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星期,陈奕车就暴瘦十五斤,他终于忍不住,找到了萧琰。
“我的确在聚餐的时候给你下了安眠药,但除此之外,我做了什么要你这样逼死我?”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黑眼圈浓重夸张,整个人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阴郁又压抑着怒气。
萧琰放下剧本,目光如箭,直直看向他:“你做了什么,还需要我一一列举吗?”
他开口:“怂恿与我有前怨的江发,在没有成功后自己联系灰色势力。‘生死不论’‘残废也没有关系’‘先抓过来打残两条腿’‘划花他的脸’,这些,不都是陈先生亲自吩咐打手的吗?”
“我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他说,“做不出来陈先生这样丧心病狂的事,只能在合法的范围内,进行我的报复。”
仿佛有一道惊雷劈在陈奕车脑子里,他的耳边想起了惊涛骇浪般的雷声,震得他的耳朵再收录不进其他声音。
他在心里嘶喊,不是我,那些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引导暗示,下手的不是我!联系打手的也不是我!
但萧琰显然不想听,他对周粥说:“请帮我请陈先生出去。”
赵纪冷哼:“自作自受。”
韩婉好奇道:“赵哥,陈奕车为什么要找萧哥麻烦?”
说起这个,赵纪的脸色很奇怪,他感叹一样对齐漠说:“我觉得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相克这种事。”
萧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赵纪继续说:“这过节得从《妖怪屋》和《星愿海》开始说起。”
当时陈奕车担纲主演的《星愿海》因为收视率不行,而《妖怪屋》又正爆红,电视台就腰斩了《星愿海》直接播放《妖怪屋》,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韩婉:“可《妖怪屋》萧哥又不是男主,不是更应该恨男主吗?”
赵纪很一言难尽:“要是只有这个,也不至于逼得他狗急跳墙。但陈奕车之后参演的电视剧电影,只要遇到有萧琰的,必定被压。比如《三声贺喜》遇到《元光谱》,《方程六》遇到《浣花》,《明明很爱你》遇到《格桑花开》。你们也知道,娱乐圈的人,大多都有点儿迷信,他大概是觉得萧琰命格克他,这不就跟萧琰杠上了。”
韩婉很气,“可是赵哥,萧哥演的这些电影电视剧确实都很好啊,圈子里百分之九十多的电影电视剧都被压了吧,又不只是他。”
“可不是呢?主要还是萧琰红得快,招人眼红。可他就是跟萧琰拧上了,你也没办法。”
另一边,被屋子外的冷风一吹,陈奕车如同活过来一样,他仿佛突然就摆脱了这些天的负面状态。
滔天的怒火在心里蔓延,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打了个电话出去:“方哥,请你帮我查些事情。”
一天之后,拿着那四个打手每人突然多了五十万巨款,以及江发毫发无伤、没有受到任何报复的消息,陈奕车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他给江发打了个电话:“江总真是好手段!把事情都推到我的头上。”
江发打哈哈:“小陈在说什么?上次投资失败的事情我不会怪你的,你也别给自己心理压力。好好放松,投资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
顾左右而言他,在电话里都不留下任何把柄,江发的行为彻底肯定了陈奕车的一些猜测,而他的脑子在剧烈爆发的愤怒中,居然诡异地冷静了下来。
在这种冷静中,他只有一个念头——
想独善其身撇清关系,做梦!
另一头放下电话的江发抹了一把脸,上次被打,他一直想要找机会报复萧琰,但当时被打没有被监控拍到,就算拍到了,为了脸面也没办法公布出去。
而萧琰动手很有分寸,江发怀疑他可能学过,身上的伤很痛、非常痛,却没有一处可以用来报警。
其他方面,天华他没有相熟的人,没法背后操作,而萧琰是天华力捧的新人,是新的摇钱树,被保护得很好,地位一路走高。
江发虽然是商人,手握资本的力量,但这种力量也分等级。如他这样名下有一家公司两个厂子的老板,不客气地说,在京都如同过江之鲫。
又不是那种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财阀巨鳄,他本人在娱乐园的路子也并不足以对付萧琰,这口气就被硬生生压在了心底。
但压下了不代表真的过去了,他一直在努力接触娱乐圈,以前是为了投资和猎艳,而现在多加上了一个目的,对付萧琰。
怀着这样的想法,江发在一次酒会上结识了陈奕车。经过几次趴体,两个人慢慢熟了,江发在一次喝醉酒后,表露了对萧琰的憎恨和想要整他的意图。陈奕车当时没有说什么,却在最近透露出了可以帮他牵线搭桥的意思,事情也就这么一来二往地谋划好了。
江发是个生意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陈奕车借刀杀人的意图?但他实在对萧琰恨得咬牙切齿,也没管这些。但就在那件事的第二天,从天华一些动作中,他才挖出萧琰和天华老总关系不一般的消息,同时得到的还有关于天华老总背景的隐约传闻。
他是要整让萧琰不好过,要毁了萧琰,但毁完之后自己还能继续灯红酒绿,而不是把自己搭进去!
过河拆桥是不好,可都这种时候了,也只能委屈委屈小陈了。
这样想着,江发又亲了一口身边的长发美人,把女人的口红舔得一干二净,色咪咪地拥着人进了房间。
这边红袖添香被翻红浪,陈奕车那边却风雨欲来。
“想让我一个人背锅?那就别怪老子拉你一起死!”
人类习惯于亲近和信任与自己关系好或是同一阵营的人。但在被背叛后,痛恨和憎恶也会翻倍。
陈奕车现在就是如此。
————
齐漠最近很心焦。
他旁观萧琰报复已经一个多星期,但在陈奕车看来的天塌了一般的冷藏趋势,在齐太子眼中却是温柔的毛毛雨。并且不止一次感叹自家心上人态度善良和宽容大度(???)。
可事情在第二个星期结束突然陡转直下。
那天萧琰当着齐漠的面给陈盛打电话,让他操作陈奕车身上现在最好的代言解约事宜。
陈盛以为这位祖宗终于慢腾腾折磨人折磨够了,打算彻底雪藏了陈奕车。
还在心里感叹,萧琰的确是不好惹,硬是把能够一刀砍死的事儿变成了折磨人的慢刀子,一片一片片肉,叫人备受煎熬。
但仍旧有年轻人的心慈手软,别人都摸到你脖子上了,你就只是断了他的职业前途,甚至以后还可能翻身,也可能报复,恐怕也真的只能是像齐总叹的那样——本性善良了。
然后觉得萧琰本性善良的齐漠和陈盛第二天就惨遭打脸。
划着手机屏幕看新闻,陈盛脑子有点懵。
只见屏幕上一行触目惊心的新闻——【我市警方于昨晚凌晨一点从XX有限公司董事长江某住宅搜出毒品,经调查江某……】
陈盛继续往下滑。
篇幅并不算长的新闻里,罗列了好几条江发的罪行,私藏毒品、偷税漏税、和不法势力交易、强迫女明星,仿佛一个晚上江发就成了臭水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
更绝的是陈盛通过其他手段打听到举报人是陈奕车。
事情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发展,江发因为私藏的毒品是大/麻,而且数量不算特别大,因此得到机会被保释回家,但他被保释回家的第三天,陈奕车就在夜店酒精中毒休克,就差命悬一线。
中间一通操作眼花缭乱,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江发进监狱,预计没二三十年出不来,陈奕车双腿毁于车祸而且还面临刑事拘留,四个打手也进了监狱跟江发作伴,打手背后的灰色势力被连根拔除。
连全程跟进这件事的陈盛都不知道这发展是怎么来的。
莫非,真有天谴?
怎么可能!特助先生揉吧揉吧将这想法扔垃圾桶里,他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最后得出结论——这一定是齐总在暗中出手!
这样想的陈盛突然觉得自家老板高深莫测阴险狡诈,工作非常需要加倍小心仔细!
替萧琰背了黑锅的齐总也一头雾水。
但萧琰显然没有对齐漠隐瞒的打算,他给了份文件给齐漠,在翻开前,萧琰摩挲了一下齐漠的眼角,唇边笑意清淡:“不要忘了曾经说过的话。”
齐漠心里一跳,追问这句话什么意思,没有得到回到,只能先看文件。
他的疑问很快在文件中得到了解答。
在这份文件中写明了是萧琰最先通过自己娱乐圈的渠道,向江发透露了同齐漠的关系和齐漠的大致背景,而后他令人挑唆那四个打手的家人,侧面施加影响,推动那些打手以不供出江发,以及情况不妙之时嫁祸陈奕车为条件,向江发索要金钱,而江发也果然给了。
这之后,他没有再管江发,而是开始一步一步,拿走陈奕车的代言、综艺、片约。等资源所剩无几,他通过齐漠的关系,施压陈奕车的公司作势要雪藏他。
萧琰如同一个优秀的猎手,玩弄猎物于股掌之间,掐着陈奕车的心理极限,让他知道了江发背后插刀的行为。陈奕车的资源仍在继续流失,甚至已经签约的代言都有毁约意象,江发的事终于成为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奕车在这种步步紧逼的巨大心理压力下,下意识将愤怒和怨恨向江发倾泻,他告发了江发私藏毒品和其他几项罪状。
江发被捕。
这时候陈奕车才冷静下来了。
可晚了,他和江发彻底不死不休,以至于两个人之后一个想把人彻底送进监狱,另一个想直接送人进地狱,两败俱伤。
而令人惊惧的是,陈奕车和江发成了这个样子,作为幕后黑手的萧琰却只在关键地方推了那么几把。就算用放大镜找,都不能找到一丁点萧琰违法的、有可能被抓住小辫子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心思深沉,可谓可怖。
自然而然的,齐漠就知道了萧琰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他想起了阿琰曾经说过的。
“你走不了了。”
萧琰将他轻轻抱在怀里,眼睛里有清浅如浮光掠影的笑意:“心思深沉,行事狠辣,这才是我,害怕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咳,我们萧琰其实是一个非常推崇斩草除根的坏蛋来着
第七十九章
在齐漠面前“诋毁”自己,这与自卑或是不自信没有关系,而是萧琰太明白在齐漠眼里自己的形象。
齐漠曾经给萧琰寄过一张星空照片,在浩瀚耀眼的群星后面,有两句话——
“为什么喜欢一个遥远的人?”
“因为他会发光啊!”
萧琰之于齐漠,大约就是这样,远不可及又灿烂无比,希望渺茫却不能割舍。
喜欢一个人,他就是你的全世界,是繁花,是绿树,是高山和湖泊,是星空和大海,是一切美好的东西。
但萧琰想告诉齐漠,我并不是这样美好,我城府深沉、冷酷狠辣。
他过去也曾说过自己杀人无数,可对于齐漠,这或许与听书看电影没有太大区别。
而萧琰要做的,就是将这一层遮挡的、似有似无的帷幕掀开,让齐漠真正了解他。
因为他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齐漠和萧琰十指相扣,他语气里带了点儿柔软的埋怨:“阿琰,你总觉得我把你看得太好,可你本来就这么好。而且,你难道不也是把我看得太好了?”
他顿了顿,下定决心说:“原本如果你不出手,我是打算打断这两个人四肢,再毁了他们的事业的。甚至就算听到你要出手处理,我也仍旧打算假如轻了暗中补刀。”
“你看,我不是小孩子,我肆意妄为,也不是好人。而且——”他眨眨眼,“我真的觉得你这样手段利落的样子真好看。咳,让人想亲一亲。”
“不要将我想得太好,我也怕你以后会失望。不过你说过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失望也没用。”
萧琰心里漫上浅淡的温暖,如同一层薄雾,不厚重、不明显,却笼罩了古井无波的心湖。
他含笑道:“不会失望的。”
摩挲着齐漠手指,萧琰突然又问:“我告诉你所做的事还有一个原因。”
齐漠头上冒出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