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下了马车,朝着夜仅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即将靠近男人的时候,夜仅缓缓慢下了动作,按了按心头的不安,双脚仿佛被灌了铅般,沉重得几乎走不动。
他一步一步,极缓慢地走到男人面前,定定地看着他棱角分明的側脸,眼里渐渐有晶莹闪现。
夜仅忽然‘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修长的手指颤抖着覆上男人的脸,轻轻拨开了他凌乱的黑发。
“太子殿下……对不起……老臣来晚了……”
“对不起……”
夜仅忍不住伸手捂上自己的眼睛,五十多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相爷……你怎么了。”
小丫鬟愣愣地看着夜仅问道。
她侍奉了相爷小半年,从来没见过他这般伤心的模样,就连少爷生病的时候,也最多见他烦恼得整日拧着眉。
夜仅没有回答,失态也只是一会儿,此刻已经整理好情绪,恢复了平静。
至少表面看上去十分平静。
他沉默地脱下身上黑色的狐裘,披在风身上,将他裹好后一把抱起,走向马车。
“将随行的太医叫来,立刻。”
“是……”
小丫鬟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听了夜仅的吩咐便赶紧跑了去请太医。
夜仅眸子中的悲伤已经完全退却,转而成为深不可測的阴沉,和愤怒。
凤离……
你很好……
我堂堂白泽国的太子殿下……被你这般践踏……
你……很好……
回到马车里,夜仅小心翼翼地将风放到小床上,帮他盖好被子后,想了想,又将狐裘压了上去。
马车内的帘子厚重而密不透风,暖炉烧得也很旺盛,非常温暖。
但是风的身体实在太过冰冷,那样的温度堪比尸体,夜仅心里发慌。
他和白泽帝白逸从小一起长大,比起君臣,更像是挚友。
后来他进朝为官,做了太子的老师,短短几年,几乎在白凛风身上倾注了毕生所学,比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用心。
所以他看不得白凛风这般模样……
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这些年,他到底吃了多少苦……
还有……那些暗卫……竟然擅离职守……
让太子被人这般随意扔在城外,差一点就没了性命!!
“相爷!太医来了!”
小丫鬟风风火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太医进来:你在外面等着。”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藏青色太医袍,身材高大,40多岁的模样,长相憨厚的太医,掀开帘子走了进來,向夜仅行了礼。
“陈太医,这位是太子殿下,劳烦了。”
夜仅细长的眸子盯着陈太医,淡淡说道。
“太子殿下……”
陈太医本以为是宰相身体不舒服,不经意地跟着他的话呢喃了一遍,反应过来后,猛得瞪大了双眼。
太子殿下!
他大步走到床前,看清男人的脸后,惊得直接后退了一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太像了……
“很像对不对?”夜仅问。
“是……是啊……”
“和皇后生得,至少像了八成……”
“太子殿下他……终于回来了……”
当年太子出生的时候,帮皇后接生的便是他。
这十年來,皇后因为积郁成疾卧病在床,每次去诊治的人也是他。
此刻见到太子,说心里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冷静过后,陈太医上前帮风诊脉,在触到他冰冷的手腕时,眉宇倏地拧了起来。
孕妇最忌讳受寒……
诊看过后,陈太医的眉毛几乎要结成一团。
“如何?”
夜仅焦急问道。
方才他在雪地里见到风的时候,便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正常人穿成那样,站在外面吹着寒风,怕是不到一刻钟就坚持不住了,更何况太子身怀有孕,还流了那么多的血。
陈太医一言不发,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红色的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九,轻轻拉起男人的脸,将药丸放入他口后,才緩緩开口道。
“太子身体本就虚弱,几日未曾进食,又受了寒。”
“体溋还没有恢复正常,等恢复后,怕是会……发烧。”
“什么? ! ! ”
“几日未曾进食?? ?太子可还怀着他的孩子……那个王八蛋!连一口饭都舍不得给他吃吗?? !”
夜仅闻言猛地拔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打斯了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白泽
“什么?! ! ”
“儿日未曾进食?? ?太子可还怀着他的孩子……那个王八蛋!连一口饭都舍不得给他吃吗?? !”
夜仅闻言猛地扳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打断了他。
若是夜仅知道,风几日未进食,是因为他大病初愈,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便被人活生生折磨至此,怕是要直接杀去逍遥王府剁了凤离。
这一次出使凤国,为了防止走漏消息,除了夜仅的几个心腹以外,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出行的真正目的,是将太子带回白泽。
陈太医也不知情。
太子拥有一半的龙国血统,能够怀孕并不奇怪,所以陈太医方才发现男人怀孕,也只是微微惊愕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
虽然好奇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他可以多问的。
此刻见宰相这般气愤的模样,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道。
“宰相大人,孩子的生父是?”
“凤国逍遥王,凤离。”
陈太医医术高明,性子却忠厚老实,所以夜仅并不避讳他。
最重要的是,太子生产时,接生的人就是他没跑了。
陈太医闻言,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瞬间联想到两国之间目前的关系,还签订什么友好条约。
这梁子怕是结大了……
“太子何时会醒?? ”
夜仅看出了陈太医心中所想,却不说破。
目前他比较关心太子的身体情况,至于找凤离……
不,找凤国算账这件事情,他并不着急,因为白泽帝,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回相爷,下官方才给太子喂了九转回旋丹,命是保住了,胎儿也暂时没事,太子明日便能醒來。”
“唉……”
说着,陈太医忽然轻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太子他本就有孕在身,身子虚弱,又在雪天受了这般寒冻,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
“还有……”陈太医欲言又止。
夜仅越听下去,眉头便越紧一分。
他只不过是太子的老师,此刻听着他承受过的苦难,都觉得无法接受。
若是皇上和皇后知晓了,该有多心痛……
夜仅悄然握紧了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拳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还有什么?”
“太子的身体太过虚弱……很可能会早产。”
“若是早产……会如何?”
“会大出血,万一止不住,太子怕是……”
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