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惜白揉了揉眉头, 答非所问:“协议你都看到了?”
闻迎斟酌着用词:“是当初是让我交由人草拟的。”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八月初。”
那大概就是七夕前的那段时间, 也就是辛幼宁和原嘉澍出车祸前。
原惜白道:“你大概不知道,辛先生他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并不出意外。
闻迎轻声说:“但是,白少您还没有签字。”
那里面似乎含着别的什么隐藏的意味,机锋悄然埋藏在言语之下。
“而且,现在辛总有又已经昏迷了,那纸协议到底怎么回事,也不会有外人知道。”
空气安静了一瞬。
李应若有所觉,后退了一步,表示那两个人慢慢聊,转身走到了门边,像是把这一方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又像是在把守的门神。
病床边,还清醒着的,就只剩下闻迎与原惜白两个人。
原惜白若有所思:“闻迎你说过来,说过去,是想要暗示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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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仰头,被明晃晃的白光照的要睁不开眼。
最初的那些幽暗与明昧仿佛只是错觉,一室灯光敞亮,他却依旧觉得,有一些惨白。
辛幼宁依旧沉睡,恍惚间竟让人出现一种错觉,他的生命正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缓慢流逝。
不能够这样下去了,眼下一切的麻烦,都需要辛幼宁出面解决。
顾不得其他,楚歌爬到床上,坐到了辛幼宁的身体之间。
他的腿脚与辛幼宁的重合,尔后,身体缓缓躺下。
下一刹那,剧痛来袭!
仿佛有一双利齿啃咬上了他的身躯,残忍且暴戾的啃噬,带着流涎与腥臭,要将他的意识、他的灵魂悉数撕扯为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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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之下楚歌惨叫了一声,几近于撕心裂肺。
原惜白那一刻霍然抬头,惊疑不定:“幼宁?!”
他蓦地俯下身来死死的盯住了辛幼宁,双目睁大眨也不眨,动作过大甚至带起了一物从颈项间滑出。
那一刻利齿似乎顾忌着什么停顿了短短的一瞬暖,却给了楚歌一线生机,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翻到床下,浑身发软而手脚发麻。
不住痉挛着、颤抖着,先前那一股剧痛仍未停歇,恍惚间竟让他有了一种被血淋淋撕下来一块皮肉的错觉。
可他分明已经是一个幽灵,他分明不曾拥有实体!
楚歌痛的几乎要哀嚎,蜷缩在原惜白脚下,下意识的贴住了他。回过头去时仿佛看到了一道黑烟升起,冥冥之中有一双暴戾且凶残的眼睛。
原来那一阵心悸并非错觉,原来早已经对他示警!
他却这样疏忽大意的,把自己送上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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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病房有古怪!
“怎么了,是辛总醒了吗?”
原惜白语调发颤:“刚刚,我似乎听到辛先生喊了一声。”
但那似乎只是一个错觉,只是原惜白因着太过于关心而出现的假象。
病房中一片寂静,久久不曾有动静,原惜白等待良久,终于转的黯然。
“大概是我太过于思念,听错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
你并没有听错!
那个声音是来自于他的!
原惜白听到了,他捕捉到了那一刹那,在虚空之中响起的哀嚎!
你是否能听到我说话,你是否能与我交流,楚歌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然而再无一点回应了。
他的声音、他的躯体,又回到了那一片捉摸不到的虚空之中。
蒙昧的幽暗中,那双狠厉的眼睛似乎只是错觉,这里依旧是特护病房,如果不是因为痛苦未曾止息,他甚至要以为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一点明润的白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不安的晃动几下后,终于贴服下来。
那是一枚玉质的指环,温润细白,是并不同于辛幼宁脸色的另一种感觉,在这惨白的病房内,仿佛在发着光。
原惜白穿的上衣甚是宽大,是以才会从领口间滑出来,他察觉到了,轻轻地摸了下那枚玉环,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黯淡与怅然。
他低下身,为辛幼宁抚平了领口,目光停留在颈项间。
那里,赫然一根细细的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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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迎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有一些犹豫和迟疑,思忖着,琢磨着,仍旧在衡量,目光掠过了腕骨处那一圈严严实实的绷带时,终于下定决心。
“白少,你真的觉得,辛总像是会自己放弃生命的人吗?”
沉静了一瞬,陡然间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原惜白的目光都凝住了了。
闻迎在怀疑!
他也不相信,辛幼宁会做出为情自杀这样的傻事!
在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剩下的话语想也没有那么艰难:“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够困扰到辛总,就算是原嘉澍,一开始固执不知变通,在那次车祸后态度也软化了,并不是让人看不到希望的”
他在说到车祸时,眉头明显的蹙了一下,十分清晰的表达出了不赞同。
作为辛幼宁最得力的下属,他说起那一次车祸后却是这样一个态度
楚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辛幼宁的这一个助理,似乎和原嘉澍并不那么的对付。他想起之前被李应质问时闻迎说自己两不相帮,可是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有了偏向!
原惜白笑了一下,语气平静:“至于我,就更不可能带给他困扰了”因为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放在心上。
“是这个理儿。”闻迎颔首,“我原本是觉得割腕这件事情有问题,直到我又发现了一件事情,白少,您还记得辛总的那次车祸吗?”
原惜白点头。
天雨路滑,肇事司机酒后驾驶,开着一辆大卡车直直撞到了载着原嘉澍的辛幼宁。事后两人双双进了医院,肇事司机酒醒后一片麻木,最后被略施手段,送进了监狱。
闻迎道:“那个肇事司机,他死了。”
第90章 Act2·剜心
如同被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原惜白不敢置信:“死了?”
闻迎沉重点头。
那次车祸看上去只是个意外, 但是身在辛幼宁的那个位置,却不敢轻慢以待,反复问训审查, 也不过得到一个答案。肇事司机是跑长途运输的, 那天和一群兄弟们喝了点儿小酒,急着回家,没想到撞到了人。
认罪态度良好, 理由合情合理,可偏偏他撞上了辛幼宁的车,偏偏辛幼宁为了原嘉澍, 濒死垂危。
他们指出了其中的疑点,那根本不是肇事司机回公司的路,但是对方咬死是急着回去抄了近路, 怎么撬都撬不出有用信息,后来干脆就把他送进了局子里, 赏他吃牢饭,还交代了要特意关照。
没想到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 肇事司机就死了?
“监狱斗殴,抢救无效。”
一股寒意从骨子里缓缓升起,沿着骨髓四处游走。
原惜白喃喃道:“一定有问题。”
怎么会,怎么可能, 入狱没多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那不像是一场突兀的斗殴, 却像是早已经计划好的杀人灭口。
联系到这一次毫无征兆的割腕, 就像是突然被魇住了一般,说不出的诡异。
有谁,会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夺走他的命?
原惜白轻声道:“还有人知道吗?”
闻迎摇头:“先通知了我,没有告诉其他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辛家家大业大,旁系繁杂,难免心思迥异、各怀鬼胎,倘若有那些个心术不正的想要兴风作浪,眼下正是绝佳的时机。恐怕真心实意希望辛幼宁醒来的没有几个,更多的则是想要趁此机会,再谋求一点利益。他们已经将割腕这件事情都压下去,对外宣称辛幼宁在静养,就更不可能告知这件事了。
肇事司机的死亡,多半就是那个幕后之人下的手,恐怕不能够惊动其他的人,只能够悄悄地暗中询查。
至于割腕
闻迎道:“辛总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白少,那段时间他在家中,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说受到什么刺激?”
原惜白一顿:“没有,我问过保安,那段时间门口的监控都没见得陌生人。”
只除了闻迎,偶尔去送那么几份资料和文件。
他想了想,不确定的说:“我记起来自从车祸回家以后,辛先生的精神就变得特别的差,人也常常有些失神和焦虑”变得有那么一些不像他。
闻迎点头:“我知道了,会去排查的。”
原惜白吐出一口气,突然苦笑了一声:“如此说来,刚才的照片,反倒像是好事了。”
有不少人都怀疑辛幼宁现在的状态究竟如何,除了原惜白以外,没有人知道,原嘉澍也有辛幼宁的账号。
他发了那样一条微博,反倒像是侧面证明了,辛幼宁的状态还好了。
都有力气发博了,不是吗?
闻迎道:“白少倒是看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