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彻被徐醒一撞,身子晃了晃,他现在没力气,心想要是再逗两句惹得徐醒直接走了,他还真拦不住。
陆彻权衡了利弊,这才正经地说道:“班长,我是认真的。我手机丢了,身上没钱打车,而且学校十点就门禁了,没钱没身份证也没法去酒店开房。”他正儿八经地叹了口气,“你当我刚才是在干嘛呢,我望着来去的车流,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啊。”
徐醒听完,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这才想起自己也忘了带手机,他蹙着眉说道:“你跟路人借个手机,打电话找人来接你回去就行了呗。”
陆彻可怜兮兮道:“我哪记得住柯迪他们的号码啊,而且他们一个个喝得烂醉,还转战下一摊去了。”
徐醒是七班班长,当然知道陆彻不是本市的户籍,他转校来这里上高中,在市内无非也就是认识同校那几个狐朋狗友。
徐醒还想再乱扯,就听陆彻自己补充道:“邹芒倒是没有跟着我们一起来,不过他留校学习了,门禁也出不来。”
“……”
徐醒紧皱着眉头,狐疑地问:“手机真丢了?会不会是落在酒吧里了,要不再回去找找?”
等陆彻一进酒吧,他绝对转身就跑。
陆彻幽怨地说:“我在酒吧就没拿手机出来玩过,唉,我又没女朋友,也没啥重要消息需要时刻查看的,估计是被人顺走了。”
这时,徐醒忽然想到——我靠!陆彻的手机一丢,他的录音就跟着不见了呀!
他是智障了吗?居然还怂恿陆彻回去找手机?
徐醒一想通这层关系,心情大好,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幸灾乐祸。但他还是假意关心地谨慎问道:“换手机可就麻烦了,你手机里储存的照片之类的东西呢,有开ICLOUD上传备份吗?”
陆彻微微歪着头,问:“那是啥玩意儿?”
徐醒瞬间就心情舒畅了:这个low比,居然连ICLOUD都不知道,哈哈,搞笑呢嘛。
徐醒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他全身就剩一点碎钱,虽然足够让陆彻打车回学校,但是学校有门禁时间,他又不是不知道。那点钱也别提开房了,再说没带身份证谁准你开房呢。
徐醒再三权衡,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把陆彻捡回家。谁让他倒霉呢,说不准还就是因为陆彻遇难了,红线才牵引他来救急。
徐醒想到红线,转念一想,遂又安慰自己:保不准今晚陆彻睡着的时候,红线正好出现,那不就能解开红线吗!?
徐醒想得很美。
而陆彻站在夜风中轻声咳嗽。
他今晚喝的酒的度数都不低,酒的后劲有点儿上头了。
今晚的夜风的确有点凉了,徐醒不情不愿地对他说道:“走吧走吧。”
徐醒径自往前走了,陆彻握拳抵着嘴巴轻声咳嗽,唇角难掩笑意地跟在徐醒身后。
徐醒走了没十米路,后面断断续续地传来咳嗽声,他心里疯狂吐槽可真特么烦人,然后就走到路边停住了,见陆彻不解地看他,徐醒没好气地说:“打车回去。”
说完,徐醒又解释:“我刚刚跑了步,腿还麻着。”
陆彻应了一声,脑袋逐渐昏沉,也没接话,跟着徐醒站在路边等车。
徐醒拦了辆出租车,和陆彻一起坐进后座的时候,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就说:“靓仔,你朋友是喝醉了吧,你手上的购物袋准备好啊,可别让他往我车上吐啊。”
徐醒这才借着路边的灯光看了陆彻一眼,发现陆彻的脸色的确不太好。
他应道:“好的。”
陆彻侧靠在靠垫上,把头转向徐醒那边,轻声说:“班长,我的酒品还行的,喝醉就是想睡觉而已,不烦人。”
陆彻说完又轻轻笑起来,说:“要是柯迪喝醉了,他见人就抱上去狂亲。”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徐醒的嘴唇上,借着车窗外流转消逝的车流光看清那双薄唇的轮廓。
徐醒支着侧脸望向窗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都高三了,还一个个这么浪。”
陆彻轻声笑道:“要不我自己留在学校也没事儿干呀。”
徐醒的白眼翻向窗外去,说:“学习能够填塞你的所有寂寞空虚,谢谢。”
陆彻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脑袋挨着靠垫闭上眼睛。
徐醒带着陆彻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徐妈还没回来,徐爸在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等着她。
徐醒进屋换了鞋,随手就从鞋架上抽了一双大号的室内拖鞋,往陆彻面前一扔,转过头跟徐爸说:“爸,我回来了。”
徐爸一听到开门声就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徐醒身后的男孩子。
徐醒解释道:“这是我同班同学,他是留校生,自己出来手机被人顺走了,差点就流落街头,刚好遇到我。我们学校有门禁,这个点回不去了,他今晚就留在咱们家暂住一晚。”
徐醒这句话里的“刚好”二字,说得十分不情愿。要是放在以前,徐醒一定不存在任何怀疑,但是现在他知道有红线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任何巧合都得大打折扣。
陆彻跟在徐醒身后,礼貌地跟徐爸问好:“叔叔好,我叫陆彻。”
徐爸点点头,应道:“你好。”
徐醒领着陆彻回到自己房间,心里的所有芥蒂被他自我洗脑的一句“心里没鬼你怕啥”给冲散了。
陆彻的脑子里开始陷入昏沉,也没怎么仔细打量徐醒的房间,他坐在徐醒的床脚,颇为懊恼地说道:“脑子不好使了,第一次见你爸居然还是喝醉酒的样子。”
印象分肯定七折八扣。
徐醒一时没听出这话的意思,自顾自忙着从衣橱里搜出一个睡袋丢给陆彻,说:“你就睡这个。你这一身烟酒味儿,我可不想明天难得放假一天还得来洗床单和被子。”
陆彻没有不满,接过睡袋欣然应好。
然而徐醒给完睡袋就又突然后悔了:要是一会儿真的出现红线,他这特么不是给自己增加解红线的难度吗?
徐醒心气儿不顺地挠了挠头,推开门想去徐因的卧室翻床被子,就被他爸喊过去。
徐爸冲泡了一杯蜂蜜水,递给徐醒,说:“拿进去给你同学喝。”
徐爸一眼就看出陆彻喝酒了,他是不太介意,男孩子嘛,喝点酒咋了,像徐醒这种不爱喝酒的,徐爸都开始烦恼以后在家也没人能陪他喝一杯了。
徐醒应了一声,就又把蜂蜜水端进去给陆彻。
他进去的时候,陆彻已经把自己装进睡袋里。他也就比徐醒高了几公分而已,徐醒能用的东西,他也都能凑合。
徐醒把蜂蜜水放在床头,说:“我爸冲给你喝的,先起来喝了再睡啊,你明早睡醒就能赶紧回学校去了。”
陆彻的反应都慢了半拍,应了声好,徐醒已经又转身走出去了。
徐醒没有去徐因的卧室,而是转个弯进了卫生间。
他蹲在坑上不得不感慨,今晚原本便秘了老半天,跑个步回来还真就通畅了……
果真是生命来自于运动。
等徐醒解决完自己的问题,洗了个澡回到自己房间,陆彻已经安安静静地睡着了,放在床头柜的蜂蜜水他也乖乖地喝完了。
徐醒把空杯子拿去厨房,走之前关了房间里的灯,只开了一盏小夜灯。
这会儿都快十一点半了,徐妈还没回家,徐爸坐在客厅里,无聊得接二连三地换台。
他见徐醒出来,便说道:“早点去睡觉。”
徐醒打着哈哈,应了一声就又绕回自己的房间。徐醒原本是想,等到爸妈都睡着了,他就偷偷地跑去徐因的床上睡一觉,虽然他心里底气十足,但是要他和陆彻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始终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而徐因那个人,她有点小洁癖,明令禁止即便她不在家也不许别人去睡她的床。就算是家人,除了徐妈被放行,徐爸和徐醒也被拒之门外。
徐醒如果当着徐爸的面去徐因的房间睡觉,一定会被徐爸拦下来,而徐爸也无法理解他为何不肯和陆彻睡在一起,而有些事越解释越麻烦。
徐醒这会儿也犯困,他轻手轻脚地从书包里翻出一本语文知识点的小手册,坐在床尾的地面,又把下巴搁在床面上,他一边背着古文打发时间,一边听着外面爸妈的动静。
古文自带催眠效果,而徐醒本就困得呵欠连天,背着背着,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一不小心就趴在床尾睡着了。
在徐醒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睛时,书桌上的闹钟刚好跨到23:45,就在这时,连在两人之间的红线如同舒展绽放的花苞,慢慢地显现出来。
红线垂在床面上,泛着轻微的红光。
徐妈回来的时候已临近十二点,徐爸问起她去哪儿也都是压着自己的声音轻声问,生怕吵到徐醒他们。
直到客厅的大挂钟走到十二点整,随着时针和分针重合,红线再度悄然无声地隐匿了。
次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徐醒是被几声刻意压着的咳嗽声吵醒的。
徐醒坐在地上,胳膊和脑袋趴在床面上,找的姿势倒也舒服,竟然也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抬起头,就见陆彻也撑着身子坐起来。
徐醒人是醒了,反应还慢半拍,就听到陆彻宿醉过后略显沙哑的嗓音,无比温柔地说:“班长,你就这么睡了一夜?我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卧病在床啊……”
徐醒懵了一下,也没反应过来,用手背抹着自己的嘴角说道:“没有啊。”
徐醒用手在他趴着睡的床面摸了摸,生怕流了口水在床垫上。
陆彻解开睡袋,伸出手贴着徐醒的脸颊,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
徐醒登时就炸毛道:“干嘛啊!?”
他的身子往后退去,避开陆彻的手,眉头皱得死紧。
陆彻只是想给他揉揉脸,徐醒守着他趴在床尾睡了一晚上,脸上被手臂和床罩的折叠纹压出数条横七竖八的红印子。
陆彻看着徐醒,目光温柔得徐醒直起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有盆友说:三角恋中两个女生的名字分不清,黄梦皎和刘佩炼,后者谐音“刘陪练”,是不是听起来就很心酸?
第19章
徐醒被陆彻盯得浑身不自在, 不知道陆彻又发哪门子疯,没好气道:“干嘛啊?”
陆彻眼里盛满温柔,沙哑磁性的嗓音轻声道:“我在想, 你真的挺好的。”
徐醒毫无防备地被陆彻这句话雷了一脸, 说:“有毒吧, 我干嘛了我?我就背着古文一不小心睡着了而已!好什么好啊!”
陆彻心道徐醒嘴硬,也不和他争辩, 颇为无赖地笑着说:“我不管,我就是觉得你老好了, 不管你干啥我都觉得你好。”
陆彻昨晚喝醉脑子不太好使,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都还记得, 现在回想起细枝末节就发现:昨晚, 徐醒是因为他咳嗽,才临时决定打车的, 而且还刻意强调自己跑完步腿麻,不想走路。
若是徐醒没刻意强调,陆彻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徐醒:“……”
他心情复杂, 第一次无比希望能从别人嘴里听到嫌他不好的。
徐醒痛心疾首地捶着大腿,懒得再跟陆彻做解释。
屋里的窗户只留了条透气的窗缝儿, 昨晚室内温度不冷, 因此徐醒趴着睡觉也没感冒, 反倒是陆彻睡出一身薄汗。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只听到徐醒捶打自己大腿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