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嗑药了吧!”
岳斌话音刚落,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张扬几人笑嘻嘻的鱼贯而入。后面还跟着陆持他们班的班主任孙一平,以及另外一对儿西装革履衣饰精美,看起来就是成功人士的中年夫妇。那男人手里还拎着几盒高档补品。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岳斌一脸的意外。
“放学就过来呗,难道还在食堂吃顿饭呀!”张扬冲着岳斌翻了个白眼,对某人撵他回去上学的“恶行”依旧耿耿于怀。
岳斌懒得搭理张扬,冲着孙一平点了点头,笑道:“孙老师好。”
“同学你好。谢谢你们及时把陆持送到医院。”
孙老师说着,走到陆持面前上上下下一顿打量,关切的道:“感觉怎么样?你的事情学校都知道了。你放心吧,既然你们的家长能放心把你们送到学校,校方就有义务保护你们,燕大附中绝对不会姑息这种行为,也绝对不会让这些社会人员危害到学生的人身安全。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妥善处理。”
孙一平说到这里,视线又扫过站在一边的乔诗语。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听说这件事情可能还涉及到另外一位女同学。考虑到女孩子的名誉,学校的意见是不希望这件事扩大化,所以希望你们都能配合一下,不要在其他同学面前议论此事,也不要过多的猜测与本案无关的细节部分。事实究竟怎么样,还得警方抓到犯罪分子后才能定论。学校方面呢,对外公布的说法是你在路上遭遇了飞车党抢劫,人受伤了,需要请几天假……”
也就是说,有人不希望陆持把被袭的事情,跟那晚救了乔诗语的事情联系起来。至少不想让陆持对外吐露此事。
岳斌听到这里,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张扬等人面面相视,眼神交换之间,不以为然的情绪表露无遗。
陆持微微一笑,非常理解这种做法:“孙老师您放心,我不会在同学面前乱说。”
“不过如果是警察来录笔录的话,我会提到这件事。因为除了这些人,我也想不到我还得罪了什么人。”
不跟同学提及乔诗语,是为了保护女孩子的名誉。跟警察提到这件事,也是为了尽早破案保护家人。毕竟陆持不是一个人在燕京生活,他有个十四岁的弟弟还有个八岁的妹妹。正如张扬提醒的,他赌不起。
孙一平立刻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为警方尽可能的提供线索,也是为了尽早破案嘛!”
乔诗语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立刻嚷道:“爸,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明明知道陆持就是因为救我才会惹到那些流氓——”
“你给我闭嘴!”乔爸爸瞪了乔诗语一眼,疾言厉色的训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主观臆测,有证据吗?还有,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你还有脸跟我闹,难道你想让全校同学都知道你被几个小流氓劫持了吗?你是不是嫌你惹出来的乱子不够大?嫌你爸我的脸丢的还不够多?”
跟着乔爸爸一起过来的中年女人则语重心长的劝道:“诗语,你就乖一点吧。你不知道,你爸爸这几天为了你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
“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乔诗语冷冷的打断女人的话:“你也少在我爸面前演戏,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个小流氓是谁找来的——”
“你这孩子,怎么血口喷人呀?”
“好了!”乔爸爸脸色铁青的打断两人的口角,眉川紧皱的看了女人一眼:“文慧,要不你先回去吧!”
安文慧隐忍委屈的看了乔爸爸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好吧。我先走。不过老乔,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这女儿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一病房的人看着摔门而去的安文慧,乔诗语嗤笑道:“也不知道她是来干嘛的?说到教养,我看她才有问题!不过也是,正常人也不会当三儿都当的理直气壮!”
乔爸爸扭头看了乔诗语一眼。乔诗语冷哼一声:“你别看我,等那帮小流氓抓到了,你就知道你的红颜知己到底有多么恶毒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越来越难听,都是跟你妈学的——”乔爸爸说了乔诗语一句,视线扫过正等着看戏的探病群众,顿时一噎。
乔爸爸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扭过头去,他看着一直表现的沉稳冷静的陆持,走上前握住陆持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感激的说道:“你就是陆持同学吧?我是乔诗语的爸爸,非常感谢你那晚救了我的女儿。可惜你这孩子施恩不图报,当时也没留个姓名,叔叔这两天一直在找你,却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叔叔对不起你呀!”
陆持笑了笑,开口说道:“您别这么说,谁碰到了那种事情都会帮忙的。您也放心,我不会把乔诗语的事情说出去的。”
陆持的表态直白,带着一种少年人独有的通透和犀利,却把乔爸爸之前铺垫的寒暄衬得更加虚伪。即便是在生意场上圆滑惯了的乔爸爸也不免尴尬的笑了笑:“叔叔不是这个意思。叔叔相信你是个温柔妥贴的男孩子,一定能理解叔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爸爸说着,话锋一转,道:“对了,我刚刚已经向你的主治医师咨询过了,医生说你头部遭受重击,患有轻微脑震荡,目前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不过你放心,你救了诗语,不管这件事是不是那些人的报复,叔叔都不会让你白白被打的。你安心在医院住着,配合医生的治疗,所有的医疗费用都由叔叔出。这件事情叔叔也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另外……”
大概是觉着跟一个高中生直接提钱不太妥当,男人的目光在病房内环视一圈,狐疑问道:“陆持同学。你父母呢?”
“陆持是外地转学生,他爸妈还在外地没过来!”张扬听着乔诗语他爸一点儿也不走心的假寒暄,忍不住讥讽道:“我说乔叔叔,您对您女儿救命恩人的情况还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啊!”
乔爸爸脸上一红,讪讪解释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乔叔叔只顾着学校警局两头跑,也没来得及询问太多。”
张扬挑了挑眉,站在一旁的岳斌突然开口问道:“我让你给陆持带的电脑和书包呢?”
“大哥,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到医院了,怎么给你带啊!”张扬冲着岳斌翻了个白眼,歪头看着陆持:“不过我给你带笔记本了。还给你装了时下最火的几款游戏。你好好练练,以后咱们还能组队刷boss!”
陆持笑着道谢,却婉拒了张扬的好意。
“别啊!”张扬皱着眉劝道:“你一个人在病房里能有什么意思呀?我刚听岳斌说你还想复习,我这电脑里除了游戏,还有不少学习笔记呢——你别看我这次月考没考好,但我笔记记得特别棒。咱们学校至少得有一半以上的同学,都买我的笔记当复习资料。”
“再说了,我特地回寝室把电脑背过来的。这么沉,我可不想再原封不动的背回去!”张扬说着,不由分说的把笔记本电脑扔到沙发上。
漫不经心的态度看的陆持心惊肉跳,生怕那笔记本摔出什么毛病来。
孙一平笑眯眯的看着同学们的互动,开口劝道:“陆持同学,你也不要太着急了。还是要以治病为主,学习的事情不在一朝一夕。不过,你要是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这几天老师都会过来陪你。”
陆持闻言,冲着孙一平笑了笑:“谢谢孙老师。”
孙一平摆了摆手,又问道:“学校已经给你家长打电话了。他们大概明天晚上就能到燕京。”
站在一旁的乔爸爸立刻接口说道:“到时候我会派人把你父母接过来。孩子,别怕,我们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乔爸爸到底是个生意繁忙的公司老总。而且不是言情偶像剧里屁事没有只顾跟女主谈恋爱的霸总。所以他也没有时间在病房待太久。见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当下就领着女儿先行离开。
乔诗语原本不想走,架不住乔爸爸的脸色太难看,只好不甘不愿的跟着走了。临走之前,还恋恋不舍的跟陆持道别,说自己明天还来。
孙一平身为班主任,晚上还要看着同学们上晚自习。见陆持这边暂时没什么大事儿。他也走了。
等三人走后,张扬一边拿出手机,一边捂着肚子抱怨道:“我说,咱们赶紧叫点儿外卖吧!我中午就没吃好,都快饿死了!”
岳斌扭头看了张扬一眼:“你先把电脑给陆持打开。他要看一下邮件。”
张扬挑了挑眉,直接把手机扔给岳斌:“那你打电话叫外卖。”
说着,捞起电脑包坐到陆持旁边。
陆持在张扬的辅导下用笔记本电脑给陆苗苗批完了作业,顺便还根据陆苗苗写作业的情况给她圈定了一下复习范围。等陆持把批好的作业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
岳斌点的外卖也到了。
鲫鱼豆腐汤,香菇炒豌豆,金针扁豆丝,鲜人参百合炒鱼滑……色泽鲜亮,清汤寡水,向来无肉不欢的小伙伴们登时萎了。
“岳斌你不是吧!”张扬气的差点跳脚:“点了这么多青菜你喂兔子呐!”
“陆持受伤了,得吃清淡的。”岳斌说着,给陆持盛了一碗几句豆腐汤:“多喝点,补脑的。”
陆持笑着谢过。
张扬和小伙伴们哀嚎道:“那也不至于这么清淡吧。陆持受伤了我们又没事儿!”
“在病号面前大鱼大肉,你不觉得有点太残忍吗?”
岳斌轻轻瞥了反抗的最欢实的张扬一眼:“再说了,晚上吃清淡点儿好,养生。”
张扬气的哑口无言,只能用手指头不断指着岳斌,气哼哼的说道:“早晚有一天我得跟你绝交!绝交!!”
其他几位小伙伴们也捧着碗筷食之无味。最后干脆放下筷子,一脸好奇的跟陆持打听:“如果袭击你的人真的就是骚扰乔校花的那几个流氓。那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儿吗?”
“那天太晚了,我根本就没——”陆持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几个小伙伴们登时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陆持回过神来。他只是在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时,脑海中突然定格出一副画面——就是他在黑漆漆的小胡同里跟那两个流氓对峙的画面。
不过跟记忆力的黑暗模糊不同,脑海中的画面变得异常清晰。即便是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也足以让陆持回忆起这两个人的体态特征——就好像这一段回忆经过专业的技术处理一样。即便是其中一个流氓眼角的一颗带毛的小痣,都回忆的清清楚楚。
陆持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汤勺,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来,那两个人长什么样了!”
第7章
根据脑中回忆起来的犯罪分子的体貌特征,陆持将那天晚上劫持乔诗语的两个流氓画了下来。并且在第二天上午,警察过来录笔录的时候,直接把肖像画交给警察。
来医院录笔录的警察是一男一女,二十多岁,穿着警服,不过看起来更像是警校的学生。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子年轻人的青涩活泼。
扎马尾辫的女警察有些好奇的翻了翻两张栩栩如生,连面部细节都十分精准的肖像画,笑着说道:“不愧是燕大附中的学生,果然厉害。这一手都能比上咱们技术部的老警员了!”
然而就算如此,陆持的画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就在乔诗语被救当晚,警察就根据唯一被抓的犯罪分子的口供,顺藤摸瓜的摸清了另外两名嫌疑人的身份和社会背景。甚至还摸到了他们的窝点。
可惜这两名嫌犯从那天晚上就没再回家,也没跟亲朋好友联系。警方原本怀疑这两名嫌犯已经潜逃外地,可周一中午就发生了陆持在燕大附小校门口被袭击的案子——如果袭击陆持的人真的是这两名潜逃的嫌犯,那就证明这两个人目前还逗留在燕京没有离开——不过这一切也都是推测,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两起案子的关联性。
更何况,就算技术部能通过对比分析确认嫌犯的身份,如果抓不着人,也没什么用。毕竟,2000年可不像后世,天网系统搞得哪儿哪儿都是摄像头,嫌犯只要出现在镜头下,基本上就属于曝光状态。如今的燕京只在各大交通主干道和人流密集的公众场所,以及比较重要的市政场所安置了摄像头——比如说陆持被袭击的燕大附小校门口,因为是全国重点校区再加上紧邻十字路口,所以才在一个路段内安置了两个摄像头。等到袭击陆持的摩托车拐入路边的小胡同后,就如同鱼游大海——想要在一个足有一千三百多万人口的城市里找到两名刻意隐藏的嫌犯,这难度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多少。
不过当着受害人的面,两名警察当然不会说这么丧气的话。他们只是例行的问了笔录,并且安慰陆持,警方一定会全力以赴。
临走之前,陆持指着眼角长了带毛痣的嫌犯的肖像画,开口说道:“我能确定,打我的人就是他。”
两名警察莞尔,相视一笑,开口说道:“你放心吧。警察叔叔们一定会尽快抓住坏人的。”
显然,两人都没把陆持的话放在心上。
陆持眨了眨眼睛,心道:“我说的是真的。”
因为陆持在回忆这两件事的时候,顺便还在脑中还原了那天中午袭击他的那根铁棍的运动轨迹,然后跟劫持乔诗语的两名嫌犯做了对比,最后确定手持铁棒袭击他的人跟劫持乔诗语的带毛痣,两人挥舞手臂的习惯性动作如出一辙。
可惜在警察看来,陆持的坚持只是主观臆断,根本没有可信度。
警察离开后,躺在病床上的陆持无所事事,索性捧着张扬的笔记本电脑继续看笔记。岳斌请来照顾他的护工先生尽职尽责,时不时问他要不要上厕所,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出去走一走。上午十点钟左右,护士又来叫他去做脑CT,观察陆持有没有颅内出血之类的现象。
陆持有些担心的跟主治医师提起自己的记忆力好像变得更好了,询问这算不算是后遗症的一种,会不会对他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
不过,出于某种顾虑,陆持并没有对医生提及脑海中的详细变化——比如说通过回忆和在脑中的对比就能确定袭击他的人的运动轨迹,再推断出这个人到底是谁这种夸张的事情。
“我以前得看两三遍才能记住的东西,现在看一遍就记住了。而且记得比以前更牢。还有,我觉得我的思维好像也比之前更清晰了。”
陆持有些担心的看着孙医生:“我现在的情况,还是脑震荡吗?”
不是说脑震荡的正常反应是记不起受伤的情景,然后头晕,恶心,呕吐甚至是心悸,多汗,四肢冰凉吗?
可是陆持除了被打那天有短暂的意识空白和头晕恶心,之后的反应都很正常。吃晚饭时还能回忆起被打的各种细节……
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即便孙医生是燕京知名的脑科专家,也不敢保证自己对大脑的研究有多么全面。听到陆持的担心,孙医生也只能宽慰道:“大脑本来就是人体最精密的器官。当它受到重创时,确实可能会引发各种症状……”
孙医生下意识的说了一连串的专业术语,从各方面论证陆持刚被送进来的状态确实附和轻度脑震荡的症状。至于陆持为什么会在治疗的过程中又出现这种变化,孙医生表示以目前的医疗水准,不一定能完全解释每个人的病情。但是国际上确实有一些大脑受到重击后患者突然变得更聪明或者掌握了新技能的例子。
“……目前来看,你的治疗状况良好。我们会继续观察一个礼拜到半个月,甚至是更长时间,直到确定你的病情痊愈,或者是彻查出后遗症或者其他并发症……”
“当然了,我还是建议你在治疗期间尽量减少脑力劳动……”
等到陆持从孙医生的办公室离开时,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岳斌和他的小伙伴们趁着学校午休又跑了出来,还给陆持带了小食堂的饭菜——依旧是以清淡为主。张扬还从十一班拿来了陆持的书包,陆持赶紧把张扬的笔记本还给他:“谢谢你的电脑。不过你还是拿回去吧。放在医院太不安全——要不是医生不让,我上午做CT都差点抱着它了。”
张扬眉峰一挑,很不赞同的问道:“你不是还得给你妹妹批作业嘛!我拿走了,你用什么?”
“早上遛弯的时候我发现医院后门那条街上有家网吧。我去那边就行。正好也当遛弯儿了。”
“哎呦喂,你也不嫌折腾!”张扬抓了抓脑袋:“那我的学习笔记呢?你难道就不觊觎我的学习笔记吗?你知不知道,全校有多少同学都对我的笔记垂涎三尺!现在白给你看,你要珍惜——”
“我都背下来了!”
陆持一句话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别说张扬,就连低头摆饭的岳斌和喋喋不休的讨论游戏攻略的其他小伙伴们也都安静了。几个人抬起头,默默的看着陆持。满脸都是“我就静静的看你装逼”!
面对众人灼灼的视线,陆持淡定的点了点头,道:“真的。”
“怎么可能!”张扬瞬间炸毛:“你造我花了多长时间才记好笔记吗?你造我为了记笔记,跑了多少趟老师办公室吗?这么多科,这么多本,不算图表,全部加起来至少也得百八十万字。别说你这个轻度脑震荡了,就算是个正常人,我给他一天一宿,他也背不下来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