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源快要憋不住阴阳怪气几句的时候,沈慕林回来了,他穿着西装和黑色大衣,戴着金丝眼镜,拿着公文包,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但路源偏偏就要说,“林哥,过年还去卖保险啊。”
不管林久琴什么表情,反正沈慕林是笑了,“嗯。”
他这样的态度,路源也没什么脾气了。
和林久琴说了几句话后,沈慕林转头对路源道,“跟我上楼。”
“好!”路源答应他的时候,还真有点迫不及待。
沈慕林的房间是这栋房子里最大的卧室,整整一面墙都是书架,大多数都是一些领域上面的专业知识,比如说计算机,法律,金融,甚至还有全英文的。
而在书架的最下方,是一本本用牛皮纸包裹的书。
黄漫。
全都是路源的。
他上初中那会特喜欢看这个,又怕被宋招娣发现,就全都窝藏在这里,偶尔在这看,偶尔拿一本回家看,而这些整整齐齐的牛皮纸,都是沈慕林一本一本包上去的。
“这些你还留着呢?”
沈慕林似乎心情很好,还和他开了个玩笑,“很有价值啊,现在市面上可找不到全册了。”
路源弯了弯眼睛,“那是,我当年收集了好久呢,对了,你到底要给我什么啊?”
沈慕林脱掉西装外套,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个给你。”
他的表情动作,就像是送给路源一本色情漫画。
可路源早在到这来之前,就知道他要送给自己的是什么了。
SIL,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第39章
路源打开那份文件,看到上面的数字时,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自重生以来,他对沈慕林的疏远就是个外人也能看出一二,沈慕林那样精明的人,又怎么会感受不到,可还是将股份送到了他手里。
如果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是路杰或者路生,路源并不会有现在的感触,问题是,那是沈慕林啊,一辈子都在为了他梦想中的商业帝国为止拼搏奋斗的沈慕林,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甚至可能彻底摧垮他一手建立的SIL科技。
上辈子的路源,不知道这些股份代表了什么,他只以为沈慕林作为兄弟,想要拉他入伙,毫不迟疑的接受了,后来SIL越做越大,他才明白这是一份怎样沉重的信任。
现在的他,受之有愧,也不想在和沈慕林有金钱方面的牵扯。
“林哥……”路源抬起头,与对面的人对视,漆黑的瞳仁里透着坚定,“我不能要。”
沈慕林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是你那笔投资款……”
他还没说完,就被路源打断了,“投资款是我借来的,我爸已经都换上了……等你公司以后赚了钱,还给我爸就行了。”
路源的话说的着实见外,沈慕林眉间微微拢起,声音也跟着冷硬了几分,“路源,你一定要这样吗?你就这么想和我划分界限,和我,成为陌生人?”
这层窗户纸,终于捅破了。
路源一直都清楚,沈慕林是一个有“特异功能”的人,他能轻而易举的看穿旁人内心的想法,抓住操控他们的弱点,这让他在任何情况下都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就像一个监考老师,底下学生的小动作一目了然,所以,他一直谨慎的想要离沈慕林远一些,再远一些,到底是顾忌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想要来一个好聚好散。
可沈慕林想的却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事情解决了,他们就还能像从前一样。
“我……”路源耷拉着脑袋,手指一圈一圈的缠绕着自己的卫衣带子,嘟起的红唇像一个做错事还很委屈的小孩,“我没有。”
他不知道怎么说,就只能否认。
沈慕林被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噎的喘不上气来,十分烦躁的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西装笔挺的社会精英,顿时变成了凌乱颓唐的落魄贵族。
不得不承认,林久琴虽然有着各种缺点,但是她把沈慕林教育的很体面,哪怕姿态失仪,也不显半分流氓气。
“既然你说没有,就把这个收下。”沈慕林盯着他,深吸了口气,带了点恳求的说,“收下吧……”
强势的人偶尔示弱,真是让人接受不了,路源也是,被他弄的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那,这么办吧,股份我收下,但是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都委托给你好了。”
上辈子股份虽然没有委托给沈慕林,但也差不太多,路源是沈慕林最强硬的支持者,凭借手里绝对的股份力挺沈慕林,将扩大后的SIL再度变成沈慕林的一言堂,后来SIL要涉足电商行业,绝大部分股东都不支持,想法设法的让路源跟着他们站队,跑车都送了好几辆,仍然无法影响那时全心全意崇拜沈慕林的路源。
“……”沉默良久,沈慕林点了点头,“好。”
路源看他一副憋着气的样子,竟有点想笑。
也是,对沈慕林来说,SIL的股份和他的半条命差不多,现在上赶着往外送都送不出去,不憋气才怪。
因为这半条命的缘故,路源短暂的将自己的命搁到了一边,也不着急着离开,他跪坐到书架前,从最下面取出一本厚厚的漫画书。
这本可不是黄漫,而是路源上小学的时候最流行阿衰全集,当时几乎班里每个孩子都有一本,也是让路源最初上课开小差的罪魁祸首。
当年的漫画书质量都不大好,尤其是阿衰全集,看着看着书就散了,路源这本却保存的非常完好……主要是被沈慕林没收之后,他就再也没看过,现在居然被规规整整的包了书皮,封面还用小楷写上了书名,“哇,传说中的童年记忆。”
沈慕林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笑着说道,“我和你说过的,你只要考上班级前十,我就把书还给你。”
路源没回头,“嗯,我记得,所以我就再也没见着过这本书嘛。”
“你还好意思说。”沈慕林轻轻的戳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全班就二十四个学生,前十都考不上。”
“咦——你这个人是不是有超忆症啊,这都记得,我连我小学的时候在哪个班都忘了。”至于这本时隔多年的漫画,他也早就忘记了主人公,路源将书塞回去,轻轻拍了两下,扭头对沈慕林道,“这些你都扔了吧,留着也是占地方。”
……
春节那天很不巧的下了一夜的雪,早上起来推门都废了不少事,等到上午太阳出来,雪开始渐渐融化,将军楼的房檐上更是挂了一行亮晶晶的冰溜子。
路源裹着他的羽绒服,哆哆嗦嗦的站在雪里,“爸——快点!”
路行军拎着鞭炮从屋里出来,训了他一句,“你就放呗,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你这样的要是上了战场……”
“就是给人挡枪子的!我知道了!你赶紧的,好冷啊!”
路行军捏着根烟,走到围墙边上,把路源摆在上面的二踢脚一个个点燃。
砰——
嘭!
随着络绎不绝的鞭炮声,路源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一个年,虽然和计划中的不同,但是能重新回到充满节日气氛的大院里过年,路源还是很开心。
上午九点,家里就开始准备团圆饭了,一如既往,四个小辈坐在一起搓起了麻将。
路源打的不好,总是掰不开张,不过有爷爷和姑姑坐在他身后助阵,另外三人精于算计,到了一定程度都能猜出别人胡的牌是什么,鲜少有黑炮的时候,所以谁输谁赢,全凭运气。
路源恰恰印证了那句傻人有傻福,每年打麻将他都是赢的那方。
“三万。”沈慕林作为牌桌上唯一的外姓人,那叫一个淡定从容,可他的运气也太差了一些。
路源这把胡的大,拿牌的时候手都止不住哆嗦,“碰——”
路杰皱眉,斜睨了沈慕林一眼,“你怎么回事?上把打二万,这把打三万,你是非要喂他一个清一色啊。”
“抓来的我有什么办法。”
路源附和,“就是就是。”
轮到路杰抓牌,一张八万,对他来说是没用的,可他看看路源外面的牌,扔出了一张九条。
路生同样。
到了沈慕林,硬邦邦的一张八万撇了出去。
“胡了~”路源推牌,美滋滋的开始数番,“清一色,飘胡,手把一,庄点炮,林哥满了,你们一人八十!”
路杰看了一眼他的牌,猛地站起来,“沈慕林!我看看你胡什么!”
沈慕林淡定的亮出自己的牌面,“我胡十三幺,打八万上听。”
“……你临时改道十三幺???”
“要不然你让我胡死听?”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奔着胡?你直接点我好不好,我穷胡!”
“我怎么知道你胡什么。”
坐在路源身后的老爷子开口止住了纠纷,“行了,掏钱吧。”
路源敲了敲沈慕林面前的桌子,朝他伸出手心,“一百六,掏钱~”
林久琴过来送水果,看到路源的动作笑了起来,对着沈慕林说道,“又输了?”
“嗯,今天运气不好。”
路杰在心里暗骂,运气不好个屁!就是故意的!
不过能故意到滴水不漏的程度,他确实很佩服。
这局麻将一直打到了中午吃团圆饭才停下来,路源赢了小一千,沈慕林和路杰输,沈慕林倒还好,输给路源,路杰简直十个不服八个不忿,吃团圆饭的时候还一直说要下午接着玩。
路源才不跟他玩,团圆饭吃到一半,趁着长辈们聊天的功夫,悄悄的溜到了酒店。
大过年的,酒店里静谧的令人发慌,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一个前台,路源走过去问她,“现在厨房还能做菜吗?”
“当然能。”
“麻烦帮我准备几道菜,送到8012。”
“好的。”
路源拿了黎琮的房卡,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黎琮正坐在窗口的沙发上打电话,看到他笑了笑,对电话那边的人柔声说,“嗯,那就先这样吧。”
又是这个语气!
路源猛地扑过去,揪着他的头发酸溜溜的问,“给谁打电话呢。”
“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吃什么醋,抓疼我了。”
“十九岁也是十来岁啊!说!到底是谁!我早就想问你了!这次让我抓个正着吧!”路源这么说着,手上的劲却已经收了不少。
黎琮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我和你说实话,你不生气行不行?”
这是在逼他立flay吗?
“行,我不生气。”
黎琮坦然交代,“是我那个病人的妹妹,他身体不好,还带这个妹妹,正巧房东夫妻没有孩子,还是中国人,就领养了他妹妹,小姑娘和我关系还不错,这不是过年了吗,打来给我拜年,顺便问问她哥有没有消息。”
他态度端正,路源还真没怎么生气,“啧,你还真是圣父啊?”
黎琮的手探进他的衣摆,在他的腰窝上流连片刻后向上延伸,三两下便让路源软成了一滩水,无力的伏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