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笑笑,问:“怎么了?来找我有事?”
“我说了,”刘易斯道,“恭喜你得到了一大笔财富。”
修斯笑了:“这也不值什么。”
“不值什么?”刘易斯嗤笑,“你真的很贪心,哥哥。”
修斯听到刘易斯有一次唤自己“哥哥”,心情比得到了财富还欢畅。
他又笑道:“是的,我非常贪心。”
刘易斯定定看着修斯,他知道,修斯想要的不仅仅是复仇。很多人宁愿拼上一切、飞蛾扑火般的自我毁灭也要报复,但修斯不是。修斯要报仇,但不会牺牲自己。相反,修斯还要一边复仇一边快乐——一边摧毁他人幸福、一边实现自我成功。所以,修斯在把刘家打击的同时,也要获得利益。
“你总想要得到一切。”刘易斯叹道,“财富,复仇。”
“是的,”修斯坦白承认,“我想要一切,财富,复仇,还有你。”
刘易斯看着修斯,心中起伏不定,却道:“世上是没有万全的,如果不能够呢?”
“如果不能够?”修斯说,“那财富和复仇就算了。”
刘易斯听了这话,心弦一动,却不忍相信,只说:“你真会说话。”
修斯脸上难得露出颓丧的表情,漠然看向窗外,说:“我说的是真话。”
刘易斯凝视着修斯的脸庞,心中涌起波澜:“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但也不会是全部的真话。”
“全部的真话?”修斯定定看着刘易斯,“这很重要吗?尽管这会带来伤害?”
“伤害?”刘易斯苦笑,“你还是觉得我很脆弱、很可怜,是吗?”
“不。”修斯忽然按住自己的胸膛,“是我……”
“呃?”刘易斯抬头看着修斯。
修斯低头一叹:“是我,很脆弱,很可怜。”
沉默,像是一点墨水在清水里散播开一样,在空气中弥漫了乌黑的色彩。
修斯说不出话。
真正害怕的人是修斯。
如果得知了一切,刘易斯会怎么样?刘易斯会到哪儿去?刘易斯还能像快乐的小鸟一样陪伴在修斯的身边吗?
修斯说,我弟弟很胆小。
事实上,修斯才是胆小的那一个。
卧室的温暖灯光里映照着修斯脸庞,一向和雕像一样冰冷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不堪的裂缝,透露着他的无助和脆弱。
这样的表情,不需要搭配任何语言,就足够动人。
刘易斯哽咽了,伸手拥抱住修斯,亲吻他的唇,手往修斯的腰上放,甚至主动地解开了他的皮带。
修斯讶异,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刘易斯抬头,问说:“你认为呢?”
修斯脸上的脆弱消失了,又像以往一样笑了:“你这是……要我的命?”
刘易斯不语。
修斯却忽将刘易斯反压在墙上,在他耳边说:“要,就拿去。”
刘易斯的腿很长,从脚踝到腿根,可能有100cm,而修斯却觉得自己好像走了10000m,气喘吁吁,一身的汗都滴在上面。
夜色深沉,窗边的海棠也显得更妖冶了。
海棠欲春睡,但刘易斯不打算入眠。
半夜的时候,刘易斯便离开了别墅,口袋里揣着修斯DNA的样本。
“血液也许会出错,但精 液和毛发都不可能全部都不对吧。”刘易斯这么想着,开车前往了DNA鉴定所。
第94章 最终章
拿到DNA检验报告的时候,刘易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以为自己会发疯,会发抖,会发狂……
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他沉默着,看着报告上的文字,表情沉着,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果然是这样……”
——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原来是这样……”
——这是他心里冒出的第二个想法。
这就是修斯一直隐瞒着他的事实……这就是修斯一直遮遮掩掩的根源。
他们是亲兄弟。
怪不得之前修斯试探性地问他,如果他们是亲兄弟的话,还有可能吗?
怪不得修斯用那样的语气说,谁说自己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呢?
修斯想用瞒天过海的手法,重新“投胎”,重新选择一次父母,也重新选择一次——他的爱人。
这很成功——如果不被发现的话。
修斯曾经说过,没人揭穿的谎言就是真实。
这也许就是修斯一直刻意营造的“真实”——刘易斯生活美满,虽然母亲早逝,但家庭也尚算和睦,父亲严苛,但也不曾真正亏待过他们。刘易斯爱上了自己的兄长,幸而,对方和自己其实没有血缘关系,最后还是可以成为眷属的——怎么看,这都是虽有缺憾但仍幸福的剧情。
只是,剧本是修斯执笔的,一切都是他讲的假话。
所以,修斯请求刘易斯做一个“笨蛋”,不要太多的思考、追究,而是愉快地在这个美好的故事里生活,做个幸福的糊涂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刘易斯承受自己所无法选择的罪恶感。
母亲因为父亲而死,父亲是罪犯,那刘易斯应该怎么做?
还有,他最爱的男人其实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在这段不伦之恋里,他已经泥足深陷了。
这太多太多——对于前半生都生活无忧的刘易斯而言——确实太多了。
修斯认为,这对于刘易斯而言是太过分的负荷,可能会打垮刘易斯。根据他的观察,刘易斯是一个很爱逃避的人。过去,刘易斯不喜欢家里,就只会选择逃避的方式面对——脱离家族产业,起一个自己的公司;一旦被父亲嫌弃,就选择远行;感觉到和兄长在一起不自然,便疏远兄长……
这些都是刘易斯的习惯。在“逃跑还是战斗”之中,刘易斯似乎总是选择前者。
所以,修斯害怕的是,刘易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便会逃得远远的,不会再回到自己身边了。
更别说,承受不伦之恋带来的道德压力了——怎么看,刘易斯都是一个道德感比较强的人啊。
放在以前,刘易斯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刘易斯越来越看清了自己,他并不是什么绅士,他心里还是有诡计和小算盘。他也不总是逃避,最近他就自认颇有勇气。
他也不明白到底这些转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这已经发生了,还成为了他性格里的一部分了。
他变得不像自己了,又变得更像自己了。
——
今天的天气依旧不好,寒风飕飕的,但也没下雨。
刘易斯在办公室里享受着温暖的空气,喝了一杯热咖啡。此时,门被敲响三下,走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七叔。”刘易斯抬眼,笑笑,“来了?”
“是啊,”七叔笑问,“找我有事?”
“喏。”刘易斯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份报告,姿态从容,又带了一点上位者的傲慢懒散。
七叔看着刘易斯现在的举止,暗道,他越来越像修斯了。我真要小心他。
七叔拿起了报告,嘴角扯起一抹笑容:“果然,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刘易斯疑惑地说,“你一早知道他和我是亲兄弟吗?”
“不,那倒没有,我只是奇怪他为什么非要给兰伯特报仇呢?”七叔说,“果然,原来他是兰伯特的亲儿子。”
“可他也是我爸的亲儿子。”刘易斯语气沉稳,“也没见他父慈子孝。”
“父不慈则子不孝呀——这话是不该我说的,但就是这个理儿。”七叔咂嘴摇头说。
刘易斯闻言,心里也有些怅惘,摇摇头,又说:“那么说,我和修斯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那他肯定就不是索德尔的儿子了?”
“没错。”七叔高兴地说,“我就说,他哪儿来那么好的福气?看来,他的投胎技术没那么强嘛!”
“这就奇怪了,”刘易斯说,“为什么当时修斯、我和父亲测出来的结果会不一样?”
“对,这点确实很奇怪。”七叔想了想,说,“如果说只是在一家医院里测到这个结果,还能说是修斯做了手脚。但你们一口气去了好几家,都是一样的结果,那就太耐人寻味了。他总不至于手眼通天到这个程度吧?”
刘易斯点点头,说:“这件事的内情——可能父亲的私人医生会知道。”
“哦?”
“他是修斯的人。”刘易斯给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话也是修斯亲口跟刘易斯说过的。
七叔闻言,扯扯嘴角,冷笑说:“修斯还真行呀!”
说完,七叔便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聊了几句之后,又坐到了刘易斯对面,淡然笑道:“我已经让人去做事情了。很快就会有答案。”
“什么?”刘易斯有些惊讶,“你让谁做什么事情?”
“小孩子别问……”七叔话未说完,就觉得自己失礼了——他知道刘易斯不喜欢别人叫他小孩子。所以,七叔干咳两声,歉然说:“我的意思是,这事儿你不知道比较好。”
刘易斯想到什么似的,说:“你该不会还和黑社会有勾结吧?”
“没有,当然没有。”七叔断然否认,“肯定没有。”
没过多久,七叔便收到了电话了。七叔满意地点点头,对着电话那边说:“谢谢啦,下次一起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