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到神志不清了?”
小姑娘看着岑年,最终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
岑年看方莉莉的眼神,慈祥而温柔。
就像在看自己三岁的小侄女。
方莉莉和他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因为李延导演之前骂过你,在赌气?”
岑年的眼神更加慈爱。
好像小侄女逆向生长,此时已经变成两岁了。
“好吧,”方莉莉放弃了,“那你说,为了什么。”
岑年想了想,说:
“莉莉,这个事情我想了很久,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我……”
.
“你想退出娱乐圈?!”
手机里传来咆哮声。
“嘘!”岑年无奈地蹙眉,说,“顾娴,你是怕全世界不知道吗?”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不是‘退出’,我根本还没进呢。”
“岑大少爷,可以采访一下原因吗?你不是嚷嚷着要进娱乐圈,给家里叨叨了好久的嘛,怎么突然就放弃了。”
岑年垂下眼睑,说:“没什么,就是不想演戏了。”
其实不是的。
他上辈子是因为傅燃才进的娱乐圈,但之后的好几年,却渐渐真的喜欢上了演戏。
但,只要他这辈子一进娱乐圈,就会无可避免地一遍又一遍地被打上‘岑家’的烙印。资源、名声、奖项……‘岑家’这两个字像刺青一样刻在他的脊梁上,对他百依百顺,也对他生杀予夺,在必要的时刻,那烙印在脊梁上的字迹会透过皮肤、把他的骨血全都吸吮殆尽。
岑家人从来都不是慈善家,他们挟恩图报。
即使抛开这个不提,重来一次,要他再靠着岑家的手段、权力?他不甘心。
想到此处,岑年短暂地走神了。
“岑年。”电话那边,顾娴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突然想退圈的事,跟你父母有关吗?我就随便说说,你别生气啊。我看你家里人对你的态度……都不大对劲儿,你留个心眼比较好。”
岑年心中一酸。
上辈子顾娴也说过这种话,而上辈子的他听后,直接炸了。两人甚至差点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岑年现在也十分想不通,上辈子的自己为什么会看不出别人的真心,却被一箩筐岑家人编织的谎言骗的团团转。
“我知道。”
岑年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多说。他想了想,补了句:“谢了啊,娴娴。”
“娴娴个鬼啊,你说话怎么娘里娘气的。”顾娴笑骂。
两人又互相调侃了两句。
“说真的,如果你要退圈的事情不是一时冲动,我支持你。”顾娴顿了顿,说,“这破地方太乱,不适合你。”
上辈子顾娴也说过这种话,但他没听。没想到最后,一语成谶了。
“嗯。”岑年点了点头。
他拖着行李箱,从停车场出来,在小区的街道上,迎着夕阳慢悠悠地走。他刚刚在物业登记完交了费,现在可以入住了。
从剧组回来后,他洗了个澡,就收拾好东西来新居了——之前接的那个电话,便是通知他一些事项,并告知他可以入住。
要跟岑家划清界限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至少,首先得搬出来。所以,重生后岑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房子。他本想要李阿姨同他一起搬出来,离那一家远远的,但李阿姨却因为‘岑越正在读高中、需要人照顾’拒绝了他。
只能再想办法。不过,还有很多时间,他不急。
微博的事情,他已经找到渠道撤热搜了。说实话,这个热搜他上的很莫名其妙,一开始还真以为是自己团队的炒作。但他已经决定退圈了,自此这些事就与他无关了。撤了热搜,接下来的事情——管他呢,人们总是健忘的。
金红灿烂的光芒拖曳在岑年身后,明丽又绚烂的色彩,小区的路上,他哼着歌,一边跟顾娴胡侃,心情还算不错。
突然,岑年眼睛捕捉到什么。
一辆低调的SUV从面前开过,进了地下停车场。这辆车他记得,准确来说,这个人的每一辆车他都记得。
“喂,年年,还在听吗?”
“抱歉啊,顾娴,我先挂一下电话。”岑年低声道,“改天请你撸串。”
“啊,好。”顾娴笑呵呵地说。
岑年挂了电话,四下看了看。这是一片高档小区,安保工作十分到位,连入住要求都很严格——因为许多住户是公众人物或者大明星。
没有房卡或者房主的亲自邀请,连小区的进不来,更别说上楼。
但是很巧,他今天刚刚拿到了二栋一单元1802的房卡。
二栋一单元的1801和1802都是顶楼复式,带天台花园。而1801的房主——
据物业说,是位大明星,还是去年的戛纳影帝。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岑年张大嘴,夸张地‘哇’了一声——演技十分逼真,好像他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岑年刷卡进了18楼。
他没立刻进电梯,而是站在电梯口前耐心地等。直到两个电梯的其中一个从负二楼上升到二楼时,岑年卡着秒数,走进了停在一楼的电梯,按下18楼。
电梯里。
岑年把头发揉乱了点,衬衣袖子卷起来,理了理一下衣摆。他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垂下眼睑,慢慢地弯起眼睛。
原本没精打采的青年浑身气场立刻变了。他变得更加年轻了些,更加符合他现在的真实年龄——十八岁,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懵懂、忐忑,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但又因为一整天的忙碌而有点精神不振。
这个笑容不夺目也不秀气,是疲惫中带着温柔的笑,他眼睑微微垂着,拖着行李箱,像是风尘仆仆的旅人。
“十八楼到了。”电梯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拉开,整个18楼的景象呈现在他眼前。
1801的装修十分简单,门前铺着块几何图案的地毯。与此相对,1802的门口就生动许多,好几盆盆栽郁郁葱葱,一株君子兰含苞待放。
1801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男人身材高大,他站在门前,却没动。他手里似乎拿着个小盒子,他垂眸看着小礼盒,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夕阳破开昏暗,透过走廊的窗子,照在岑年身上。他拿起手机,迈步走出去。
岑年好像完全没看到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拖着箱子,径直往1801门口走去。
傅燃顿住,想了想,把盒子放进了包装袋里。然后,他偏过头,视线沉沉地落在青年身上。
那个眼神,怎么说呢,像在层层牢笼里看见一只误闯的金丝雀。
……有点危险。
但岑年却看不到,因为他正专心致志地听着电话。
他甚至边说话边打着哈欠,眼角含着点犯困的眼泪,声音也迷迷糊糊的,对着话筒说:
“啊?介绍对象?不用了。因为——”
“我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了十年。”
岑年清朗明亮的声音略带沙哑,语气却很认真。
傅燃拿着房卡的手猝然收紧。
——从他和岑年第一次见面起,一直到现在,并没有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年年:嘻嘻,加上上辈子,的确十年了。
燃燃:老婆不喜欢我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5章 戏痴
从傅燃和岑年第一次见面起,一直到现在,并没有十年。
那么……岑年喜欢了十年的那个人,又是谁?
傅燃垂眼看向岑年,眼神意味不明。
与此同时,岑年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无意识地伸手、去够1801门口的指纹锁。
傅燃不避不让,眼睁睁看着岑年越来越近,然后——
撞进了他的怀里。
准确来说,是岑年的额头撞到了傅燃的下颌。
傅燃还没什么反应,岑年自己先吓了一条。
他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整个人踉跄地后退两步,手中的电话掉到地上。他慌张地抬起头,看向傅燃:
“抱歉,我那个,新搬来,刚刚不小心走错——傅燃前辈?”
岑年脸上的惊讶渐渐转化成了惊喜。
他的微表情控制的很好。眉梢一点点上挑的弧度、嘴角扬起的角度,还有那双弯弯的眼睛,其中盛满的浅褐色泉水在看见傅燃的那一刻、慢慢地亮了起来。
慌张,惊喜,赧然。
岑年仅仅靠一个表情,就把这些感情传达的清清楚楚。
傅燃没说话。
岑年踌躇片刻,往前迈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说:
“前辈,我崇拜了你很久。你的每一部电影和每一个访谈我都仔细地看过了,啊,我最喜欢你在《静姐说电影》那个访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