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如玉般通透莹润、光华内敛的剑出现在篱然面前。
“这把剑,名为涵光。”长羽把剑放到篱然手中,“现在是你的了。”
涵光剑在篱然手中发出一声争鸣,何漠腰间承影剑也跟着嗡嗡地震动起来。
“其实当时铸造承影剑的时候,还同时铸造了这一把涵光剑。”他的父亲在给审御铸剑的时候,没有忘记自己的儿子,承影剑是审御的,涵光剑是他的,这两把剑是父亲一生最为骄傲的作品,也是让他丧命的作品。
只是承影剑一直没有真正被审御使用,所以他也从没把涵光剑拿出来。
“如光如影,它们本该一起的,你来代替我让它重见光明吧。”
长羽的这句话打断了篱然即将开口的推却。篱然摸着手中的涵光剑,它的兴奋和欢喜清楚地传递给自己,然后肉眼再也看不到它。
涵光认主后,肉眼不见其身,杀人不觉其疼,斩尽世间一切阴邪。
篱然受到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长羽也松了一口气般地笑了。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决定要将涵光交给篱然,只是那时候篱然还太过稚嫩,涵光剑在他手里未必是好事。后来,他以为篱然不在了,不止一次地后悔没有将涵光早早交给他。或许,交给他,篱然就不会出事。
篱然是世上最适合涵光剑的人。
现在,他终于还有机会把这把剑交到篱然手里,父亲的这把剑终于去到了它最该去的地方。
“长老,您跟我一起回阖山宗吧。”
“回去叫你小师叔吗?”
篱然:……
“阖山宗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我要在这里无拘无束地养老了,只要你能多回来看看我就行了。”
长羽长老没说一会儿就回屋休息去了。篱然看着他越来越多的白发,心里有密密麻麻的疼意。
“阿漠,你坐在这里等等我。”
篱然说完,就跑到长羽长老的小花园里了。他蹲在那里,一棵一颗,一株一株地照料着里面的一花一草。
直到天黑下来,才被何漠拉回亭子里,如何漠所料,眼眶红红的。很久之前,还在神山的时候,何漠就知道,篱然他,特别害怕离别。
哪怕是聂光派山下卖糖葫芦的老人,他也会在夜里,低着头失落,何况是长羽长老。
他刚才跑到小花园里,一方面,确实想要照料那些花草,另一方面,只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难受的样子罢了。
何漠将篱然抱到自己腿上,帮他擦干净双手,拿出一颗凝神果放在他嘴边。
“阿漠,这不是我给你的吗?”声音闷闷的。
何漠将凝神果贴近他的双唇,“这个我吃了没用,你多吃一些,早早回到原来的身体里,变得美美的,来陪陪师尊。”
篱然张开嘴巴,捧住何漠的手,小口小口地吃,心里藏满了祈祷和祝福。
“阿漠,长羽长老会活很久很久吗?”
“会的。”
“阿漠,你还会离开吗?”
“不会。”
篱然终于笑了,他伸手抱着何漠,在他怀里蹭了蹭。
阿漠不会离开,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因为阿漠说过,自己是他的命根子。
他都懂,在神山下,阿漠说灵根是修士的命根子,自己是他的灵根。
人怎么能和命根子分开呢。
第36章
万和大会在各家的相互试探中进入了尾声。
磨到最后, 篱然彻底认同了万诩尊主的话,万和大会是枯燥无聊的。一切都都围绕在主位之人的试探上,甚至他们这些各个势力的核心弟子的比赛都极为随意。
反而是普通弟子的比赛严格按照规定来的,最终的决胜者,由主办方三千界奖励丰厚的奖品。
或许是没做到那个位置,篱然对于这场万众瞩目的万和大会的意义存在怀疑,尤其是让他们来参加,到底有什么意义?
师姐跟他解释,修真界中, 有靠山有背景的修士和普通修士地位悬殊,是有鸿沟的。
所谓各种比赛,是给普通修士扬名的机会, 向上爬的机会。而对于有背景的修士,这种比赛反而不会认真参加, 大家都想隐藏部分实力,不想把老底展现出来, 反正也不缺资源,为什么还要认真参加?
正如前面篱然比了两场后就被师尊给叫了下来。
师姐比过一场,也只是轻巧的过了几招就认输了,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不当真。
反而是认真比赛的篱然, 认真得可爱。
可爱只是师姐带着偏爱的说法,篱然汗颜,按照师姐所说, 自己倒是有些傻了。
篱然这才真正感受到地位和权力制造出的森严等级。虽然他曾经也曾在高位上,但是从没接触过这些,也渐渐明白了一些在修真界的相处之道
比赛和试探结束后,最后一天要做什么,篱然不知道。正如比赛前,主位上几人商讨了什么,商讨出什么结果一样,他都不知道。
此时的他正好奇地看着对面的“自己”,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在自己和万诩尊主等人的努力下,如果不仔细看,他脸上的伤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他和何漠商量后,决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借助自己的木系灵力最后再帮百里微彻底消除掉脸上的痕迹。
他想试试握住“自己”的手的感觉,可是他刚走过去,一阵恍惚,自己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周围的倒吸冷气声和惊叹声,回到身体里,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能力,他才看到自己周围的神魂。
这个身体,虽然已经极美,但是只有篱然能让他发挥出真正的风华。这些神魂以前没有见过篱然,只看其他神魂在时,就觉得美惊人了,现在篱然回来了,眨眼间就让他们难以承受了。
何况在经历百年后,脸上多了更多的东西,萦绕在美颜之上,如仙似梦。
周围的神魂你挤我、我挤你,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美人,捂住嘴巴,生怕再发出声音惊扰了美人。
“不用在意他们。”何漠握住他的手,帮他把额头前的头发理好,看着这张脸上出现了熟悉的神情,眼里出现熟悉的神采,何漠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篱然拿起桌上的铜镜,镜子里的他,让他有些恍惚,带着一丝不真实感。放下铜镜,篱然有抓住何漠的手,在他手里蹭了蹭,才找到那种真实感。
粲然一笑,不顾再次引得神魂们纷纷捂住胸口,篱然突然在原地消失。
何漠的內府里,小元婴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眨巴眨巴眼睛,笨拙地跑到篱然身边,有些委屈地抱住他。
篱然也抱住软软的小元婴,像以前一样额头对额头,笑得眯起双眼。他已经见过何漠好长时间了,这段时间最想的就是小元婴。
小元婴的脸已经不是何漠小时候的样子,现在是少年何漠的精致版,身形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只是好像胖了一些,更软了。
何漠无奈地任他们卿卿我我,对于篱然刚变回来就要去看看小元婴这件事,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篱然还没有抱他。
等篱然抱够了小元婴,也把他安慰好后,才施施然出现在何漠的面前。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何漠也没有再多留他,只得送他回阖山宗的住处。
一路上,自然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只是碍于何漠的身份,没人来围观。
看到篱然,邬峙的表现只是稍许的惊讶,他很早之前就知道篱然了,自然也知道篱然难寻的外貌。
不过,这也没能阻止他的愉悦与得意。小徒弟不用再因外貌而伤心,他自然也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明天万和大会的最后一天,又有多少人要惊掉下巴,多少人会跳脚。
但是审潋衣就不一样了,她激动地围着篱然走了好几圈。
“小师弟原来你是这样美的吗!师尊刚才跟我说过了,可是这也太美了吧!啧啧,我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看来只能是虚名了。”说着,审潋衣就将手伸向了篱然那张引人犯罪的脸。
被师姐这样夸奖,很久都听过这样的夸奖的篱然还是有些害羞,脸上爬上红云,篱然抓住衣角,笑眯着眼,眼里闪烁着开心的光芒。
说好要威风凛凛地登场是不存在的。
只能乖乖站在那里被各种调戏、吃豆腐。
屋子里一片温馨喜悦,邬峙满意地放下茶杯。修炼千年有余,他所求的也不过即使这样的场景罢了。
正如预料,当篱然出现在万和大会上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轰动。昨晚各方就知道有个极美的少年去了邬峙的住处,可是他们没想到今天这少年早就坐在了邬峙的身后、审潋衣的旁边。
这个位置是邬峙老祖的小徒弟的。
那么,难道这个人就是邬峙的徒弟吗?
从最初那个满脸伤疤,甚至有些丑的少年,变成眼前这个美得如同活在梦境中的人?
“还请老祖解释一下这是谁?”第一个坐不住就是百里族长。
“能坐在这个位置的,当然是我的徒弟。”邬峙撇了百里族长一眼,满不在意的说道:“百里族长有什么意见吗?”
“这、百里微?”
“既然百里族长都问了,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关门弟子,名为篱然。”
“这根本不少我们少爷!”
邬峙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自然不是你们家的少爷,他是我三千界的篱然少爷,是观湮的孩子。”邬峙没回答,回答的是天帝。
篱然眼神一黯,对天帝的话没有反应。
可是其他人反应很大,尤其是百里家族的人。
他们之所以在之前,篱然毁了百里章这件事上妥协,是因为他们以为那是百里家的少爷。一个少爷已经毁了,另一个还在,并且变得如此优秀。他们还能怎么做,当然是接受,接受这个少爷,放弃另一个。
现在呢,这个根本不是他们的少爷,而另一个少爷已经被毁了,这不止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他们不仅陪了夫人,还陪了少主,到头来百利家族后继无人,一个少爷都没了。
“老祖还需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这个小徒弟竟然有这么了不起的血脉。至于他自己,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说他自己是百里家族的少爷?”
“你……”百里家族那位长老,百里章的外公,被邬峙的话一噎,他看了一圈主位上神色各异的人,在看到何漠的时候,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就说一向看不得乌糟东西的老祖,为何要认可放逐之地的存在,不是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不是为了什么万界和谐,原来是因为自己徒弟和何漠之间的私情。我就说屠渊之主怎么会借剑给他。”
“借剑给他毁了我少主。”
他冷笑,走到这一步,他已经豁出去了,反正该得罪的已经得罪了,“各位可要好好考虑一下,为了徒弟可以毁了我百里家少主,可以不顾万界安危。如果下一次,其他家族得罪了这位,又会怎样?”
篱然着急地站起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怒意,他不能让师尊为他承受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这个百里家族的长老明明就是在故意扭曲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