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左副将如此有兴致,那便为群臣献艺吧。”楚千秋不慌不忙地捏着秦卿的手,且眸色沉稳地看向殿内的左副将。
那深敛的双眸之中,倒映出满堂的浮华醉丽。
随即——
舞乐声便再度轻轻地响起,舞姬们重新回到了大殿。
主舞师将配备的精致长剑递奉给左副将,随后便是一曲壮丽山河舞剑乐奏响。
有两位衣衫轻扬、舞姿轻盈的乐师在大殿左侧的铜钟前敲击奏乐,旁边还伴有琴箫合奏之声。
殿中舞乐再起,百臣们都噤声,饮酒观赏。
秦卿平静地坐在楚千秋身边,试图缓缓地收回手。
可是,手却被捏紧了些。
由于两人的手都置于桌下,而桌前又有锦布遮挡,便无人窥视两人举动。
但秦卿却始终都无心欣赏舞剑,而是看向莫言之所在方向……
然而,莫言之、慕鸿歌、楼雁青以及陆漠寒,则是饮酒地饮酒,观舞地观舞,都未看向大殿主位这边。
此时,秦卿却感觉到手背上一痛,手又被捏紧了些。
秦卿平静地收回视线,眸色如常地看向身边之人。
可楚千秋却始终都面色如常地观赏者舞乐。
待沉寂片刻之后,秦卿仅用彼此能闻悉之声,平静地缓言道:“陛下,您先前那样吓唬草民,着实有些过分。”
“朕若是过分,现下你还能 安然无恙地坐在朕身边?”楚千秋轻缓地动唇,似有似无地低语,且捏玩着秦卿的手。
只是,那言谈语气以及手指温度,都甚是阴冷。
秦卿静然美好地坐在其身畔,清雅素然间隐隐散透着风华之气。
“陛下,您捏得草民的手甚疼,不知可否先将草民放开。”秦卿眸色沉静,语气如常,算是尽礼。
可惜楚千秋并未给予任何回应。
烛火光照的殿内,乐声悠扬,舞艺绝伦。
虽然楚千秋是在看殿内舞乐,表情也颇为正常,但眼底却隐含着几许旁人难以察觉的百无聊赖之意。
似是觉得此舞乐极其无聊。
由于大殿之上座席与大臣们座席相隔甚远,其脸上细微的神情唯有秦卿能全然尽收眼底……
“之前你可是亲眼所见,你的夫君们可是趁着‘秦卿’不在此地,竭力地替‘逢情美人’圆场。”楚千秋一边沉稳地看向秦卿,一边捏揉秦卿的手指。
那冰凉的触感,使得秦卿手心都发凉。
“他们也只是仗义罢了。”秦卿稳声辩解。
两人交谈声甚微,仅彼此能听及。
然而,在场不少的大臣都见到两人正在“亲密”交谈。
“是仗义还是为博美人欢心的伎俩,你心里该是比我更清楚。”楚千秋幽幽地言毕,便不再看秦卿,转而继续观赏舞乐,且浅饮了一杯香醇美酒。
秦卿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了。
片刻后,待殿中献艺结束时,四周响起此起彼伏地叫好声。
楚千秋这才缓缓地将秦卿的手放开。
而此刻,秦卿白皙的手背上,则是被捏玩出了红红的指印。
秦卿无言地拉了拉袖子,用袖口掩住了被捏红之手。
“左副将真是铁血柔情,这支舞甚妙。”楚千秋沉定地赞赏副将献艺,随即便示意赏赐美酒。
而左副将饮完所赐美酒后便重回席位,接着又是几曲众位舞姬献上的大型舞乐。
舞姬退去又来;女乐师退下后,又出现一批男乐师轮番登场献艺。
殿内雅乐悠扬,清歌曼舞。
百臣赏乐,气氛融洽。
待夜宴过半之后,不少大臣都已微醺。
但席间有大臣们小声地议论着秦卿……
“那位逢情大人脸上的尊皇印纹绘得太精美了,据说除了陛下之外拥有次印的人今生都是陛下的人。”
“想必这逢情大人是当初在反圣之战时私下做过大贡献,才会得到陛下如此的器重。”
……
秦卿给楚千秋斟完酒水后,便静静地坐在一旁,默默无声地品着茶。
但心中却想着脸上的印记之事。
先前竟然连莫言之都说次印记是“尊皇印”。
随后,待场中舞乐声逐渐变得悠扬后,秦卿才重新看向坐在左边席间前排的几人……
今日莫言之的装扮与往昔不同,身着深黑色的锦袍,锦蓝暗纹勾绘的底纹暗花,领肩至肩头都有黑羽点缀,深色的华袍将其眸色印衬得格外深浓。
莫言之雅然依旧地坐观着舞乐,那俊逸的面容之上神情平定;
而一身白衣且落落出尘的慕鸿歌,英气不凡地坐在莫言之邻座,偶尔会与身边的莫言之简单交谈几句。
然而,身着紫袍且邪肆之气收敛的楼雁青,则是不慌不忙地往杯中倾倒酒水,随即便缓缓地自饮了一杯;
陆漠寒则是眸色清冷地赏析舞乐,气态雍容不改,领间的轻绒似有似无地簇拥其精致的下巴……
偶尔会有大臣与他们相谈。
但几人都仿佛不认识秦卿般,始终都没看秦卿。
而秦卿未免楚千秋为难莫言之等人,也便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几人方向……
随后,有些文臣和武将在酒足饭饱之后,便按捺不住对秦卿的好奇之心,开始询问秦卿各种问题。
再加上,楚千秋也没阻止大臣们与秦卿相谈,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发问。
可是,秦卿也只是不语的微笑。
那温和且如沐春风的笑意更是令不少人醉上加醉。
“陛下,不知您身边这位能享有上座的逢情大人,究竟是从何处寻觅而来的?”莫言之首先出声询问楚千秋,且眸色深浓地看了秦卿短暂一眼。
楚千秋稳坐在秦卿身边,语气平定地反问:“皇表弟如此询问,是何意?”
“回陛下,侯爷是觉得逢情大人姿色过人,想知晓其家乡所在,然后再去寻寻看看可否有像逢情大人如此绝色的美男子。”楼雁青沉稳替莫言之回答其言。
“正是如此。”莫言之平缓地随声附和。
“微臣对此也是万般的好奇。”慕鸿歌也轻声地笑了。
“逢爱卿。”楚千秋唤了秦卿一声,示意其自行回答。
秦卿短暂地沉寂片刻后,才看向几人,回答道:“我乃西洲人士。”
“不知逢情大人年芳何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陆漠寒清清冷冷地一言响起,此言却是问出在场百臣都想知晓的问题。
“四十出头,家中无兄弟姐妹,但有四……妻,两子。”秦卿平和地回应。
可是刚回答完,殿内便喧哗声一片。
就连那些舞姬们也都纷纷惊讶地错乱步子。
而静候在殿内的宫女与太监,也都统统惊愕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这逢情大人瞧着如此年轻,竟然有四十了,想必家中的那些妻子也都是美若天仙吧!”有武将醉醺醺的,大着舌头夸赞。
随即又是热议声响起。
秦卿沉默地注视着心中格外想念的四人,却看到那四人各自笑了。
“逢情大人真是艳福不浅,但朕如此将你留在宫中,可是委屈了你?”楚千秋侧过头询问秦卿,语气甚是平常。
顿时,大殿内安静了。
秦卿如常地回视着楚千秋,只能平静道:“不委屈。”
楚千秋沉默着。
“能伴随陛下左右……是草民的福气,况且陛下对待草民甚好,草民家中几位爱妻知晓陛下待草民如此周到,必然也会安心的。”秦卿话中有话,深意满满。
但楚千秋是何其聪明之人,一听便知晓其意。
但此言,听在百臣耳中也是极为正常。
毕竟不少大臣都会留在宫中为陛下办事,那些重臣就更不用说了,在宫里待上一年半载那属于正常。
“既然如此,那你便安心地留在朕身边,朕已恩准了你那些‘妻子们’可随时入宫来与你相见。”楚千秋如常地说完,便转而示意场中舞乐继续。
半个时辰后,诸多年轻大臣都已醉倒。
而莫言之等人依然清醒。
就在夜宴结束前——
莫言之突然起身,朝着楚千秋行了君臣礼:“皇表兄,臣弟今日为你准备了一曲特别的舞乐。”
“免礼,你详说。”楚千秋拿过手边锦帕,轻缓地擦了擦端过酒杯的手。
“此舞乐是臣弟从民间寻来的,名声已响彻南北四洲,详情有多精彩皇兄看完舞乐便知。”
莫言之满含笑意地言毕,便拍了拍手示意在外等候的舞姬入殿。
随后,大殿外,便有三十来位舞姬入场,演绎了一曲精彩绝伦的飞天舞。
看得场中大臣如痴如醉。
待演绎结束后,那位衣着最为华丽的舞姬,缓缓地步至殿前欠身行礼。
“民女赵尘烟,参见陛下。”
那女子礼毕抬起头时,覆面的面具掉落在地……
那面具下的容颜,绝美且妆容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