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再讨价还价,我干脆抱着你出道算了。”
顾寒山轻笑出声,识相地举起两只手告饶,把怀里趴着的小动物抱下来,揉揉毛安抚妥当:“谈完了,去洗澡吧。今天早点儿睡,明天还得爬楼梯下去呢。”
系统正在勤勤恳恳修电梯,监控到目标人物这种半点儿没志气的话,气得放了两个河豚炸-弹,又P了一沓顾大经纪人挥泪爬楼梯的照片。
陆灯没忍住唇角笑意,望着那双黑瞳里尚且没有彻底开窍的温存柔和,听话地点点头,把最后一个小蛋糕珍惜地吃了,被顾寒山往浴室里领过去。
……
等两个人轮流洗完澡,日历已经翻了一篇,往第二天奔过去了。
小区里老人家多,作息都规律得仿佛闹钟,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几个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和药店还开着,在宁静的夜色里交相辉映地亮着灯牌。
往常都是觉得这些灯牌孤独得让人能喝下三罐啤酒的。
诧异于自己转变鲜明的心态,顾寒山把困得打瞌睡的小孩儿拿胸肩揽着,替他细致吹着头发,一手轻柔拨拢着软软的发丝。
陆云生身上穿的是他的一件旧短袖——他实在没有什么没穿过的衣服,只能硬着头皮找了件洗干净收好的,不无忐忑地拿了出来。
陆云生却显得格外喜欢,高高兴兴套在身上,说什么都不肯再脱下来。
顾寒山比他高出不少,陆云生穿着他的衣服大了一圈。家里反正也没外人,夏天又热,顾寒山就没再让他多穿,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人没就地睡熟,翻出风筒替他吹着头发。
刚刚在浴室就是顾寒山好不容易把人捞出来的,陆云生困得神魂出窍,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一碰就倒。
顾寒山来回换着手,基本把他摇晃的幅度控制在了双臂间,莫名觉得好玩儿,低头点点被热水浸得微红的鼻尖,柔声问着自己的小老板:“代言拍完了,还想要什么?”
他的人脉大半还在——公司里的中高层,各个剧组的导演、制片、监制、编剧,电视台的主编策划,还有不知道多少的场记摄像后期宣发。稍微叫得出名的,大都跟他有着交情。
圈子里的人都爱惜羽毛,事情闹得太大了,几乎没人敢在他被铺天盖地全网黑的时候帮他出头,却也都再没脸见他。他心里明白,所以也从来谁都没怪过没找过,可这一层人情却也就这么留下了。
还有那些他带过的艺人,他帮忙上下打点跑关系处理意外的,有不少都提心吊胆地担心他气急了把手里攥着的黑料密辛放出去,不是没暗地里抛过橄榄枝,只是他始终梗着一口气从没接过。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手里看着没剩下多少资源,真要拢起来好好算算,却也完全足够陆云生放开了随便挑。
陆云生只剩下半分清明,勉强听见个“想要什么”的话尾,艰难掀开眼皮,瞄了一眼就被灯光晃得闭上,往他怀里不情愿地埋进去:“……你。”
“我有了,别的——挑别的。”
顾寒山哑然,全无章法地胡乱哄着他,摸了摸还剩一点儿才能吹干的头发,把风筒放在一边:“想走哪个方向?唱歌,跳舞,男团,综艺,电视剧……”
他也不舍得这么闹得陆云生睡不好,只是年头太久的风筒吹起来风力也小,开着空调头发没干就睡,怕他醒了头疼——况且早一点儿定下方向,他今晚就能争取把短期规划做出来,资源不等人,说不定晚上两天就眼睁睁从手里溜过去了。
陆云生依然埋在他怀里,顽强地犯着迷糊。
顾寒山说了一会儿,自个儿停下来想了想,揽着软绵绵的肩背低头:“我定?”
“行的行的……”
陆云生闭着眼睛一通点头,大概是喜欢他忽然靠近的气息,眉眼舒展开,小树袋熊似的张开手臂,把他结结实实抱住了。
还真是什么都说行,也不怕被自己真给卖了。
顾寒山忍不住眼角笑意,拢拢手臂把人抱稳,一丝不苟地替他吹干了最后一点发梢,把人轻轻放进了被窝里:“那就好好睡,交给我……我送你星途坦荡。”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抬手关了卧室的灯,把空调调高两度,自己带着毯子枕头悄悄回了客厅。
出道自然是要仔细斟酌的。
Meda的广告是个绝好的机会,可惜是静面照片,没有动起来的参考。将来早晚得好好挑两个剧本拍戏,现在还得考虑曝光量,最好先把脸刷熟,名声也热一热,进剧组就能不那么没底气。
参加选秀……不合适。
陆云生跟他性格活泼,对外也努力放开,却依然能看得出还没磨顺当的那一点儿青涩内向,眼睛里还干净得要命。
顾寒山不想看他站在舞台上叫评委从头点评到脚,更不想让他经受现在几乎避不开的各类黑幕,接受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结果的结局,甚至被恶意剪辑拿出去歪曲事实指黑道白。选秀确实是最好的造星途径,可他却不舍得放自家人去受这个委屈。
不参加选秀,网剧和男团也累,能不能火起来也是看运气的事。顾寒山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资源列了一遍,磕着笔尖正沉吟间,忽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回过神来,才发现客厅老掉牙的空调居然冷得快把两罐可乐冻回去了。
……莫非是空调觉得给自己丢脸,怒而奋起了。
顾寒山揉揉鼻尖,把空调调回去了几度,又担心卧室里的空调会不会也忽然振作,搁下笔起身,放轻动作推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果然也冷了一点儿,却因为他临走时调过一次,总还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陆云生睡熟了不知道自己盖被子,倒是抱了个他常枕着的枕头,依然睡得天塌不惊。
怕厅里的光惊扰他,顾寒山反手合了门,轻手轻脚摸索过去,把空调调高了,俯身替陆云生把被子盖好,袖口却忽然一沉。
大概是察觉到了靠近的熟悉气息,陆云生一把抛了失宠的枕头,牵着他的袖口往上抱,一直抱住了整条胳膊,才满意地安稳下来。
熟睡的小动物自己睡着不踏实,原本抱着尾巴还勉强睡得着的,忽然发现了更好的,立刻抛了尾巴高高兴兴凑上去,没等提意见就抱着睡熟了。
顾寒山:……
现在这个姿势就很让他没信心领保镖的那份工资。
他不舍得和睡着了的陆云生较劲,顺着他的力道把胳膊送了下去,现在几乎是半趴在床边,除非就势上床干脆抱着睡,不然第二天怕是要半残。
客厅灯还没关呢……
心里的天平其实已经倾斜了一点儿,稳重的经纪人勉强保持着理智,稍稍抬身往外看了一眼,忽然隐约听见啪的一声,门缝里透进来的光芒就在他的注视下自动灭成了一片漆黑。
……
这大概是灯泡也看不下去,英勇就义了。
心底的念头实在鲜明得不容忽略,顾寒山深吸口气,慢腾腾挪着身体躺下去,换了个姿势把人抱在怀里,终于及时挽救了险些抗议的腰背。
温温软软的身体拱在怀里,刚吹好的头发柔软地磨蹭着他的下颌,顾寒山满足地轻舒了口气,终于安稳地阖了眼睛。
计划的事,就明天再想吧……
第121章 这个经纪人我罩了
顾寒山挺长时间都没睡得这么好过了。
始终横亘在心里那一点儿憋屈早被满腔温热化得干干净净,满心剩下的都是对明天和更多个明天的期许, 像是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落处, 于是漂浮不定的心思也彻底归于安稳。
陆云生蜷在他怀里, 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胳膊, 小脑袋抵在肩上,温热气息缱绻地落在颈间,焐得人心头也热乎乎的。
没用酒精催眠, 倦意在身边均匀的呼吸声里悄然滋长,顾寒山满足地收收手臂,放任自己坠入沉梦。
一宿安眠。
难得有半夜不失眠醒来不头疼的时候。次日一早,顾寒山睁开眼睛, 甚至还被难得的轻松弄得在床上懵了一阵。
床上就剩了他一个,屋子里静悄悄的,被子踏踏实实地盖着。
想起昨夜堪称魔幻的经历, 顾寒山捏捏鼻梁撑身坐起,真心实意地担心起了自己是不是执念太过以至于做了个梦。
可不能是梦啊……
醒过神来的经纪人心跳忽然快了几分, 一把抄起身边的手机, 翻找着已经加密的照片文档。
听说是梦的话,一出声就接不上了。
顾寒山紧闭着嘴巴, 一脸严肃地狂翻手机。随时准备万一发现是个梦, 就立刻被子蒙头重新躺下去,能多梦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金牌经纪人的业务水平自然出众, 照片藏得太好了, 顾寒山自己都找得急出了汗, 才好不容易卯足力气翻出了那个三层加密的文档,点开翻了翻,砰砰狂跳的心终于稍稍平复。
人是真的。
熟练地划掉后台切回屏幕,顾寒山撑着胳膊下了床,准备找找小孩儿是不是在家里迷路了。
客厅里开着灯,静悄悄的,洗手间也没听见水声。
“云生?”
把手机收进口袋,顾寒山边招呼边踩着拖鞋四处张望,才走进客厅,脚步却忽然迟疑着一顿。
当经纪人的老得跟着艺人到处跑,一两个月不着家都是常事。他当初忙得三过家门而不入,家里全靠阿姨收拾,那套房子都没怎么住过——倒是前阵子公司作为补偿塞给他的这套房,因为四处碰壁无路可走,待得反而要比当初卖了抵债那套高档精装跃层公寓时间还多。
更不要说家里还动不动就停个电烧个灯泡,动辄就得摸着黑在屋里翻应急灯,哪怕对位置稍不熟悉,都容易再把难得剩下好着的东西磕碰报废。
顾寒山敢说,就算是把他蒙上眼睛,转上三十圈再徒手爬一百一十层楼梯,再塞进门里,他也能闭着眼睛把自己准确地扔在沙发上,扯着毯子直接睡个昏天黑地。
可眼前的一切,却忽然都跟记忆中多多少少生出了偏差。
硬件的变化的其实不是那么大——只是家具稍稍改动了位置,重新细细擦过了一遍,但各处细节却又分明都变得一点儿也不一样。
顾寒山还记得,自己拎着行李箱进门的时候,房子就是个普通的样板间,除了家电什么都没有。
反正也住不长,他没兴致收拾,只是勉强把必需的东西铺满,让屋子看起来差不多像是人住的,也就凑凑合合地落了脚。
……而现在他眼前所见的一切,却像是忽然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
沙发上换了条浅灰色的柔软绒毯,磨损老旧的地板细细贴上了新的仿木质地板贴,墙上挂着各式各样温馨可爱的小饰物,恰好挡住了斑驳污渍。柔软的靠垫放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电脑边上居然还放了盆憨态可掬的多肉。
阳光透过纱帘落进来,隔尽了热气,让整个屋子都变得温暖又亮堂。
几乎让他生出近于“家”的念头。
怪不得昨晚看陆云生背着那么大个书包,居然连睡衣都没带。他好奇里面究竟装的都是什么,小孩儿还神神秘秘搂着不让看。
哪有人去试镜广告,还要背着这些东西的……
小动物絮窝一样。
顾寒山忍不住哑然,眼眶却莫名的发烫,拿起电视柜上毛绒绒的猎豹玩偶,指尖在精致的圆耳朵上揉了揉。
门声一响,顾寒山循声回身,正看见陆云生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龙须面从厨房里出来。
“快快,我刚煮好。”
一见他醒了,好看的黑眸就又欢快地弯起来。陆云生放下手里的面,扑过去结了不知是今天还是昨天欠的账,带了一身引得人饥肠辘辘的人间烟火气:“要都吃完。”
“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顾寒山张开手臂把人接住,揉揉陆云生的头发,尽力掩去喉间一点不争气的哽咽:“忙了多久?一醒了就变得这么漂亮,我都以为我走错屋了……”
陆云生不应声,就只是在他怀里仰着头,莹润黑眸弯得又亮又好看。
对他这样的目光向来全无抵抗,顾寒山低头收紧手臂,朝他无奈笑笑:“我是你的助理,该我做饭的,我来照顾你的。”
“没关系,我就只会煮面跟饭团。”
一点儿都没体会到经纪人的感怀,陆云生实事求是地摇了摇头,务实地自我评估:“最多只能包早饭加餐,再多就不行了。”
其实还会做冰淇淋,不过既然糖跟奶茶都不能碰,大概冰淇淋也只能遗憾地暂时雪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