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我年龄,然后好奇我怎么姓江。”江绝犹豫了下,询问道:“他们两个要是问我和你的关系……”
“没事,他们会保密的。”江烟止笑眯眯道:“平谷是我大学闺蜜来着,我生了你之后还一直和他有联系,人挺不错的。”
络腮胡一米八还会跳芭蕾,平时给学生们教形体,偶尔接私活去演唱会给巨星伴舞,听说最近日子过得还挺逍遥的。
要是能找到他的如意郎君恐怕就更逍遥了。
于是顺应母上的指示,江绝趁着其他人都在绿着脸压韧带的间隙里,悄悄给他塞了颗玫红色的粽子糖。
平谷原本正蹲在旁边漫不经心的数着拍子,一瞥见这颗糖都懵了。
他捏着那三角糖愣是半天说不出话来,睁圆了眼睛看了半天江绝,半晌才压低声音难以置信道:“——真的?”
江绝在练功服里掏了半天,又拿出好几颗来递给了他。
平谷看着死党最喜欢吃的这糖,连络腮胡都跟着抖。
还……还真是她儿子啊。
长得比她顺眼多了,也不知道姓江的这几年过的好不好。
等一群学生们各个捂着腰和腿伴着下课铃撤退之际,平谷把江绝拉到一边,等其他人都走干净了才伸手比了一下他的身高:“真是她儿子?”
倒是长得挺高啊,看来是随爸爸。
“嗯。”江绝认真道:“我妈托口信给你,说感谢你在学校里这么照顾我,还祝你早日脱单。”
“脱单?这辈子都怕是脱不了,”平谷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又道:“你妈这些年里什么戏都不接,玩消失这么久到底在干什么啊。”
江绝沉默了几秒钟,如实回答道:“在国外读大学,读完本科读硕士。”
平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她读个大学要八年?”
“先是学服装设计……然后是珠宝设计。”江绝一想到这事,也微微颇有些郁闷:“过年都不回来,还得我坐飞机过去。”
“你这跑到时戏院表演系,将来也是要去拍电影的呀。”平谷露出微妙的表情,颇为八卦的问道:“你妈平时随便教你几句,不都顶其他老师一万句?”
江绝一听到这话反而失笑,刚才一副沉稳淡定的样子直接破了功。
他一笑,越显得睫毛纤长,少年特有的清润感也流溢出来。
“她说了,在我真正学会演戏之前,她什么都不会教的。”
第15章
魏风为了表示友好,给江绝的碟子里夹了块脑花。
江绝沉默地注视着那一大块脑花,拿小勺子挖了一点试探着尝了一口。
“这要是冬天,我带你去最正宗的地方涮毛肚去,”魏风灌了口酒,示意旁边的陆光简给这小子续下果汁,试探着问道:“你妈妈那边……知道你要签约的事情吗?”
江绝点了点头:“她跟我提过你。”
魏风笑容僵在了脸上。
“说的什么?”
“插队跟学妹抢饭,跟流浪狗窝一块里晒太阳,期末大作业汇报时在台上连着打了六个喷嚏。”
江绝说完这些,顿了顿又道:“好像还有点凶?”
魏风忙摆手否认道不凶不凶,生怕刚抓到的小孩儿跑了,对着旁边光顾着倒果汁的光头叔叔使眼色。
“不凶!”陆光简被他瞪得一抖:“真不凶!”
江绝抿了口西瓜汁,开始关心电影的事儿。
“观摩体验是怎么回事?”
魏风一听他提电影,肉都没心思涮了,一手按着腿认真道:“这不是要拍偶像的内心世界吗,我跟SPF那边打了招呼——戚麟听说过吧,就是他们SPF那儿的,到时候要送你过去集训一段时间。”
“时间呢?”
“我这边剧本还要改,各种事儿都没定下来,刚好你也没放假,”魏风往后一仰,姿态放松了很多:“差不多就明年二月份三月份的时候吧。”
江绝点了点头,把半个脑子都吃掉了。
这小子颇好说话啊,什么要求也不提,别的二三线小明星鼻子仰的比天高,还没这凤凰蛋半分出息。
魏风跟陆光简对视了一眼,心里默默给了个好评。
戚麟正写着英语作业,一听见江绝回来的动静就转了过去,身后好像又有根毛绒绒的大尾巴晃来晃去。
“你跟别人出去吃火锅了。”他敏锐道:“我问到味儿了。”
江绝闻了闻袖子,感觉没什么异味,只点了点头。
“是每周五打电话的那个小姐姐吗?”戚麟拖着椅子噌噌噌坐过去,一脸的八卦:“你每次跟人家打电话可温柔了,对我都没用过这种语气。”
“……那是我妈妈。”江绝耐心地解释道:“她一直在国外。”
“这样啊,”戚麟随手抄过本子,继续摇着尾巴一脸我超棒的表情:“你看这个!”
那本子上写了洋洋洒洒两千字,竟然是剧情分析和人物小传。
他学着上次江绝教他的方式,把人物的心理变化进行了层次划分,而且本子上还有多个明显的矫正和填补痕迹,看来确实没少下心思。
江绝拿着本子在床边坐下,专心看了一会儿才道:“所以结论是什么?”
“是想让她死,死了才可以解脱。”戚麟的表情变认真了许多,斟酌着回答道:“他最初不希望失去姐姐,所以还是期望她可以再努力看看。”
但是在这一整本书里,蒋凭栏在见证姐姐是如此的珍惜生命和时间,在最后的日子里都一直在绽放自己的才华,去大胆的爱和旅行,留下了无数优秀的照片。
他渐渐地在懂姐姐和穆先生之间的感情,也在懂得她珍惜生命的方式,才能理解她放弃生命的选择。
所以在故事的最后,穆先生在卧室内为姐姐送上最后一程,而他也在门外流着泪送别。
一个热爱生命的人,不应该被病痛折磨的毫无尊严。
她不应该再手术、插管,如傀儡一样被禁锢在病床和时间里,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就应该离开。
“可是我觉得,他流泪是在为自己痛苦。”戚麟垂下头,慢慢道:“我读到最后,从字里行间能够感觉的到,他甚至为姐姐的死去而快乐。”
“可他自己不能接受这种快乐,所以才会自责甚至不肯原谅自己。”
因为这两者在道德观上,是矛盾的。
传统的道德观里,死亡必然是痛苦悲伤的事情,有快乐的情绪反而是在不尊重死者。
所以他才会感到困扰和悲伤,但心里又在为姐姐感到快乐。
“很矛盾……这种快乐不应该用笑来表达,”戚麟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笔记上的一圈问号:“我就是想到这就想不下去了。”
“用放松。”江绝温和道。
“放……松?”戚麟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过,略有些诧异。
“你想想,如果你的姐姐牵着爱人的手,笑容满面的走向婚姻,又或者正在领奖台上接受众人的掌声,”江绝看向他道:“你是紧张还是放松的?”
会放松,因为潜意识里在等待这样的时刻,整个人都是向外打开,而且肢体都是放松的。
戚麟怔了下,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那么在表达矛盾心情的时候——我应该有自我否定的动作,比如下意识地摇头或者抗拒现实式的捂住脸?”
江绝相当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戚麟虽然没有其他人基础好,平时能看电影学习的时间也少,但什么事都肯用心去琢磨,江绝和他相处的时间久了,自己也领悟出了许多新的东西。
这日子一晃,就到了试镜的那一刻。
大胡子法国导演一直在不断地哔哔叨叨,旁边的翻译甚至没时间喝一口水。
而一群少年在房间里等候着叫号,都在用略有些警惕的眼神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这其中有被不同公司推荐上来的素人,也有好几个熟面孔的童星。
他们在发现戚麟是竞争对手时,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轻蔑的目光。
——一个只会唱歌的流量明星,跑到这种场合里干什么?
“十五号!”
戚麟闻声抬头,进入了考核室。
他对着导演的方向微微鞠躬,开始用流利自然的英文介绍了自己和对这个电影的解读。
在听见戚麟纯正的美式发音时,刚才那几个竞争者就变了脸色。
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可没有几个人能听懂这小明星和导演在热切的交流着什么。
会英语了不起啊!来试镜就试镜,秀英语装逼算什么啊!
伴随着戚麟后退了一小步,他开始表演第二幕里劝说姐姐回去治疗的那一段。
一声姐还没有喊完,就好像有个人不耐烦地喷了他一脸的烟雾,赶客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戚麟下意识地又后退了一步,被呛的用手驱散那一团烟雾,显然是忍着不悦感想要继续劝说她:“姐,咱不能这样子,龚医生都说了咱做了手术还有的治,哪怕要插管也比没命强啊——你不要走!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幻想中的蒋独倚扬起冷漠的笑容,用诚恳却又嘲讽的语气回答道:“你如果真是我亲弟弟,就应该明白我到底想怎么活。”
戚麟在听到亲弟弟那个词时神色一动,被呛的露出悲伤的眼神出来,只最后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大步地转身离开,忍住所有情绪离开这个地方。
那大胡子突然就啪啪啪啪的鼓起掌来,旁边一圈的制片人副导演也下意识地跟着鼓掌,其实都还没太看明白这几个演员有什么区别——
绝大多数人在选角时都在下意识的看脸,而戚麟这小子长得确实很好看。
江绝正低头看体重秤,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戚麟的欢呼声直接洋溢了整间宿舍:“我!通!过!啦——”
“江老师你知道吗我经济人都懵了!”
“江老师你等着我请你吃饭啊——我这就开车来接你!!!”
“别吃了,”江绝盯着体重秤里涨了两斤的数字,认命般的一手接电话一手捂脸道:“晚上得跑步了。”
“好!嘞!跑十圈都成!”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