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朗打开房门,将啤酒箱放在玄关,换了拖鞋往里走。
许睿平时从不进厨房,说油烟伤嗓子。此时他正在厨房清洗食材,听见门声关了水,他在水池边抬头:“回来了?饭煮上了,不知道水有没有放多,我买了点菜,看你没到,就收拾一下。”
参朗倚在门口,一扬下巴:“今天吹的什么风?”
许睿低头,有点慌乱,咬着嘴唇不说话。
参朗以为他害羞,心里觉得有趣,想起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以及许睿临走时的埋怨,对方是来求和好的?
参朗垂眼默了默,长腿迈进厨房,在对方身后,随手揽住他的腰,往自己身前带。
参朗一米八七,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许睿一米七五,穿着浅色高领毛衣,瘦,极致的瘦,上镜十分漂亮,现实中看,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
参朗在背后抱着他。
许睿没挣脱,继续刮土豆。
“舞刀弄枪的,不适合你,”参朗拿过他手里的器具,气息逗弄着他的脖颈,“伤了手指,我会心疼。”
许睿浑身一抖,抓住对方的手腕,往前躲,“别闹,拿刀呢。”
参朗以为他还在和自己怄气,不顾对方的挣扎,双臂把他缠住,笑着凑近他,“小睿,你和风擎的那个人去的三亚?”
“??!”
许睿一惊,侧头,睁大眼睛看向他:“怎么了?谁说什么了?”
参朗:“微博上的照片。”
“是,是啊,还有好几个人呢。”
许睿的声音在发抖。
参朗笑:“我知道啊,海边一群人在玩,今天看见你的沙滩照,我就想你了……”
“想,想我了,才几天啊。”许睿一下侧过脸,就像被抓包的小媳妇儿,参朗心里暗笑,在他的嘴上啄了一下,许睿咬着唇愣了愣。
没等回过神,就被握住双肩,身子也被转过来,参朗轻吻他:“就是想了……”
许睿:“???”
参朗看他发愣,低低地笑:“想做了。”
许睿:“…………”
这是个假的参朗吧?
才一星期不见,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年来,参朗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煽情的话,也从没主动过。
许睿推他:“你怎么了?”
参朗不应声,仿佛压抑了很久,一下子将对方箍紧,辗转地吻。
“朗哥?”
参朗身型瘦削,却霸道,手臂缠住他,手掌用力扣住他的背,许睿被弄疼了,哼唧唧地反抗,急急地推他,却被反推回来,压在厨台上亲。
许睿上身失重地后仰,急忙伸手抱他脖子。
老实说,参朗也有点懵,他知道这不寻常,从上星期生病之后就这样,睡前想做,洗澡想做,还做了那种梦,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就像雄性动物发情了一样。
妈的,青春期早该过了吧。
参朗稍一用力,把许睿抱起,手压住对方的身子,往自己身前带,不受控制地想纾解自己的冲动,抱他往卧室里走。
“别动,乖一点。”
卧室大床上,参朗抱他微微起身,伸手去脱对方的高领毛衣。
许睿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衣服,一只手用力推搡他:“等等,不行,真不行,等等!”
参朗低头吻他的脖子:“等不了。”
“!!!”
许睿拼命地抗拒:“参朗!我不想,今天不想,你有点不对劲,快放开我……”
参朗咬他的耳朵:“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够疼爱你么?”
“没有,停下,我说,别闹了!!!”
许睿大声喊。
参朗:“…………”
暖黄的灯光下,浅色毛衣的高领挣开了些,露出一个没有完全消退的红痕。
许睿浑身都僵了,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这时没明白怎么回事,抬手摸上去,才猜出了什么,惊得连忙将高领往上提,几乎要掩住下巴。
感到身上的男人散发出戾气,许睿停下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桃花眼儿眯了眯了,参朗缓缓坐起身,抬起手来,轻轻地将许睿的手拿开,一点点掀开毛衣的高领。
二十五岁的男人,已经不会再蠢到相信什么“出外景去山里,被毒蚊子叮的”这样的鬼话了。
他慢慢地正过脸,凝视着许睿也正直视自己的眼睛,参朗想,这双眼睛是多么的明亮啊,好像只能看见自己。
他什么也没问。
对,两人对视足有一分钟,参朗竟然什么也不问。
许睿甚至变态地期待着,期待对方能暴跳如雷,大声质问他“是不是和别人上了床”。
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委屈地哭出来,放肆地发泄,然后对他绝望地咆哮:“是的,我喝多了,被人给强了,怎么办啊,朗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只要最后把问题抛过去,参朗就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这么多年,许睿太了解他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参朗连怀疑也不会,只会更心疼自己吧?
许睿想。
只要自己还承认爱他,他就不会伤害自己。
只要自己不开口说要离开他,他就不会抛弃自己。
对待感情,不论是分是合,参朗都不会是主动的一方。
世界上最了解参朗的人,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别人了。
——我是他的信仰。
只要我说了,不管事实是什么,他都会相信——
商总来接机的那天晚上,厉威扬回到市内之后,正好没有约,就联系了许睿。因为风擎投资了一部IP网剧,许睿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两人吃了顿晚饭,厉威扬谈吐风趣,许睿也甘之如饴,他们喝光了一整瓶的洋酒,厉威扬就把他带回了家——说是家,不过是平时朋友一起聚会时用的别墅。
许睿体会到男人在床上的疯狂与霸道。
从前为了情趣而激励参朗,所说的那些“老公器大活好”之类的情话,在一阵阵颠倒沉浮中变得轻飘飘的。
器大是器大,眼见为实,但活好不好真的是比出来的。
参朗在情事上的尊重与克制,让许睿心口犯堵,有着说不出的压抑。
岌岌可危的第七年,许睿尝到了床上的别种味道。
三天来,他一直留在别墅里,浑身是伤,起不来床。就算是个零,他也是个正常男人,也会精虫上脑,他的身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和厉威扬两人,连吃饭都在床上。
直到今天下午,厉威扬告诉他,下周可以去试镜了,男三号,基本上定下来了,试镜就是走个过场。
男人带着金丝眼镜,一身英伦西装,衣冠楚楚,把光裸的许睿压在楼梯扶手上,领带从背后绑着他的手腕,笑着说:“你算是带资进组,好好演,给我挣点脸,拍完戏回来找我。”
之前还以为是一锤子买卖。
难道厉总对自己上了心?
脖子上也有痕迹,沉浸在剧烈欢愉中的许睿,一开始并不知道。在参朗触碰他时,之所以会挣扎,是因为刚才回来上楼梯的时候,他下面还有东西流出来。
其实今晚完全可以不见面,但他实在是太想和参朗分享“终于能杀进演艺圈”的消息,又一想,不过是吃顿宵夜而已,见个面也没什么,只要自己说太乏了,不主动靠上去,就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只要自己不说,参朗什么也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知道。
万万没想到,今晚的参朗像是吃了什么起兴药,竟然主动要做,甚至连身体反应都有些失控。
许睿太害怕了,对方一旦进来,哪怕是用套,哪怕是关了灯,会不会感觉到自己刚做过?
但是,参朗什么也没有问。
许睿觉得自己最了解参朗。
参朗何尝不了解他?
一个眼神,就透了底。
任何问题都无需问,参朗只是凝视他,浑身的戾气已收了,莫须有的热情也凉了,没有再想抱他,没有骂他,更没有揍他。
就这样,相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十多分钟。
许睿在对方有所行动之前,起身走到卧室衣柜前,拉出自己的行李箱。
他没有一股脑儿地把为数不多的衣物抱出来,然后一股脑儿地塞进箱子里,而是慢条斯理地,动作缓慢地,从柜子里一件一件地拿衣服,一件一件地叠好,一件一件地码放在行李箱内。
就像当初两个清贫的年轻人,一件一件地把它们挂进柜里,然后他笑着对他说:“老公,我们有家了。”
许睿说:“参朗,七年了,我们太熟悉了,你对我没有热情,我对你没有忠贞,现在也算是扯平了。我的事业,你并不支持,你的事业,还没着落;我工作很辛苦,和你在一起并没有减轻压力。我想过了,趁我们还年轻,即时止损吧。”
参朗靠坐在床上,点头轻声地“嗯”了一声,等待对方接下来,对这段长达七年的恋情长跑画一条终点线。
“虽然我们不能扯证,但也算事实婚姻了,虽然我们一直AA制,但之前一开始直播时,我收下了你的全部礼物钱,大约三十多万,这笔钱过阵子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许睿说。
参朗说:“不必,当初说好的,我只是帮个小忙。”
“是啊,帮个小忙,对你来说,发生在我身上的,压根就没有大事儿吧?有时候我想,我们是不是没有爱情了,你说过,两个人在一起,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参朗,我从小就喜欢你,至今心里也爱着你,但是我们可能真的不能在一起了——不是我甩了你,不是的,我现在也难受,像快死了一样难受。说句不好听的,我是下面的,就算是分手了,你也没吃亏吧?你不是天生的同,也许离了我,将来你就会娶妻生子,会爱上什么人,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心脏就快裂开了……”
说到这里,许睿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在行李箱里,直起腰来,看着参朗的眼睛。
那双好看得要命的桃花眼儿,平静地看着地板上的某一点,一丁点波澜也没有。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事业。
许睿重复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