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他再没有了辩驳的机会。
所有人都等着他认罪伏诛。
倏尔,他简单的吐出了三个字:“我无罪。”
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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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没有想到都到了眼下的这种时刻,庭上的那个堕落者还会抵死不认账,褚炀看着他,目光一片漠然。
他不是没见过堕落者,可哪个不是老老实实的承认了,用尽手段想要将普通人蛊惑,怎么会如同眼前的这一个,还想要狡辩。
庭上一片沸腾。
然而下一刻,那个年轻人伸出了他的另一只手。
在一旁的药剂师目光一缩,与之同时,看押他的执行者身体紧绷,做好准备,随时随地都预防着他自爆。
然而并不是这样的,那个年轻人只是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按在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那只是一个相当寻常的动作,却因为带着的特制异能镣铐,用出来都有一些吃力。
所有人都防备的看着他,预防他做出什么毁灭性的事情。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涌入,那原本被切割出来的伤口竟然在缓慢的愈合,不过是片刻间,小臂上的数道伤口就消影无踪,看上去光洁如新。
因为强行调动了异能,年轻人的脸色一片煞白,他的目光掠过了那一滩殷红的、腥臭的交织的黑水,身体仿佛都在发颤,语调却平稳到了极致。他再度重复道:“我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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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惊涛骇浪。
如果说先前众人已然无法相信,现在,就如同眼前上演着天方夜谭,都以为自己眼睛看到的是假象。
但是那并不是假象。
那个年轻人,那个被指控为堕落者的年轻人,他身前依旧有着那一滩腥臭的黑水与殷红的鲜血,可是他的手,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没有一道伤口,就好像从不曾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怎么可能!
他身前就是证据!
“我的天我没有看错把?”
“他手上不是还带着禁锢锁吗,他怎么还能够调动异能”
“不,他不是堕落者吗,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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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完全超乎出了所有人的认知,几乎将世界观都颠覆。
堕落者,在他们被黑暗所污染之后,他们不会再拥有原来的异能,他们会发生转化。
众所周知所有堕落者都是黑暗异能者,他们的体内除了黑暗不允许有其他的力量存在,而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个被指控为堕落者的年轻人,他怎么可能还可以使用异能!
尤其是还带着禁锢锁,原本就是为了防止异能爆体而特制的,带上了以后,几乎都不要想调动体内的能量。
“老天他的异能潜力值到底是哪个级别的?”
“他的这个能力我记得我见过的!应莲女士就是!”
“这种愈合,能力应该和应莲都差不多了吧?”
窃窃私语不绝于耳,整个庭内都出现了骚动,就连在最高处的审判席上,那些坐着的人物脸上都出现了震惊。一开始即便楚歌体内真的被检查出了黑絮,都是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直到现在。
一支更重的禁锢锁被加到了楚歌的手腕上,当加上来之后,他只觉得原本就不多的能量,像是陷入了泥潭之中,再想要调动变得无比艰难,
褚炀注目着他。
出乎意料,他的神情中,竟然出现了一丝类似于“果然如此”的神色。
楚歌看着他那样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褚炀道:“这就是最可怕的,一个已经成为了堕落者的人,竟然还可以使用其他异能,他像普通人一样隐藏在我们的队伍中,时刻潜伏着、窥伺着,准备发起致命一击。如果不是这一次发现,有谁会知道,自己以为的战友,已经成为了一个可怕的堕落者?”
应苍倏忽冷哼了一声:“荒谬。”
褚炀沉声道:“难道你打算包庇他?难道那些黑水不是从他的体内流出来的?那是堕落者的标志足以为我们引起更深、更重的警惕,而不是像现在的你,压根还不愿意相信。”
中央城与审判所的两位首脑针锋相对,那语言里的火药味浓重的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一时间,庭上庭下众多其他异能者都没有了话。
“书记官!”
突兀的一声喊,在一旁记录的异能者上前,在屏幕上放出了诸多资料片。
随着资料一张张的闪现,中央城的那些异能者原本还有些犹疑的内心再度安定下来。
“那些堕落者凭什么放走你?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对他们下杀手?而且,最近的净化节点,都变得不是那么稳定而那些,是以前由你亲手维护的。”
有太多太多的疑点,一切都指向了这个可能。
“而且”褚炀缓缓道,“有异能者作证,你去往黑雾森林,从来都不需要解毒剂。”
“这是什么有趣的玩笑,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没有谁可以就那么大大剌剌的进入黑雾森林,这个世界上的异能者表现出来的都是如此,只不过因为异能种类不同抗性也不同罢了。
楚歌身为治愈系异能他一向表现出了较高的抗性,并且他自忖并没有露出任何把柄。
无论是黑雾森林还是更深处的死地,尽管他进入从不曾需要解毒药剂,但是他从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表现过,除却陆之南。
而陆之南,又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褚炀看着他的眼神就如同看着冥顽不灵的堕落者,那眼神中充满了漠然与厌恶。
“有人听说过就行。”
“带证人。”
第75章 Act1·畸骨
褚游无比焦虑的望着庭上, 在听到了自己的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大脑一片空白。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冰冷了,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件不足为道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在意, 然而此刻, 却无比痛恨自己的愚蠢。
许久以前,刚刚从黑雾森林里回来的时候。
那时候他刚刚捡回来了一条性命,心里又存着点微微渴盼的念想, 是以注意力几乎完全都黏在了楚歌身上,在那个时候,他敏锐的发现了, 楚歌从不曾喝解毒药剂。楚歌把所有解毒药剂都分给了他和陆之南,以帮助他们驱逐黑雾、平安度过那个黑暗的夜晚。
他曾经问过楚歌这样要不要紧,会不会对他自己造成影响, 毕竟人人都知道解毒剂的重要性,然而楚歌只是说着不影响, 就全部分给了他们,自己一点都没有留。在他和陆之南灌下去五六瓶的时候, 楚歌一瓶都没有喝。
回来以后,他不经意间和人谈起过一次这件事情,感叹治愈系异能的强大。
然而现在
证人被带了上来,那个身影他无比的熟悉, 陪伴着自己去山区营地的袁郴。
那个时候, 褚游不经意的问起过袁郴, 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够做到。
袁郴站在庭上,一五一十的陈述他所知道的。
进入了黑雾森林后,楚歌从不曾需要解毒药剂。
而这一点,只有堕落者能够做到。
就算是再强的异能者,也做不到完全不需要。
就譬如应莲,一个相同的治愈系异能者。
有其他异能者作证,即便是已知的、最为强大的治愈系异能者应莲,也做不到完全不使用解毒药剂。
楚歌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没有用过?”
褚炀说:“语言会骗人,但是身体却不会骗人。”
一名陌生的异能者走了上来,那应当是一名医疗官。
褚炀道:“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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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褚炀说出那个决定时,楚歌就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从黑雾森林里出来,直接被中央城的执行对抓住,送到这里来,再到审讯室内被审问,再到被送上秘密法庭,满打满算不过三天。
而审判所的制式解毒剂,是能见到的效力最强的一种,尽管会因为浓重的黑雾渐渐不起效果,但依旧会存在于人的体内,不曾代谢掉。
他的体内不会检测出来制式解毒剂的成分。
闪着寒光的针管刺入了他的身体,这一次,对于那样的痛苦,楚歌都已经习惯。
很快就可以分析出来,所有的证据都要把他置入死地。
大屏幕上出现了结果。
“体内并无任何解毒剂的成分。”
一片哗然。
“三天前,你才刚刚从黑雾森林出来,对于这个结果,你有什么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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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实是相当、相当讽刺的一件事情。
楚歌知道自己体内的黑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的,他知道。
很多年前的善心,却没想到,成为了把自己送上绝路的工具。
在梅斯塔利亚基地里,他还在当着医疗官的时候,遇着了重症伤患,或者说意识、身体被污染的,为了救回他们的性命,他常常会选择直接吸走对方体内的黑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能量在他体内积攒,而他把那些全都逼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多么的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