欢会做饭后,赵卿渊就不知道从哪里鼓捣出一大堆速食品。郁清欢从那堆东西中,找出几包日式拉面,插上电磁炉,一边烧水煮面,一边跟霍渠聊天。
说起来奇怪,别说是其他人,就算霍渠的家人,很多时候也无法跟霍渠聊天。霍渠不愿意理人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他们不懂霍渠说的话,霍渠也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但郁清欢不一样,他总能从霍渠的话中精准的提炼出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你过几天要出国参加一个学术会议?”郁清欢一边打开锅盖,把面条放到滚开的锅里,一边问道。
“恩。”霍渠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不去不行。”
知道霍渠这是在遗憾到时候就不能见面了,郁清欢趁着挤调料包的工夫,回头笑道:“没关系,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说完,就见霍渠赶紧掏出身上那个小本子,飞快的在上面写了一串字符。
郁清欢好奇,“你写什么呢?”
霍渠傻乎乎冲他一笑:“不能忘带手机。”
热腾腾的拉面冲淡了空气中的寒冷,郁清欢先给霍渠盛了半碗,“趁热吃。”
霍渠点点头,听话的拿起了筷子。
可惜他不大会用筷子,日式拉面又稍显滑,夹了半天也没加上来一根。
郁清欢看下去了,这样下去这碗面放凉了霍渠都吃不上一口,干脆卷起袖子自己上!
转着筷子把拉面卷成一团,吹了吹放到霍渠嘴边,“张嘴!”
霍渠虽然单纯,但也知道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要被人喂饭很不好意思,臊的耳根子都红了,想要往后退,但又不敢不听郁清欢的话,只哀求的看着郁清欢,“清欢,我……”
结果一张嘴,就被郁清欢一口面塞了进去,“吃你的。”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面才刚刚下去小半碗,外面就响起赵卿渊兴奋而独树一帜的嗓音,尾音都带着浪卷儿,“清欢!你又做什么好吃的啦~”
推门走进来,朝着拉面就扑了上去。至于后面跟着的霍嵘,早已被他忘到了脑后。
霍嵘也不跟他计较,他们很早就认识,赵卿渊是个什么德行他还是知道的。
“你是郁清欢吧,麻烦你照顾我们家三儿了。”霍嵘含笑走到郁清欢面前,看看他手上的面碗,又看看弟弟鼓鼓的脸颊,笑意更深,“我是霍嵘,霍渠的二哥。”
郁清欢:“……”
郁清欢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不过就随手在马路边捡到一个小可怜,也能捡到自家老板的弟弟?他的运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好,不谢。”麻木着一张脸,郁清欢伸手跟霍嵘握了握。
“咦,”听到他们的对话,埋头吸溜面条的赵卿渊终于抬起头来,一脸恍然的看着霍渠,转头对霍嵘道:“原来这就是你那个天才弟弟?看着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啊。”
霍渠好好吃着面,忽然被人盯住猛看,转头莫名其妙的往赵卿渊的地方看了一眼,见不认识这个人,便也没理。
若是在往日,霍嵘是不会管他的,可是现在不同,霍渠比之以往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霍嵘希望能鼓励弟弟跟更多的人社交,于是便为他介绍道:“三儿,这是赵卿渊,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霍渠豁然扭过头,一脸纯洁的看着赵卿渊,“二哥,我知道他。他是一个鹦鹉精!”
赵卿渊:“……”
你踏马才是鹦鹉精!你全家包括霍嵘都是鹦鹉精!!
作者有话要说:
大渊哥:…………霍三儿我记你一辈子!
第16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除了霍渠,所有人都是一脸菜色。霍渠茫然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求救的目光定在了郁清欢身上。
他……又说错话了吗?
可是没有啊,这话清欢也说过呢,清欢说的怎么会错呢!
“咳,”郁清欢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对赵卿渊道:“卿渊你别在意,霍渠不是故意的。”摸了摸鼻子,在他愤恨的目光中艰难的道:“这话是我说的……”
“好啊!郁清欢,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赵卿渊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仿若被抛弃的怨妇,“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在背后骂我!”
“打是亲骂是爱嘛。”
赵卿渊虽然嚣张话多,但人是真的好。郁清欢嘴上不说,却早就把他当好朋友了,说他是鹦鹉精也没什么恶意,只不过下意识的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就被霍渠记住了。
“你猜我信吗?”愤怒之下,赵卿渊的智商有了飞跃的提升,“好,就算不说这个,那上次那个然后呢?”
说完,气鼓鼓的看着郁清欢,见郁清欢脸上的表情十分意味深长,他忽然福至心灵——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觉得我蠢?!”
不等郁清欢回答,就愤怒的哼了一声,“绝交绝交!”重重的摔门离开了。
“清欢,”霍渠慌了,“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他跟我闹着玩儿呢。”郁清欢随手抽出一片纸巾,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吃饱了没?”
霍渠诚实的摇摇头,“没有。”
郁清欢低头看了下时间,拍了拍霍渠的肩膀,“让你哥带你回去吃,我马上就要去拍戏,没时间陪你了。”
“我不想走。”霍渠不情愿的用脚尖碾了碾地面,低低的说了一句。
“听话。”郁清欢脱了羽绒服,照了下镜子,确认自己的衣服没有被弄出褶皱,便揽着霍渠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回去好好吃饭,你走之前我就去看你。”
“真的吗?”霍渠成功被他这个条件诱惑到了。
“恩。”
“那、那你不要忘记。”
“放心吧。”
终于说动了霍渠,郁清欢转向霍嵘,假装不知道他就是自己老板,“麻烦你带他去吃饭。”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霍渠喜欢吃比较清淡的。”
“不麻烦。”霍嵘顺嘴回了一句,麻溜的开车带着自家弟弟满大街找清淡的吃了。
走到一半,才猛然想起来。不对啊,他带着自己弟弟去吃饭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为什么郁清欢要用麻烦了这样的词,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还听话的应了!
这个人有毒!
而且,小弟什么时候对食物有偏好了?他怎么不知道?
瞅着一个红灯,霍嵘侧过身问霍渠,“你爱吃清淡的?”
霍渠头都没抬,眼睛仍旧一眨不眨的落在他的宝贝鱼身上。
霍嵘:“……”
还是他太天真。
而片场这边,因为跟郁清欢闹了别扭,今天下午的拍摄,赵卿渊简直气场全开,压的王程程别说是跟他演对手戏了,就连呼吸都不敢放重了,不知道NG了多少次,气的刘家安差点摔了一号机。
现在很多电影,虽然挂名是大导演,但其实拍摄的过程基本上都是由执行导演来完成的。刘家安对这样的风气十分看不上,尽管年纪大了,但仍旧坚持亲自拍摄《生死一线》。
不但如此,他对演员的要求也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王程程的演技本就不怎么样,这会儿心一乱,更是惨不忍睹,眼看着胶片浪费的越来越多,刘家安的脾气再也压不住了,直接开骂,“王程程你表演学院的毕业证是花钱买的吗?你过来看看你拍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是赵卿渊的扫地丫头!”
王程程好歹是星光的一线大花,要换成是别的导演,别说是骂了,就算她拍的不合格,也会笑着夸她演技好。
饶是王程程情商高,这会儿也红了眼圈。
但她好歹还记得不能得罪刘家安,闷着声音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刘导,我状态有点不好,您给我一点时间。”便由助理搀扶着去了休息室。
这会儿刘家安正在气头上,就连他的老朋友姜琦都不敢招惹他,正想要偷偷溜到一边抽根烟,就听见刘家安大着嗓门喊:“郁清欢人呢?赶紧的,他的那条戏提前拍!”
“这呢!人来了!”姜琦把郁清欢拉到前面,忍不住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在这时候开拍第一条,恐怕得挨不少骂,看来这小子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啊!
“准备好了没?”场记们匆忙换了背景,刘家安坐到一号机旁边,见郁清欢试探着走了两次位,忍不住探头催道。
“可以的。”郁清欢点点头。
“好!开始!”
叶盛是内分泌外科的医生,已经在医院工作了六年。他是家里条件好,长的又好,不论去哪里都被人捧着,时间一长,就养成了嚣张跋扈又花心的性格。
虽然医术还不错,但对病人的态度却不怎么好。往往手术后就把病人扔到病房,不闻不问,一切都交给下面的助手来。
郁清欢接下来要拍的,就是叶盛跟病人家属相处时的一段。
一个年仅九岁的小女孩得了甲状腺癌,虽然甲状腺癌号称不死的癌症,但年纪越小的人得,就越致命。
小女孩的妈妈每天以泪洗面,绝望又无助。饶是护士跟她说过这种病的情况,也无法让她安心。于是,在一天临近下班的时候,她去了叶盛办公室。
“叶医生,”长期的失眠和煎熬,几乎要将她压垮。她的脸色惨白,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架。一见到叶盛,她就像是见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哭着对他倾诉,“我们童童可怎么办啊叶医生,这次的手术真的没有风险吗?这只是一个小手术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