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霍时安像两个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尔一幅不能吃一点亏似的斗个嘴。
事实上我们都还很年轻,人生才展开一角,未来的路长着呢。
当我们不说话的时候,周遭会很静谧,时间仿佛停止。
我感到奇怪,霍时安可是今晚处在漩涡中的人物,手机怎么这么安静?
这么想着,我就这么说了出来。
霍时安斜眼看我,嘴边的烟一抖一抖的,眉眼间有些许我熟悉的傲娇,“关机了,不行啊?”
我,“……”
第8章
我找霍时安要了一根烟。
霍时安像是以为我能凭空搓出火苗把烟点着,半天都没有要给我打火机的意思。
我洋装惆怅又可怜的唉声叹气,“哎。”
霍时安没反应,挺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又叹气,声音拉长了很多,“哎……”
他终于把打火机扔了过来,绷着脸,一副嫌我烦的样子。
“啪嗒”
我按动打火机,一簇蓝色火苗窜起,烟燃烧的气味扑进我的鼻子里,有点呛。
不像我平时抽的牌子那么温和。
霍时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去A大教什么?”
我正在适应烟的浓烈味道,晃了神,没听他说话。
霍时安吼我,“方淮!”
我吓一跳,傻愣愣的看他,“什么?”
霍时安一脸“我要被你气死”的姿态,咬牙道,“我问你,你要去A大教什么东西?”
我说,“编程。”
霍时安皱眉,“为什么不去做项目?”
“参与过,”我靠着椅背,抬头看弯月亮,“太累了。”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前年跟着教授做项目,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都在电脑前面扒着,真的是头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我是不信。”霍时安凉薄的扯扯嘴角,“我认识的方淮是个成天想着偷懒的家伙。”
不等我回击,他就很过分的接着往下说,“没责任,没目标,没思想,永远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给点阳光就灿烂,没心没肺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听完了,不想回击了,轻笑着说,“那还是有优点的。”
霍时安的面部肌肉抽搐。
我吸口咽,还是没能适应这味道,忍不住跟霍时安吐槽,“你这烟不好抽,嘴里发苦。”
霍时安睨我,“这点苦算什么?”
我从霍时安的眼里看到了意味不明的光。
也许是月亮太朦胧,让我产生了错觉。
我把烟夹在指间,看它在秋风里一点点燃烧,回到之前的话题上面,“我是觉得当老师相对来说轻松些,可以有时间搞一搞学术研究。”
“至于项目,要是有合适的找我,我会考虑。”
霍时安侧过头,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他的眼窝很深,这么看我,让我觉得他有千言万语要跟我讲。
但他迟迟都没有出声。
我提醒他说,“烟要烫手了。”
霍时安没管烟,他继续看我,好像我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孩子,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怅然。
“竟然连你都长大了。”
我正要说话,他就抢先一步叹息,“我以为你是长不大的。”
“……”
我哭笑不得,“我怎么就不能长大了?我是天山童姥吗?”
霍时安所有的情绪转眼间就不见了,他讥笑,“天山童姥比你可爱。”
我,“……”
霍时安成熟了,也更加幼稚了,性情变得喜怒无常,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跟我玩疏离,“回去吧。”
我拿出手机叫车。
霍时安看见了,那表情就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怕我吃了你?”
我真是服了他了,性情怎么一会一个样,这几年怎么过来的?
“我会怕?”
霍时安嗤笑了声,下一刻就爆粗口,“那你叫他妈的车?”
我被他给惹毛了,也爆粗口,语无伦次的乱说一通,“卧槽,我还不是想着你今晚会很忙,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麻烦你了吗?”
霍时安转身就走。
我坐在长椅上抽烟,一口一口的抽着,那苦味从嘴里冲到嗓子眼,再滑进我的肺腑,成心要我好好尝个够。
我把最后一口烟抽完,干呕了几声。
妈的,霍时安什么烟不抽,为什么要选择这么苦的?
我也是,知道苦还抽。
一个两个的,几年后再见,都发神经。
我走出小公园,看见霍时安两手插兜倚在车边,低着个头,月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好长。
顿了顿,我走过去,碰到了他的影子,下意识的踩了两下。
忽然就有种回到从前的感觉。
“走吧,送我回去吧。”我见霍时安撩起眼皮看我,就说,“我没叫车。”
霍时安直起身,冷不丁的来一句,“顺路而已。”
我顺毛似的说,“昂昂,知道。”
“你知道什么?”霍时安自言自语似的,“你知道个屁。”
我无语几秒,“我不知道,那你告诉我啊。”
霍时安维持着给我开车门的动作,停顿了足足有五分钟,突然就朝我发脾气,“你是智障吗?不会自己摸索,自己找答案?”
“……”
我真的想抽他。
从同学聚会那晚开始,这种念头就有了,随着每次见面变得强烈一点。
他那么肆无忌惮的招我惹我,我早晚要抽他,早晚的事。
3号早上,我去了A大,走完流程就在学校里转悠。
转着转着,我就站在图书馆前拍了张自拍,发到朋友圈里,配文是——A大,你好。
霍时安很快就敲我,“照片拍的太丑,文字矫情。”
……
我好想把他拉黑。
还有就是,大明星不用工作吗?
第9章
我没有回霍时安。
过了半小时左右,他发过来一个视频。
拍的是他的下午茶,很丰盛的一大桌,看起来非常有食欲,镜头特写是一份蛋挞,像是刚做出来的,色泽很诱人。
视频里没有霍时安,他人没出境,但是我听见了他故意吧唧嘴吃东西的声音。
幼稚的让我想抓他。
我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转了会儿就回住处。
司机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人挺热情,跟我聊路况,说哪儿哪儿堵了,不好走,得绕路,说的普通话有一股子当地的口音。
我觉得听着亲切,就偶尔应上一声。
车里的电台开着,主持人在打嘴炮,嘻嘻嘻哈哈哈了一路。
到了地儿,我的太阳穴都要炸了,迫不及待的打开车门下车,连车钱都忘拿了给。
司机喊了我好几声,我才晕乎乎的给了车钱,手一抹脑门,全是虚汗。
没走多远,我就找地儿蹲下来吐了个昏天暗地。
有个男的从我旁边经过,手里抓着个手机,放着歌,没插耳机,歌手沙哑且激烈的歌声往外飘,“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凶……”
我的胃里一阵翻滚,又呕了几下。
妈的,好几年没晕车了。
晚上我接到了甄女士的电话,她问我吃饭没。
我说正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