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的喉咙堵了堵，发出一个颤动的声音：“......人？”
“嗯。你的身体。我帮你造好了。”
阳光透过竹间的缝隙打在二人的身上。男人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
小白。
小黑抱住了他。
这是个结实的、有真实温度的拥抱！
天知道他想要这一刻，想了多久！
他们曾在同一个躯体里面共存过。彼此给过对方最亲近的地位。
他为此骄傲快乐，也曾为此发疯！他想要面对面的看着他、拥抱他！而不是这样看是最近，实则最远的距离。
他也真的疯了。执念之深。爱之彻骨。他......
小黑收紧了手臂，“......对...不起。”
白术一愣：“说这个干什么。等等，你哭了？”
他欲推开小黑查看情况，却被抱得更紧。
小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要怎么办......”
“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你给了我感情，我为你发疯。现在为什么又要给我理智...”
白术的心脏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没有理智的时候我爱你爱的疯狂。”他痛苦的皱起眉，“...有了理智，我又怎能不爱你...”
太过直白的话语让白术一下子没了声音。男人抱着他的手臂收的很紧，心脏仿佛只隔着一层皮在跳动。
“...可...”
“可你不会接受。——如果我能因护你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为什么要救我？”
白术缓缓的回抱住他：“......因为我不想你死。”
人们去做一件事情的动机，无外乎两个字。一是想，而是得。我想做，就做了；我得做，必须去做。
而白术的理由，也就是这么简单。
“我抽空了这个世界20%的能量，才找出能代替你魂魄与躯体运行的东西。你是我费尽心思救回来的。不可再心存死志。”
白术用了仙法，缓缓的推开了小黑。
“我们曾无话不说，我拿你当半身。以前的事情如过眼烟云，你初识感情执念太深，以后静心修行便可。没什么好为难的。”
小黑猛地看像他。
白术摸了摸鼻子：“咳！不过是一下子找回了千百年的记忆。怎么？听起来像个老头？”他窘迫的笑笑。小黑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空气安静了片刻。小黑温柔的开口：“小白。”
“嗯。”
男人微笑着，却像是要哭出来。
“师尊！！”铩羽兴冲冲的从头降落，敢一下云头就忙往白术的屋里钻，“师尊您教的驾云术我已经全部学会了！师尊我！”
小黑光/裸/着上身冷眼看过去，对上铩羽少年正有些震惊的神色。
师尊的房里！这么有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白术手里拿着什么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试试这件。你原来那套皮衣审美实在太差了，要不是跟你绑定，我肯定换了它！——不过我这里只有宽袖长衣，你要是穿不习惯——傻鱼？”
小黑眯起眼睛：“...傻鱼？那个光明之子？还是那个余飒？——啧，又一个新的...”
“你说什么？”铩羽一头雾水。
“没什么。”白术微笑着回答，“修行的如何？这位是为师的旧友，便是在天宫莲池边化身的那位。”
铩羽想了起来，拱手行礼。却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了。
他不知为何在暗暗的戒备中。也行是因为对方睁开眼时要比死尸给他的感觉差上太多。
“驾云学的如何？”白术日常的考校起他的功课来。
“已能飞到云层之上。”铩羽恭敬的回答。
“魂修之法呢？”
“......弟子惭愧。只勉强能灵魂出窍。”
白术想了想，把手中衣物递给小黑，“随为师去定修室。”
“是。师尊。”铩羽低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跟着离开。
小黑一边穿起衣服，想起那人最后的眼神。
“啧。明明几个世界都没有开窍，这个却......”
他想起那个光明之子。那些黑暗的记忆也突如其来的跟随着涌了上来。
求而不得的痛苦、被最爱的人记忆吞噬的绝望。如果说在那之前，对白术记忆的探查、是因为对白祁的嫉妒的话，那么等他再次出来，看见白术被那些人渣那样对待！他的愤怒和内心的疼痛便瞬间点燃了他。
很长一段时间他是没有理智。只有两个信念坚定着他。一个是保护，另一个是杀戮。
白术用他杀了多少人、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越来越狂躁、越来越自我。他自私的吞噬着白术的记忆，嫉妒已经蔓延到了心脏困住了他。他痛苦的挣扎过，却又被自己编织的美梦欺骗了过去。直到白术面临危险的那一刻，他才清醒了过来。
我爱你。我想困住你。
可我更想你快乐、自由、活着。
男人微微叹息，套上了衣服。
吾爱。
要如何做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就像要如何做，才能把那月光钉在石板上？
疯魔之后，刻骨铭心。
第141章 谪仙师尊（十）
“白帝！白帝！”
白术负手走出居室，眼前果然是那人。
“左姑娘。”
左玲珑走到近前，颇为高兴的唤了一声：“白帝尊者...是掌门找你。——好些日子不见，要不是这趟便宜差事，我还被爹关在虚妄峰出不来呢！”
白术报以微笑。从他私人上的情感来说，对左峰主的这个决定无比的赞成！——明明婚事的误会已经解释过了，可玲珑姑娘却还是喜欢往他这里跑。倒也不像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反倒像是故意做给百里看的戏。
每每看到百里长一脸醋意的追过来，白术就有一种‘你们俩能到别的地方秀恩爱去吗’的无力感。他真的很不想听打情骂俏一般的吵架。
“掌门找我何事？”
“嗯？”玲珑想了想，“虽然不太清楚......但应该和掌门闭关有关吧。——上次我们下山，不正是为了七宝仙蕴吗？现在仙蕴到手了，掌门也在准备飞升的事......”
“飞升......”这两个字一出来，白术的头都大了！
...掌门要飞升的时候叫他过去！是要干吗？！
给他闭关时护法吗！
如果说真是这个世界的那位也就算了，掌门老头对他有伯乐之恩；可他现在都准备要走了啊！
——若不是铩羽魂修的法子出了问题，那家伙死活想不起以前的记忆，他在小黑醒来的时候就打算走了！
白术有些头疼：“...麻烦告知一声，本尊最近也深感修为停滞之苦，也有闭关修行的打算。”
“啊？”
左玲珑为难的低撇着眉毛：“可掌门的命令......白帝你还是先去一趟？——去一趟再说？”
......
随玲珑面见掌门之后，果然不出所料是为护法之事。——掌门一生亲传弟子只有三位，闭关期间，师兄严良接任掌门一职，小师弟又正值年少且修为不精，护法一位自然就落到了白术身上。
白术回乡心切，推辞再三。掌门摸着胡子不言语，似有些不高兴，加上严良又在旁不着痕迹的讽刺几句，白术实在头大！
——为掌门飞升护法之人也不是全然无好处的，若掌门真的飞升有成，其剩下的财产法宝则全部归于那人。
可白术缺那些吗？
真正让他为难的还是师恩。——在这个世界的白帝的记忆中，那老头能在他的宫殿中一待百年，等得他终于看破权劫，踏入仙道。这份知遇之情和点化之恩实是无可替代、恩同再造。
——所以哪怕是着急要走的他，也因此事而颇有些踌躇。
回到竹屋，铩羽见他满面愁容，忍不住上前来问。
“......师尊？”铩羽听完后不解道，“为何不能等为掌门护法之后再离开？”
白术叹了口气：“你不知啊。修真之人无岁月。掌门的这次闭关至少也要百年之久。”
“......师尊有什么急事一定要现在离开？”铩羽还是不解，“...如果是去那个世界的话，师尊您不是说过那个世界的时间是停止的吗？——这样这边无论是百年还是千年都是没问题的吧。”
白术顿了顿。
“话虽如此说。”白术的声音有些飘忽，眼神也不知飘摇到了未知的何处。
那个人。他想要快点见他。
*
记忆觉醒之后，他那庞杂而大量的数据中，那份刻得最深的记忆却似乎被衬的略显瘦小。作为人类的他不过几十年，怎能跟时空穿梭中的那千百年相比。更远些的日子倒是满是白祁，可又被那场神魔的战争血洗了太多的痛苦。——该忘得忘不了，不该忘得时间却短的几乎微不足道。
——还不知要在这世界的缝隙之中穿梭多久才能再次回到那里。既然在这个世界修养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没有再留下的道理。
小黑嘴里发出啧的一声，眼睛上调，注目于穿着纯白袍服靠在墙上的那人。
那人越显得清瘦。且身高也明显的拔高了。
“要离开，有的是办法。”小黑起身走向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就好像昨天那位流出眼泪的人不是他一般，“师恩而已...啧，不过几日不在你的脑海，你就越发的愚笨了。”
白术突然笑出声，转过身来，挑眉看向他：“是啊。说起师恩，你也是我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