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俩人完全是鸡同鸭讲，都觉得自己上了对方

　　醒醒，两个大龄处男想什么美事呢！

第五十一章

　　文鳐进来的时候, 简沐正坐在窗前假寐，身边上是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简家主，他听到动静下意识的动了动手，却没摸到任何东西, 睁开眼睛时似乎还点怅然若失。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这辈子都没想过有老婆，但是也没想到会家暴啊, 打了白冗后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渣男的位置上，非常的不得劲。

　　文鳐看的心里一沉，下意识的便绝的简直对白冗的态度不对, 他们果然还是处理晚了。

　　这时, 饕餮球抱着怀里的食物滚进来, 憨态可掬的样子煞是喜人，他的眼眸动了动，主动拎起饕餮球，放在简沐的怀里，引导着少年的手搭在上面。

　　饕餮满脸懵逼。

　　在场的两个男人却心知肚明。

　　这时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也是一种表示，代表着文鳐退让的一步, 他可以接受简沐再养几个毛绒绒，只要不是白冗。

　　简沐撸了一把饕餮，却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这个球失去了平时那种萌化人心的可爱味道，他压下这股怪怪的情绪, 戏谑看文鳐，故意问：“不嫉妒了？”

　　文鳐半跪在他的身边，仰起头，露出修长而脆弱的脖颈，不带一丝防备，微笑着道：“他们不重要。”

　　简沐深深的看着他，嘲弄一笑：“是不重要，还是可以暂时用一些权宜之策？”

　　这话，便非常不给面子了，而且不像他以前的作风。

　　以往，就算他们闹得再凶，下手算计的再狠，这个男人永远是平淡无波的扫一眼，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文鳐微微敛眸，叹了口气，说：“你是气我拉你的崽崽下水，害了他。”

　　简沐不语。

　　文鳐却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背上，白骨森森的血洞尚未愈合，触手一片坑洼的鲜血淋漓，他执拗的看着简沐，问：“那我受伤了，你就不心疼吗？”

　　又是苦肉计，偏偏一直有效果。

　　简沐的手轻柔的划过他的伤口，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眼神却越发沉凝，他突然松手，站起来，说：“文鳐，我很不开心。”

　　文鳐瞳孔收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欺身而上，阴冷的道：“所以呢，因为你不开心，就要所有人来承担十分的痛苦？”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简沐垂眸看他，唇角带着嘲讽，说：“文鳐你很清楚，我们都是一类人，即便外在皮囊再好也无法掩饰内在的本质。这场围剿，小意是出于对妖神的警惕，娇娇是对不安定因素无法容忍，但是你和狐瑾不是。

　　你们从一开始算计好这个计划，不止是针对妖神，还打着敌人死一个少一个的念头，当时那些人活着妖，按照你的计划应当是死绝了对吗？

　　至于我，按照你的想法，当秦简甚至是狐瑾都死在白冗手中，白冗亦是身负重伤，这一幕对我的冲击力应当是无限大的，我的理智会全然崩盘，甚至会出现心魔，届时自然任你操控，对吗？”

　　文鳐沉默的看着他，半晌后突然笑了一声，他收紧了揽住少年腰肢的手，距离如此亲密，声音却宛若毒蛇缠绕般滑腻阴冷：“你说的没错，按照计划我们会先支开你，这场大战由我和狐瑾来放松他的警惕，后面的埋伏会给他重击，同时也彻底将他激怒。所有人都会死，但是我有保命的手段，等你收到消息时看到的就是一地的残骸，包括你最喜欢的狐狸、你的青梅竹马、还有你最疼爱的儿子……”

　　他叹息一声：“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白冗和你之间发生的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当他说出来的事情整个计划便被全然打破了，你是从看到秦小意他们开始，就产生怀疑了吧。”

　　“不，从我看到真饕餮开始，就预料到这其中的问题。”

　　简沐挥开他的手，转身看他，眼眸清明冷淡，他说：“文鳐，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论智谋你不如狐瑾狡猾，不如小意隐忍，做事总是凭喜好行事较为冲动，但是我却未小看过你。相反的，我太了解你了，你比任何人都要狡猾都要狠毒，必要的时候可以收敛起自己的毒牙，在最关键的时刻给敌人致命一击。

　　所以，你引导我去见真饕餮，必然不会去是为了拆穿白冗，这后面只怕还有一连串的陷阱等着我踩进去，你也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下手就玩了个大的，送我的人全部去死。”

　　他说完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的留恋，文鳐的叹息从身后传过来：“对啊，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怎么能够让你变的乖起来呢。”

　　简沐讥讽一笑，推门而去，毫不意外的看到站在一侧的狐瑾，男人面沉如水，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他，不知将刚才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简沐摊手，“你有需要纠正的地方吗？”

　　狐瑾靠着墙，笑了笑，说：“没有，我和他的算计一致，都想着借白冗的手除掉除我之外的所有对手，不过很遗憾大家都输了。”

　　没有解释，没有悔意，九尾狐保留输家最后的风度，放弃顽强的抵抗，只是在简沐走远时开口说了一句：“即便逼宫失败，也罪不至死吧？”

　　简沐回头看他，道：“但是王上已经厌倦了安抚逆臣的工作。”

　　神医在走廊的尽头等着他，见他过去，两人默契的朝办公室走去，他从档案柜里翻出来这些年对简家主的记录，丢给简沐。

　　简沐看也不看一眼，只问：“找阴间帮忙都不行？”

　　神医浪荡不羁的靠着办公桌，耸了耸肩，说：“这不好说啊双双，阴间那边有什么手段我也不清楚，就目前而言，我最多能再多给他续一天的命，让你做个心理准备嘛。”

　　简沐：“再喊一声我听听。”

　　“天师。”神医从善如流的改口：“知道你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这不是一时没控制住吗。我说去找你，你不见我，要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崽出事了，你还不肯回来是吧？”

　　简沐皱眉，“别整的跟怨妇似的，我和你不熟。”

　　“好好好，不熟不熟。不过，你家崽这事也不能不能救，你的血现在不是很特殊吗，你匀给我点，让我试验一下，没准就能从这方面下手救他呢？就算不行，起码能吊住他的命等到阴间来人啊！”

　　他终于暴露了真实目的，语气欠欠的，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和十足的兴趣。

　　简沐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突然抬手将他桌子上的水杯夺过来，清水往地上一泼，左手手指划破右手手掌，鲜血顺着掌心向外滑落，夹杂着一股猩甜的气息，便仿佛能够勾起活物生命中本能的渴望一般。

　　鲜血才往下流了几滴，神医已经跪了。

　　“小祖宗诶您要放血早说啊，我先做好隔离准备，这下香味飘出来，人类精怪一起被引来，我的医院还不得被炸成马蜂窝啊！”

　　简沐冷笑一声，却也不管，只看着他上蹿下跳的布结界，一层又一层打下去，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到外面铺天盖地的震荡，刚才还欠欠的神医此时已经快要崩溃了。

　　浓稠的鲜血灌满了椭圆的陶瓷杯，鲜红的色彩被陶瓷的白色衬托的越发明亮刺眼，简沐丢过去，神医慌忙的接住，一副抱住稀世珍宝的紧张态度，小心的摸了一把，又忍不住嘴贱：“简娇娇那崽子果然是你的心头宝，竟然能逼的你放血，还是满满一大杯，我服了。”

　　他说着，还竖起大拇指，用实际动作来表示自己的钦佩！要知道，他今天虽然是惦记着大魔王的血来的，但是还真没有想过对方会真的放血，而且还是眼都不眨的就放出来这么多！

　　简直不可置信！

　　简沐闭着眼，冷冷的道：“滚！”

　　“好的，没问题！”神医应下，迅速拉开档案柜，打开后方通道，一溜烟从小路溜走了。

　　半晌后，他撤掉结界走出去，混乱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下守在门口的秦小意，似乎只要有他在，天大的麻烦都会被解决的有条有理。

　　简沐：“小意，我们谈谈吧。”

　　秦小意给出过去那几十年都未曾改变过的答复，永远都是一声：“好。”

　　%

　　另一边

　　静坐中的简会一突然感觉到气息凌乱，鲜血上涌，他闷哼一声勉强将这股混乱压下去，紧接着睁开眼睛，一派凝重。

　　——简沐出事了。

　　紧接着，真假饕餮对峙的画面浮现在眼前，男人面不改色，看的津津有味，显然是早有预料。

　　接下来的一帧又一帧画面略过，看到简沐放血的那一幕，男人的脸色终于古怪起来，他沉默良久，微微扶额苦笑一声，叹道：“我的小祖宗诶，你可真是大手笔。”

　　“我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才将部分神血输入你的身体里，尚未融合的彻底，你竟然就……诶，我的沐沐呦，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他挥散眼前的画面，眼眸眺望远方，真是妖界与人间的入口方向，眼眸深沉，“再推动一把，应该差不多了，不能拖下去了，不然的话我这小祖宗指不定又要做出来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

　　他想起简沐脱离控制后的步步举动，撬了妖神的半壁江山，勾的妖神心神不宁，折腾的整个人间一片打乱，现在普通人都可以适应非人类的存在，现在又放血喂儿子，一出又一出，想的他的头痛不已，最后只剩下一声无奈的感叹：“真是我的小祖宗……”

第五十二章

　　简沐和秦小意一起去了秦家老宅，论起熟悉程度, 便是秦少想这个秦家人都不如简沐了解秦家的一草一木一处建筑, 因为可以说, 他几乎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能够入住老宅的只有秦家当代家主及儿女, 比如上一代的秦家主和秦小意兄弟俩，而秦小意接掌秦家后，他的哥哥结婚生子自然也要另辟新地, 但是这块庄严肃穆的宝地，却容纳了一个非秦家人, 就是当年的简不单。

　　他和秦小意，不止是从记事开始的交情，更重要的是, 秦家与简家是合作关系，但秦小意却是小魔王的追随者, 这是立在誓约里不容改变的。

　　简沐从后山的四季树上摘下来鲜红欲滴的苹果, 咬上一口, 往亭子里坐下，熟练的动作在一瞬间就打破了相隔十八年的陌生，他朝四下看了一眼，道：“这里没有任何变化。”

　　“有的。”秦小意噙着笑，指了指后山的一角给他看，讲：“我将那里打通了通道，直达禁地，这样每次闭关结束都能在第一时间回到这里。”

　　为了什么, 不言而喻。

　　简沐咽下清甜的苹果，轻笑，“当年要是有这个通道，你家的禁地怕是留不到今天。”早就被混世魔王祸害没了。

　　秦小意张了张嘴，想说你喜欢的话随时可以去祸害，但是话未出口，简沐便像是长了第三只眼似的朝他一挥手，打断：“小意，论起交情，咱们俩应该是最深的。我记事起身边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连我爸都得靠后。我讨厌简家面对我时那股贪婪算计，你便带着我来秦家，说是小住，这一住就是十几年。”

　　秦小意：“这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但是这几十年来，我们之间并不是没有龃龉，相反的太多了，我讨厌你算计我身边人的自作主张，讨厌你总是在挑拨他们制造内讧，但是我知道你总要发泄总要吐黑泥的，所以我没有去管；我知道你不满我的独裁，厌恶我身边总是聚集着太多的人，而且很多事情与我的价值观都是有冲突的，大部分时间你也都忍下来了。

　　但是，这些龃龉只是在我们的暂时退让中被淡化了，他实际上仍旧存在，等待着摩擦太多终于要爆发的这一天……”

　　“是，事实上在你上一次死亡之前，我们的关系便已经冷淡下来了。”秦小意冷静的道：“矛盾最激烈的那一次，是我要推动你走上天师执位，你说你没兴趣，我却执意要将这份责任强加在你身上，最后争吵中甚至说出‘这几十年来我追随你的目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造出人间的神，不要让我的努力付之流水’这样的话，就好像我们之前几十年的交情都是带着算计、交易的……”

　　“你听完应该是很愤怒的，你却笑了，那是我第一次没有读懂你的心情，但是最终你做出了妥协，看似是我赢得了胜利，达成所愿，皆大欢喜，但是从那次事情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淡化了。

　　你成为天师，是人类修士的领头羊，威望盛极一时，却什么都没做，将一切交予我打理，然后开始去寻找所谓的秘籍来修炼，我知道你对这种东西的兴趣不高，你只是懒得看我。

　　最后，你陨落的那天，我早有预感，所以我支走了简娇娇，然后一个人守在浮沉山，我想，你睁开眼睛身边的第一个人是我，你死时身边的最后一个人也只能是我，你的灵柩我会放在身边，便如同这过去的几十年那样，我们都是在一起始终不变。”

　　他自嘲的一笑，“我甚至卑劣的想，你活着时身边有那么多人，死后终于可以只属于我一人了。”

　　简沐目光沉沉的看他，没有半点意外，风光霁月秦小意，成熟稳重秦小意，大将之风秦小意，却也是一个强势而偏执的秦小意，他了解他，就因为太了解，所以有些龃龉总是难以避免，这个结局也终归不会太好。

　　“你应当在我死后的第一时间拘禁我的魂魄，防止我兵解转世。”

　　秦小意坦然道：“我做了，但是没有成功，你的魂魄中有一股复杂的力量无法被拘禁，我试图强行压制结果却是得不偿失，眼睁睁看着你的魂魄消失在我眼前，再也寻不到。所以我想占有死去的你的计划失败，就只能转而去寻找你的转世。”

　　“为了避免简娇娇先一步找到你，我一直在背地里算计打压他，给他制造困难，但是很遗憾，一晃十八年过去了，我们俩都没找到人，最后还是你自己出现的。”

　　这他妈的……他的队伍里都是一群什么畜生。

　　简沐揉眉，到头来最单纯最傻的还是他的傻崽崽，但是就因为这些复杂的考虑，他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到他们的身边，但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事实证明性格不合就是不合，即便我们两个再怎么忍耐对方，让自己不痛快，但依旧会造成冲突。”简沐道：“就像今天这件事，你们背着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以后依旧会有。”

　　“对，我不会说什么我改，因为这些我改不了，以后我依旧会这么做。”秦小意笑，眉眼舒展，一派温润淡雅，但说出来的话却宛若恶魔低语：“但是，即便如此我仍然不想放过你，我的小少，你的存在已经揉进我的骨血、灵魂里，又怎么可能是一句决裂就可以分割的呢？所以今后，尽管会痛苦，我们仍旧要相互折磨。”

　　简沐冷淡的看他，看他的笑容从伪装的温润到实质的扭曲、疯狂，少年闭了闭眼，情绪缓缓稳下来，他一拍手，从容的道：“可以，既然讲通了那便没什么可顾忌的了，以后各凭本事，不好放水，我们可以尽情的对对方下死手。”

　　他站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脚步轻松的朝外面走去。

　　秦小意靠着墙壁，望着残缺的月，眼神复杂，突然问了一句：“妖神说的是真的吗？”

　　简沐脚步一顿，“是真的，我上了他，会负责。”

　　少年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秦小意低低的笑出来，笑容越来越大，他用手扶着额头，身上狂暴的灵气将周围的一切绞的粉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隐约有男人难以自控的声音：“……我陪了二十多年，日夜守护，没有等到你开窍的那天，最后却被他摘了果子，白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