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小白吧。”她亲切地笑,说道:“白小少爷,久仰大名了!我听说许蔚深给你演了之后就超级期待,百闻不如一见,你好呀。”
她说着自信地伸出了右手,食指上叠着戴了两枚Tiffany,一枚黄金一枚铂金;中指上又叠着戴了两枚Cartier,一只带钻一只不带钻;手腕上两条梵克雅宝的四叶草,一条红的一条黑的。
白昱邈感到一言难尽,这人如果去肯德基点汉堡,估计也得加双层的鸡肉,一块香辣的一块奥尔良的。要是饿不死会员,估计得开俩号,一个号生活,一个号高冷。搞不好鞋垫都要垫两层,一层保暖一层吸汗。
他注视着李斐然大衣袖子上磨出的淡淡一层起球,艰难地强迫自己伸出了手,“你好。”
内心毫无波澜地寒暄了两句,齐廷观吃完了早餐,把垃圾丢掉,然后对白昱邈道:“跟导演说了今天抢拍天然和费城的戏,但你的戏可能也要走,你跟我出来过一下?”
白昱邈哦了一声,起身跟男人出去。
齐廷观找了个没人的休息室,进去把门关上了。
白昱邈问:“你回北京到底干什么啊?说好的爱岗敬业呢?”
男人无奈地看着他,“爱岗敬业先放一放,我不在这两天你乖乖跟着郝哥和导演,知道吗?”
他犹豫了一下,“李斐然挺自来熟的,你离她远一点。”
白昱邈闻言笑了,“吃醋啊?”
“我醋什么?你能看上她吗?”齐廷观叹口气,“但看她在你身边绕,总觉得不舒服就是了。”
白小少爷嘿嘿一笑,“这样的我见得不要太多了,记事起我爸身边就全是这样的,老白正人君子,他儿子也一样。”
齐廷观笑了,小年轻眼睛里亮闪闪的,一脸意气的样子真好看。他看了眼窗外是空旷的雪场,忍不住捧起白昱邈的脸,轻轻吻了他。
“唔……”
白昱邈低声嘟囔,“说好的眼部以下不要接触呢?”
齐廷观叹息,“说了不听,只好作废。”
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又忍不住说道:“等我回来。”
第38章 承
漠河飞上海只有一班飞机, 中间要在沈阳停转一次,终于落地上海时正好赶上晚高峰, 齐廷观戴着厚厚的口罩坐在出租车里, 听司机日常操着上海口吐槽陆家嘴附近堵炸了的交通。
齐廷观听了一会, 笑道:“下班都赶着回家, 正常。”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遮着脸的年轻人, 心想这人也是奇怪, 从飞机上下来一件行李都没有, 身材还挺高大潇洒的, 估计是个空乘。
他改换普通话问道:“你是飞国际航班的还是国内航班的?”
齐廷观愣了愣, 犹豫了一下,“国内航班。您不是从T2接的我吗,T2都是国内的。”
司机“噢”了一声,“那就没什么意思,国际航班还能做做代购, 飞国内不赚钱的。”
齐廷观愣了足足五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误会了。
他哭笑不得,只听那司机又问:“听你说普通话,是上海本地人吗?”
齐廷观想了想,他老家其实是湖南的,父母从他出道后就迁居到上海了, 因为他时常从上海经过, 回家看一眼更方便。
“不是本地人, 前两年才过来。”
司机又“噢”了一声, 叹气,“那就很辛苦了,上海买房压力大,以后还要娶老婆。”
齐廷观没忍住低头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转头看向窗外的车龙。
说道:“没事,我老婆家里很有钱。”
“这样子的噢?”司机从后视镜里又瞟了他一眼,咂咂嘴,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司机突然咂摸过来不对劲。
“你不是去中粮海景吗?”
齐廷观看着手机嗯了一声。
中粮海景壹号,陆家嘴CBD核心,直面浦江绝版地段。
齐廷观认真读完了一条超话热帖,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老婆家有钱。”
司机彻底自闭了,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忍不住酸溜溜地说道:“那也太有钱了。”
下车时,齐廷观顶着两道“你这软饭吃得真有本事”的视线,从容地付了车费。
他刷卡进电梯,按下顶层按钮,接着刷微博。
就在今天下午,QQ姐又给白昱邈微博送花5万朵,花费10万元。
自从有了这个QQ姐,工作室没在白昱邈的微博上多砸一分钱。每天的送花打榜基本都让QQ姐一人包了,白昱邈靠送花得到的“爱慕值”连续两个月蝉联榜单第一名。
齐廷观的母亲,江旗女士,网名QQ,自从白昱邈第一次直播就对这小少爷一见钟情。她看网上那些炒自己儿子和白小少爷CP的话题,每天满面春风,带头签到点赞。
从某种层面来讲,老太太跟王雪立非常相似,只是老了几岁、没有那么时髦而已。
问题出在齐父身上。齐父大名叫齐岩,退休前吃公家饭,有头有脸有身份,根正苗红四个字写在脑门上,非常传统。
当时网上的CP贴爆出来,老两口坐在一张沙发的两头,齐母笑不拢嘴地跟着煽风点火带节奏,齐父则怒不可遏地搬出社会主义和谐恋爱观跟全网对骂。
齐廷观那晚第一次吻了白昱邈,第二天就给家里打了电话。
不出所料,齐岩炸了。
那时候江旗女士拍胸口跟他担保,会帮他搞定他爸,让他放心大胆追求所爱。但事实是,江旗女士日复一日地努力,日复一日徒劳无功。每当夜幕降临,她今天劝孩儿他爸又失败了,心里就会涌起对准儿媳源源不断的愧疚,然后去怒氪一波。
电梯响起一声轻柔的提示音,顶层终于到了,齐廷观收回思绪,按指纹进门。
江旗女士正卷着胖胖的身体做瑜伽,她柔软地扭过头,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儿子,懵了一秒。
下一秒,她松开扭成一团的腿,跳了起来。
兴奋又震惊,压低声音道:“儿子!你怎么回来啦?!”
她小跑过来给了齐廷观一个小鸟依人的拥抱,悄咪咪,“妈不是让你这阵子先别回家吗?等我把你爸说软和了你再回来,不然你这不找挨揍……哎,你怎么胖这样了?”
江旗狐疑地摸了摸齐廷观的大腿和屁股,震惊,“你穿棉裤回上海啊?”
齐廷观无奈地小声说,“不只有棉裤,还有剧组用来垫身上的海绵,我怕我爸一脚把我踹废了,我明天还得回去拍戏呢。”
江旗叹口气。
她小小声嘟囔:“你急什么啊?不是说了等一等吗?”
齐廷观一顿,“妈,我等不了了。”
江旗女士闻言脸上纠结起来,用一副“我怎么有你这么着急吃到嘴的儿子”的嫌弃眼神看着他。
外头有动静,齐岩从里屋出来看。一看到是儿子,老男人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而后又立刻变成了冰冷。
他怒道:“你还敢回来?在外面鬼混成什么样子了!”
齐廷观收敛神色,轻声道:“爸,我回来跟您把事情说定。我和白昱邈已经决定在一起了,他父母、我妈,都同意了,就只差您。”
齐岩气得手哆嗦,指着他说道:“差我什么?你以为婚姻大事是凑双方父母打麻将啊?你找个男的回来你!你还要不要脸?龌不龌龊?!”
“爸。”齐廷观平静,“龌龊是绝对没有的,邈邈是最难得的好孩子,我和他经过深思熟虑在一起,一切都合时宜。除了他是男的,这点需要您消化一阵。”
齐岩冷笑,“我消化不了,你要是非要那小子,那你就别要我和你妈了,你给我滚吧。”
齐廷观顿了顿,掏出手机。
齐岩瞪眼,“你干什么?”
齐廷观语气平静:“给您和我妈转账。”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会把我所有易变现财产的一半分批陆续转给您二老,抱歉我不能全都给,我得留一半给邈邈。”
齐廷观一股火上头,差点气昏过去,怒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给我滚!”
“好啦!”江旗怒了,指着齐岩鼻子骂道:“儿子忙的一年也不回一次家,不能先好好吃一顿饭吗?吵吵吵!要滚你滚,我和我儿子吃饭!”
齐岩被老婆一凶,老脸僵住,气得倒不上气来。
“你们吃!”他烦乱地挥挥手,背着手回屋,“爱吃你们吃!他不走我走!”
“你走啊!”江旗哼道:“你个连扫码付款都用不明白的老东西,你出了这个门,软件打车都不会!”
齐岩背着手走,被气得手指尖都直哆嗦。
江旗叹口气,拉了下儿子的外套,说道:“你把棉裤脱了去吧,别热坏了。你爸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个半年一年的,别不过来这个劲儿。”
齐廷观沉默片刻,开口,“妈,我真等不了半年一年了。”
半年一年,白昱邈就要把自己玩死了。
我就又回归单身了。
他拍拍老妈的手,低声道:“我去和我爸好好谈。”
齐父的房门死死地关着,齐廷观站在门外头,敲了敲。
意料之中地没人应答。
家里隔音好,齐岩不开门,他在外面大声喊也听不见。
齐廷观并不着急,他打开手机上的麦克风软件,蓝牙连接上嵌在卧室墙壁里的音响。
“喂喂?爸,能听见吗?”
屋里生闷气的齐岩被墙壁里突然传出来的儿子的声音吓一个哆嗦。
“能听见吧?这软件也不知道好不好用……”齐廷观拍了拍话筒,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
好像有动静。
于是他自顾自地开始了广播式洗脑。
“爸,我俩真的不容易。白昱邈他爸,白霆威,您知道吧?跟您不是混同一行的,但也家大业大,就这么一个独子,比您更无法接受儿子找个男人这事。”
“邈邈那么眉清目秀的一个小少爷,聪明上进,善良开朗,多可爱啊。就因为这事被他爸活活打成了猪头。耳光照着脸扇,左右开弓,最后肿着脸坐在我家楼下一边吐血一边哭,呜呜呜的,没人收留。”
“他为了和我在一起,给他爸写了一百零四封真情信,他爸不仅不领情,还勒令我一封一封地读,让邈邈在旁边看,公开处刑。”
齐廷观顿了顿,叹口气,“他文笔确实堪忧,但能看出来都是很真心的。”
“邈邈为了我俩的事,现在和家里基本断绝关系了,跑到东北跟我冰天雪地里拍戏。有一场戏要他零下四十多度光着腿拍,腿都要给他冻折了,您说,要不是为了我,他至于来吃这份苦?”
齐廷观正要接着说,房门突然从里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