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齐暮就看到了呆呆站在那儿的尹修竹。
“我爸说我今晚还可以在这儿住一宿。”
“哦……”尹修竹转身去厨房,声音淡定,背影帅气,就是有点同手同脚……
齐暮嗖地一下窜到他身前:“不开心吗?”
他弯下腰,非得看尹修竹的脸,尹修竹藏得住眼中的喜悦却藏不住扬起的嘴角。
齐暮:“想笑就笑嘛!”
尹修向他展露出一个灿若星河的笑容。
齐暮:“!”
他摸摸鼻子,心道:难怪人气高,尹修竹长得还真是无敌帅啊!
“我去做饭。”尹修竹到底年少,连声音里的雀跃都藏不住了:又能住一晚上,齐暮还要在这儿住一宿。他今年的生日真是太美好了。
两人吃过饭后,齐暮缠着尹修竹写作业。
尹修竹也就说了句:“下次必须自己写了。”
齐暮点头如啄米,打起保证就像那些专业哄人的负心汉:“下次我一定自己来。”
说完他殷切地给尹修竹按肩膀,尹修竹怕他离这么近,又舍不得让他走——好在这些作业他不用脑子也能做好。
搞定作业后时间还早,齐暮想看电视,翻找遥控器时不小心把一个东西给扫到了地上。
齐暮弯腰去捡,捡起来后差点又把它给扔了。
尹修竹端了热可可过来,也一眼看到了。
齐暮干笑道:“许小鸣把这玩意给落下了。”
他手里拿着的一个碟片,封面上是个搔首弄姿的金发美女,穿得不叫衣服,说布条都委屈布条了。
齐暮拿着它,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再想想里面的内容,更是尬得要死。
那白人和黑人对比极其明显的身体还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尹修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端着盘子的手不禁用力,骨节都有些泛白。
齐暮瞥到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肯定又让尹修竹不痛快了。
这片子里的东西谁看了都会不舒坦,加上他之前不小心亲了他,一联想,尹修竹肯定更不乐意了。
齐暮赶紧澄清自己:“这片子真够恶心的。”
尹修竹一怔,心底渗上来一股凉意。
齐暮干笑道:“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拍这种片子……”
他后头的话尹修竹一个字都不清了,他被“恶心”“变态”这两个词给击中了胸腔,一时间呼吸都有些艰涩。
“好啦,”齐暮见他面色不对,连忙宽慰他,“我把它掰碎,扔外头垃圾桶里,以后你肯定再也见不到它了。”
齐暮转身欲走,尹修竹问他:“你觉得很恶心吗?”
“当然。”齐暮生怕他还介意亲吻的事,说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两个男人怎么能那样,简直是变态。”
一字一句,刀一样地刺在了尹修竹的心脏上。
“是的……”尹修竹声音很轻,轻得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的确是神经病。”
因为于黛云的关系尹修竹小时候经常被骂神经病,齐暮很讨厌这三个字,他知道尹修竹也讨厌,所以他这会儿连神经病都说出来了,看来是厌恶至极。
齐暮心里不太舒服,但他更怕尹修竹难过,岔开话题道:“反正和我们无关,扔了就是啦。”
和我们无关……
尹修竹闭了闭眼,应道:“嗯。”
齐暮外套都没穿,赶紧把这破玩意拿出去扔掉,他怕被打扫的家政看到,不仅把碟片掰坏,更是找了个打火机,一把火把封面给烧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中总闪过尹修竹苍白着脸闭紧眼睛的模样。他好像很难受,很痛苦,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在独自强忍着。
齐暮心中涌起一股烦闷,胡乱抓了抓头发:“别这样啊,真的不是故意欺负你,只是……”他嘟囔着,心里更乱了。
其实他这么心虚,这么怕尹修竹生气,是有原因的。
摔倒的时候,他看到了身下的尹修竹,其实他转下头是能避开他的嘴的,可是他没避……
那一瞬间,看着躺在糖果中的尹修竹,他满脑子都是真好看,散落的黑发好看,因为担忧而微睁的眼睛好看,高挺的鼻梁好看,还有那浅色的唇,有些太薄了,却让他想起了沾了粉色糖霜的巧克力酥饼。
他想尝尝酥饼的味道。
齐暮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在心里重复着:“尹修竹不是女生,尹修竹不是女生,尹修竹不是女生!不能这样不尊重他!”
他振作了,内心最深处却有那么一丝自己都无法觉察的失落——为什么尹修竹不是女生,明明第一眼见他时他就想像爸爸照顾妈妈那样永远照顾他。
回到屋里时,两人都没再提碟片的事。
齐暮抱着鬼鬼,看了半小时动画片,十点左右时,尹修竹道:“我去睡了。”
齐暮也心不在焉的,点头道:“我也睡了。”
他俩一起上楼,各自回了各自的屋,齐暮也没脸再提睡一起的事。
说到底齐暮心里还是不装事,洗了洗澡,逗了逗猫,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后也就呼呼睡着了。
另一边的尹修竹却是彻夜难眠。
他不安又庆幸,心口痛得像是要裂开了,却又有种溺水后被人捞起来了的庆幸感。
还好什么都没说,还好什么都没做,还好没恶心到齐暮。
他不敢想,如果齐暮厌恶他,齐暮远离他,从此再也不见他了会怎样。恐惧像毒蛇一样顺着他的脚底蜿蜒向上,吐着信地缠住了他的心脏。
还好……还好……尹修竹紧紧抱着怀中的衣服,颤抖的吻落在上面:还好齐暮不知道。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一个他从未做过的梦。
自从做了那件事,杀了那个男人后,尹修竹一次都没做过与其相关的梦。
发生那件事后,齐大山非常担心尹修竹的心理状况,他安排了一位非常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定期与尹修竹见面。
尹修竹接受他的好意,每次都认真对待,不抵触更不会缺席。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那天的事没给他造成所谓的心理阴影。的确他从未见过那样多的血,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杀人,但他不会因此而恐惧,更不会因此而愧疚。重来一次,他还会这么做。
他绝不能容忍有人要伤害齐暮。
杀了那个男人,对尹修竹来说反而是解脱,否则他无法原谅他自己。
所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从未梦到过那天的事,从未深陷在所谓的梦魇中无法释怀。
可是今晚,他梦到了。原来他仍记得那个男人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
他眼中的Yin邪,他面上的龌龊,他一身的猥琐。
他靠近齐暮了,尹修竹心一紧,做了与之前一样的事。
他着急地想去扶起齐暮,却发现齐暮是醒着的。他睁着眼,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尹修竹有些慌,他解释道:“我……”
“你们都一样。”齐暮漂亮的眼里流露出恐惧和厌恶,“你们一样的恶心,一样得让人作呕,你们都是变态,都是神经病!”
尹修竹猛地惊醒,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和那个人是一样的,是的,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都有那样变态的想法,都疯狂地想要伤害齐暮。
他坐在黑暗的屋子里,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梦,只是个梦。
可心却被剜掉了。
尹修竹缩到了床边,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衣服。不能让齐暮讨厌,不能让他知道,不能失去他。
尹修竹睁着眼,死死睁着,好像一闭眼自己心中那疯狂的野兽就会冲出来,做下罪恶滔天的疯狂事。
回到学校后,许小鸣凑上来找齐暮说话。
齐暮不理他。
许小鸣察觉到了:“暮哥你怎么了?暮哥你不要我了?”
齐暮看他就来气,要不是这混蛋拿了那见鬼的片,尹修竹至于这样紧张兮兮吗!
许小鸣早把那事给忘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中午吃饭时问胖学霸:“我干啥了,怎么齐暮不理我了?”
方小胖冷笑:“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许小鸣:“说人话!”
方俊奇:“尹修竹好好的生日,被你一部G片给搞黄了。”
“!”这大庭广众的,许小鸣赶紧道,“你他妈小声点儿!”
方俊奇:“你敢放还不让人说?”
许小鸣快气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方俊奇呵他一脸。
许小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骂道:“董季生快回来了,等圣诞节我拿他献祭!”
胖学霸瞅瞅时间差不多了,和他挥手:“加油,我回去做题了。”
“做题做题。”许小鸣气道,“你就知道做题。”
方俊奇顿了下,看向他:“你以为谁都像你和齐暮那样无忧无虑?”
许小鸣皱了皱眉,问道:“你家……”
方俊奇面色冷了些:“没事,撑得过去。”说完他转身走了。
许小鸣看看小胖的背影,心里挺不是滋味——可是能怎样,家里的事他帮不上忙。
一晃就快到圣诞节。
许小鸣定制了一大摞贺卡,就等着广撒网多捕鱼。
齐暮无精打采的:“你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