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着火光的眼眸,慢慢暗下来,黑得像夜。
池映雪缓缓转过身,挡在柯妮娜面前,轻声唤:“嘿,艾米。”
热浪的呼啸里,这一声很小。
追着钱艾的恶灵,却好像听到了,身形有轻微的一顿。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腾云驾雾>哟~~】
池映雪静静听着自己的防具起效,屏息凝神,脚下慢慢聚起缭绕白雾。
突然,他毫无预警腾空,如离弦的箭,直冲恶灵而去!
恶灵本能感觉到危险,想躲,速度却忽然迟缓下来,周身影影绰绰有丝线缠绕一般!
池映雪不知道这丝线是哪个伙伴的文具,总之,他很满意。
顷刻,已抵达恶灵面前,池映雪毫不犹豫,把掌心托了半天的附生花,狠狠招呼到恶灵脸上!
如果那一双空洞所在的地方,算是脸的话!
底下的四伙伴屏住呼吸。
恶灵被附生花袭击的一瞬间,忽然变成了实体,被烧焦的艾米!
那胳膊已经乌黑抽缩的凶灵,在池映雪的一掌下,“咣——”地撞到墙上!
周身缠绕的金线隐隐放光,钳制着她的反抗!
池映雪收回手,附生花软软落到地上,花蕾也好花瓣也好都已经被拍烂。
小伙伴们错愕,包括池映雪,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点击手臂,下一秒手里多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十字架!
没等底下四人反应过来,那锋利如刀的十字架一端,已被池映雪刺入焦尸心口!
艾米奋力挣扎,可池映雪握着十字架的手腕纹丝不动,几乎将她钉在墙上!
已经没人注意地上的附生花了。
可它偏在这个时刻,泛起淡蓝色的微光,而后悠悠飘起,竟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开着的花蕾淡淡幽香,含苞待放的花蕾,则正在一点点绽放!
艾米不再挣扎,空洞的眼眶对着半空的附生花,凄厉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不甘的忿恨与诅咒——
“你护得她一时……护不住她生生世世……下一次,我会先找到她的……”
恶灵在越来越强烈的淡蓝色光芒中,慢慢消失,它没有被消灭,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日后的某天,卷土重来。
池映雪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透明化。
他本能低头,下面的四个新队友也同样,身体渐渐透明。
这是要离开油画了吗?
池映雪不能确定,只知道,底下四个人都仰头看着自己,目光中饱含的各种“直白的情绪”,让他很不适应。
钱艾,强烈矛盾款——我认可你的实力,但我仍然看不上你。
况金鑫,热情肯定款——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厉害。
吴笙,意外之喜款——这位同学,我觉得你可以走一波智慧流。
徐望,老怀安慰款——我果然没信错人。
这是一支情感过于泛滥的队伍,非常,泛滥。
无言对视中,徐队长背过手,悄悄退出文具盒,仿佛从来没用过一个叫做“浩然正气金蚕丝”的防具,深藏功与名。
……
两小时之前,回柯妮娜小屋的路上。
吴笙:“你要把附生花给池映雪?”
徐望:“反正也不知道怎么用。”
吴笙:“能主动触发还好,万一需要使用者想办法呢?”
徐望:“最好是这样。”
吴笙:“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徐望:“一点都没有。”
吴笙:“……”
徐望:“他比游乐场那个池映雪还要独,这样的人,很难真正把谁当队友。”
吴笙:“那你还同意增员?”
徐望:“我舍不得他的战斗力……和脸。”
吴笙:“你把最后那两个特别小声的字,再说一遍。”
徐望:“所以我还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激发一下他的战友情。”
吴笙:“……”
徐望:“总要有人先交付信任,增员齐闪的时候,如果我能这么做,或许他就不会走。”
吴笙:“不可能,他对李子近是痴迷。”
徐望:“……”
“如果失败,”徐望看向自家军师,目光忽然楚楚可怜起来,“你们不能怪我。”
吴笙:“……”
哪来的“你们”,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被打感情牌好吗!
不愿意再看一张惨兮兮的脸,吴笙引导自家队长,畅想美好未来:“万一成了呢?”
“成了啊……”徐望仰望星空,忽然有点不敢想。
如果池映雪真有咬死李子近他们全队的武力值,再从心底里把队友当伙伴,也许,真就无敌了。
战斗力是要凭信念支撑的。
再尽情的玩,也比不上一点点,想要和伙伴并肩前行的心。
第84章 爱情
池映雪解除文具效果, 落回地面时,先一步落到地上的、被拍烂了的附生花, 忽然化作一截烧焦的树枝。
五人都看清楚了这神奇的变化, 面面相觑, 离得最近的池映雪,索性上前两步, 弯腰去捡。
半透明的手指穿过树枝,什么都没捞到。
他们, 之于这个世界,似乎成了虚体。
但声音还能传递,因为四伙伴很快听见况金鑫弱弱的提醒:“队长,花在那边……”
所有人一起转头, 柯妮娜不知什么时候昏过去了, 靠坐在厨房一角,身旁地上,静静躺着那簇附生花。
它仿佛从不曾参与过战斗, 甚至像刚从树上摘下来那般,通体完好无损,芬芳花瓣上, 还沾着露珠。
徐望看看那花,又回头看看墙根下的烧焦树枝, 似有什么在脑中闪过,可又捕捉不到。
就在这时,附生花发出淡蓝色的光。
那光不再幽微, 而是愈来愈强,转瞬便将整个厨房映亮。
迷幻般的色彩里,附生花慢慢地,化作人形。
他,或者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五官精致,目光清澈,肤色白得近乎透明,轻盈的布料随意遮着身体,介于少年与少女间的一张脸,恍若森林中走出的精灵。
俯下身,它在柯妮娜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
眼中满满的情感,恣意倾泻。
静谧的淡蓝色里,所有人都听见了,呢喃般的爱语——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
如今灵魂已开始觉醒,
于是在我的面前又出现了你,
……
我的心狂喜地跳跃,
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神往,有了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低语散去的那一刻,所有人离开油画中的幻境,重回1310。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让人生出耳畔仍有呢喃回荡的错觉。
墙上的密道口仍在,但再无声响,魏老师队应该早进了逃生线的下一环节,正在古堡酒店的旁处,奋力拼搏。
走廊也没了韩步庭队的声音,屋内连打斗痕迹都淡了,只墙壁上,烧焦的乌黑斑驳仍鲜明。
华丽的幔帐床,墨绿色的丝绸床单上,一簇淡蓝色的花。
墨绿与淡蓝,相应得极美。
“附生花最后说的那些话……”徐望看向吴笙,只抱着试试看的心理,问,“还是情诗吗?”
吴笙干净利落点头:“还是情诗,还是普希金的,1825年,《致凯恩》。”
徐望:“你也回答得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