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们两还记得准备下英语六级的考试。”江烟止想起了什么道:“今年年末恐怕没机会回去考了,但是明年上半年没有片约的话,还是尽快考了比较方便——毕竟学校那边有硬性要求。”
“他们两口语都挺好的,应该没问题吧。”白凭切着蜗牛道:“还需要准备吗?”
“咱那个老外朋友,克里斯汀记得吧?”江烟止眉毛一挑,低头切着小羊排道:“地道的英国人——我把六级的卷子给她做着玩儿,差点没及格!”
江绝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刀叉道:“我上次四级作文分数挺低的,可能是语法太随意了吧。”
“我语法很好呀。”戚麟顺口道:“回头给你补一下?”
白凭观察着儿子,发现他条件反射地看了自己一眼,再开始公式化地回绝。
“没事,你们两刚好今晚都有空,一起聚聚聊聊天也挺好的。”江烟止看了眼老公杯子里的白葡萄酒,看向他们道:“再来点甜点?”
“您想喝点酒吗?”戚麟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我也带了驾照,开了两年车还上过高速,等会儿可以开车送大家回去的。”
江绝怔了一下,头一次露出羡慕的眼神:“你会开车?”
“嗯?”戚麟看向他道:“很好学呀。”
江女士扬起笑容来,也要了一杯甜酒。
家里总算要多一个司机担当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四人的位置倒转,夫妇两坐在后排,江绝坐在副驾驶。
从戚麟开始熟练地换档打方向盘开始,江绝就跟研究神奇生物一样全程在看他开车的样子。
戚麟做起这些来颇为流畅,连回了酒店之后停车泊位都相当顺手。
江绝就眼睛亮亮地看了他一路。
“你是怎么了?”戚麟没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小绝一直觉得,会开车的人跟有超能力一样。”江烟止相当理解路痴父子的心路历程:“他觉得你超棒。”
江绝居然真的点了点头,补充道:“我学了两次,差点把车开到河里去。”
-2-
等两对人各自散了,某些对话才真正展开。
戚麟顺应那对夫妇的邀请,和江绝一起回房间叙旧。
等送完他们回房间了,戚麟才小声道:“你爸妈真的很友好哎,也没有问我什么难堪的问题。”
江绝没意识到自己吃的是红酒烩牛排,此刻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的了。
“我觉得他们已经发现了。”他感觉自己有点摇晃,不自觉地抓住了戚麟的胳膊,试图让自己站稳一点:“可能在上车的时候就发现了。”
戚麟意识到这货气质不太对劲,突然想起来牛排里好像也放了不少好酒去腥提味。
等等——这也能中招的吗?!
扶着他回了房间,帮忙找了条毛巾蘸着热水给他擦脸。
江绝非常自然地窝进他的怀里,还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他的脸。
“绝绝?”戚麟试探着问道:“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江绝晕晕乎乎的点头道:“我也喜欢吃小兔子。”
你这万一被陌生人灌酒了得有多危险啊。
戚麟任由他窝自己怀里,帮他擦了一圈脖颈和耳后,隐约又闻到了甜酒的香气。
“要一起做些什么吗?”江绝昂起头来看他:“做什么都可以哦。”
他的眼睛开始蒙上氤氲的雾气,连声音都有种奇异的甜软。
“等等。”
戚麟忽然想到了什么,抄起旁边的本子撕了几页纸,把白纸递给了他:“你会折纸吗?”
“会呀。”江绝点头道:“你想要什么?皮卡丘?”
戚麟懵了一下,下意识地重复道:“你会叠皮卡丘?”
下一秒,怀里那男孩开始利索的开始压线折角,一眨眼的功夫就叠出个皮卡丘出来。
不是……这喝醉了以后就点亮技能树是个什么意思?!
“吃兔子吗?”江绝隐隐约约地感觉他还想让自己叠个什么,把热毛巾拿过来叠了个长耳朵兔子。
他歪着头打量了一眼戚麟的神情,心想他怎么还不满意,伸手又拿了一张纸开始叠企鹅。
戚麟摸了摸他的额头,凑过去亲了一口。
“我可不想吃小兔子。”他轻声道。
另一头,白凭跟江烟止一人打了一盆热水,在靠着落地窗泡脚。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进入养老时代了。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确认的?”他点了一根烟,伸手先给老婆抽了一口。
在餐厅的时候,她给自己使了个眼神,意思就是确认完毕了。
“杯子。”江烟止摸着下巴道:“他们两装的还真的挺好的——可是你看见小绝把杯子放哪了么。”
他喝完以后,随手把玻璃杯放在了戚麟的杯子旁边。
两个玻璃杯是贴在一起放着的。
两个人看起来是保持距离的朋友,倒是杯子贴在一起放到离席都没有分开过,也是颇有意思了。
她话说了一半,凑过去又蹭了一口白凭的烟,靠着他的肩安心泡脚。
“是要开始变老啦。”
江烟止从来没有想过要抽烟,可在剧组实在太辛苦了。
有时候拍戏要从下午三点拍到凌晨五点,哭一遍容易,哭十遍难。哭到最后眼睛后脑勺一起疼,还得硬着头皮再来一条。
所有的困意和压力都无处释放,也只有这样呛人又辛辣的东西可以让她在后半夜还保持清醒。
二十年前,在那部电影杀青离别之际,他送了她一包自己惯抽的白鸟,味道清沉醇厚,多闻几次就上瘾了。
然后就再也没能戒掉。
戚鼎在候机室里百无聊赖的翻着手机新闻,看腻了又去翻朋友圈。
同事朋友们自然都在发各种工作相关的东西,不是庆祝XXX电视剧收视破亿,就是在诚聘私人助理和经纪人。
他手指一翻,看见了妻子发的一条朋友圈。
『遇到罕见病病患加班十五个小时
好在都保住了母子平安:)』
照片里好几个医生穿着手术服就在长凳上睡着了,甚至没力气再去洗个热水澡。
这二十年里,她几乎都在过这样的生活,两个人相见的时间少之又少。
也只有在戚麟诞生的那几年里,好像每天都在度蜜月一样。
生活终究是要回归忙碌和平淡的。
他看了半天自家吴主任发的朋友圈,笑着想回复些什么,最后还是删掉了那些啰嗦又矫情的话,只给她点了个赞。
飞机快要起飞了。
旁边的两个助理都在闷头玩手机,也没有人和他聊聊天。
戚总叹了口气,开始想回去以后下一个会要怎么开,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爸!”戚麟的声音出现在另一头:“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你在纽约开文传交流会议是吗?”
“麟麟?”戚鼎下意识地笑了起来:“你看见了?!”
“我看见你拿奖了!他们不是给你颁了个十大杰出人物吗?”戚麟笑道:“你那身西服很好看哎!给我也订一套呗!”
“下回去意大利带你去!”戚鼎心里暖了许多,得意道:“我还英文致辞来着,电视上播了没有?”
“播了播了,发音很好。”戚麟忍着笑道:“你路上小心哈,我就不啰嗦了。”
“知道了知道了。”戚鼎佯装不耐烦道:“忙你的去吧!”
“好,么么哒!”戚麟顿了一下,看着沉睡在自己腿上的江绝,温和了声音道:“我今天跟江绝他们一家子吃饭去了,挺想你和妈妈的。”
“不是没办法回来过年嘛。”戚鼎挪到队列后面,决定最后一个上飞机:“刚好三月份你妈和我休年假,我们到时候补过一个——咱去草原上烤全羊去!”
“好嘞,那我可等着啦。”戚麟笑着道:“你也照顾好自己,拜拜。”
有家人真好。
十二月一到,江绝就杀青了。
江烟止比他先杀青一步,早就拎了行李箱回国外了。
轮到他自己杀青的时候,哪怕香槟鲜花全都来了,也都跟做梦一样。
本来合约谈的是到明年二月,可是剧组的大伙儿都配合的颇为默契,他和母亲对戏竟也还算顺利,一切都比预计的要快很多。
“好了,安心回学校读书去吧。”江隼粗重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表演再踏踏实实练个几年,以后还找你拍!”
“谢谢江导!”江绝抱着满怀的花,只觉得颇有些受宠若惊。
他真的再也不用写小论文了。
也再也不用每天在白鸾城里兜圈子找感觉了。
更不用天天找情绪对着镜头练独白了——这感觉简直比毕业了还要棒!
在离开渚迁之前,他还有一个人要道别。
父亲那边太忙,自然没时间叽叽歪歪。但是戚麟为了他特意请了半天假。
“你提前走,刚好多了时间可以跟着去路演和走通告。”戚麟随手帮他整理着领子和衣摆,颇有些舍不得:“我还得在这个鬼地方拍三个月……到三月份才能走,连圣诞节都过不了。”
“很快的。”江绝注视着他道:“我会想你的。”
“等一下。”戚麟想起了什么,从柜子里翻出几个折纸出来:“你还记得这个吗?”
他掌心里立着折纸做的皮卡丘,以及一对小企鹅,一只粉蓝一只纯白。”
“你……照着叠了一个?”江绝试探道:“叠的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