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没回头,朝老张挥了挥手:“等下午再回教室,我们现在回去也只能打扰别的同学上课。”
说完不等老张的回答,直接走进了另一边的花园。
现在还在上课,花园里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明野的脚步很快,容见都有些跟不上他了。
他们走到了最偏僻的角落,温暖的阳光避开了这里,剩下的只有常青的高树、拉长的影子和彼此的呼吸。
明野弯下腰,与容见平视,认真地说:“我想吻你。”
这句话并不是建议或请求,而是他将要这么做,不能容许任何反驳。
明野伸出手,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擦过容见的脸颊,最后用力抚过容见柔软温热的嘴唇,甚至将手指稍稍伸了进去,接触到了潮湿滚烫的唇内。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继续说:“刚刚胆子那么大,现在怎么怕了?从你站在那里开始,我就很想吻你。”
明野的嗓音很低,那些话全落在了容见的耳边。
他近乎呢喃着说:“小姐满足了自己的愿望,那我的要怎么办?”
容见的心火烧得厉害,掌心很烫,他偏过头,想要避开明野的目光,很小声地说:“现在不太合适吧?”
青天白日,又是学校,这要是再被逮到一次,肯定是要叫家长了。
明野的眼神漆黑深沉,蒙了一层灰雾,将不可见天光的占有欲与阴鸷全遮掩住了,没被任何人看到。
他似乎是在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这样吗?”
然后下一秒,容见就被外套兜头盖住,太阳不太亮,冬季校服又很厚,将外套里和外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容见瞪圆了眼,却什么也看不到,与明野相触处皮肤的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听到明野笑着说:“乖,现在看不到了。”
容见放弃了抵抗,双手环住了明野的后背。
接下来是一个明目张胆、自欺欺人的深吻。
放弃抵抗的后果挺严重的,容见中午吃了两根冰棍,想要借由冰镇改善嘴唇的情况,效果还行,但是仔细看肯定能察觉到异常。
容见叹了口气,自作自受不能怪任何人,他是被明野冲昏了头!
果然,即使拉高了衣领,可回到教室后,陈妍妍还是看出了不对劲,挤眉弄眼。
陈妍妍:“姐妹牛逼啊!这一上午,我接待了一百八十个想听你们爱情故事的朋友了!”
容见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感到冲动一时爽,到现在也挺爽的,就是后果有点严重,但怎么也不至于后悔,他虚弱地说:“姐妹救我狗命,把这些莺莺燕燕都拒了吧。”
陈妍妍一拍胸脯打包票:“那肯定的!咱俩谁和谁,我肯定是你忠实的守门人,所以你和我说说刚刚去教导处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她的话音未落,明野已经提着书包走到了桌子旁。
陈妍妍提心吊胆地问:“大佬,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野将书包放在桌子上,朝陈妍妍笑笑,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换个座位。”
容见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
明野把他的脑袋摁回去,以平常商量的语气说:“我和容见都谈恋爱了,不坐在一起不合适。”
陈妍妍据理力争:“不是,你们不是坐了一年多同桌了!还没坐够吗!可怜我一个孤寡老人,一个人坐了两年,好不容易来了个好姐妹,不到半年你又把她抢走了,不合适吧?”
陈妍妍知道自己打动不了冷酷无情的大佬明野,只能从容见这边下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容见肯定会和她站在同一条战线。
容见本来就不太好意思,但和明野一起坐的诱惑力太大,才一直装缩头乌龟,不发表意见,现在一听,确实有点对不起陈妍妍,刚想要说话,就被还停留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掌薅了一下头发。
他听到明野说:“那两年半是同学关系,现在是恋爱关系,不一样。”
容见听完后彻底叛变,一言不发。
陈妍妍看了一眼容见,终于认命了,容见太没良心,有了对象忘了姐妹,她心灰意冷地接受了冷酷的现实,但还是要为了自己以后的命运奋力挣扎:“你们要坐在一起,我也没办法阻止,毕竟腿长在你们俩身上,但牵扯到我就不太好了,对不对?你们可以回第一排去。”
明野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第一排不好谈恋爱。”
陈妍妍震惊:“你们俩还是不是人!知道第一排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还让我羊入虎口!”
可惜以陈妍妍的口才她实在是辩不过明野,委委屈屈凄凄惨惨地搬着书包去了第一排的黄金位置。
她甚至还收到了容见发来的一条消息:“姐妹,在第一排好好学习,你可以的。”
她不可以!
无论可不可以,木已成舟,连老张看到了也不过是叹气,没多说什么。
周一过后,再过三天就是情人节了。
这是容见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到了周五那天,学校里非常躁动,无论什么年级,所有小情侣都想出去快乐,而有心仪对象的同学也会选择在这一天表白。
容见勉强自己听完了上午的课,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很心不在焉,一心想着下午逃课出去玩。
对于从前的容见来说,情人节在他眼里和一年中其他的364天并没什么不同,可现在忽然很不一样了。
他就像一个十八岁的高中生,谈恋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于是,容见拽着明野的袖子,偷偷摸摸地说:“我们出去过节,好不好?”
明野放下手中的笔,点了下头。
学校还没放学,容见和明野还是翻墙出去的。因为冬天穿的衣服太多,行动不方便,翻墙的时候容见差点跌倒,最后被明野接住,但裙子还是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没有办法,他们只好先回去换衣服。
容见还是穿裙子,长头发,可在明野面前,不再用伪声说话了。
迅速地换好衣服后,容见说:“我们出去吧。”
明野站在容见面前,半垂着眼,目光落在容见雪白的耳垂上,他说:“你没戴耳环。容见,戴情侣款的吧,我也想戴。”
容见怔了怔:“不用了吧。”
明野走到梳妆台边上,从抽屉里面找出那对黑色耳钉,打开盒子,轻声说:“容见,戴这个吧,我想和你戴一样的。”
他撩开头发,朝容见露出左边耳洞,是前两天特意打的。
这大约是占有欲作祟的缘故。明野想要的太少,所以每一样都过于珍贵,不能丢失,要打上属于他的烙印,让别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明野认真地思考过文身的可能性,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容见的皮肤太白,没有丝毫瑕疵,而且文身太疼了,明野不太舍得。
只要能看得出来就可以。
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明野打了一个耳洞。
明野也想过容见会拒绝,但在情人节这天,容见总会同意的。
可他还没用那些办法,容见已经溃败投降了。
容见很受不了明野认真地叫自己的名字。
大约因为明野很少有什么想要的,所以只要说出愿望,容见就很难拒绝,很难不让他的愿望成真。
他接过那枚耳钉:“好。”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明哥超绝会撒娇的。
第六十四章 情人节
他们是偷偷摸摸溜回来的, 不想被别人发现, 所以屋里没有开灯,窗帘半开半合,昏昏暗暗的, 他们并没有拥抱或是贴得很近, 拉长的影子却几乎融在了一起, 超越了亲密的界限。
明野为容见的右边耳垂戴上了耳钉,他的手有些冰, 像是焰芯,才碰到的时候似乎无知无觉,渐渐地每一寸接触到的皮肤都烧了起来。
容见拉了一下领子, 责怪暖气太热, 不承认是自己的心太跳脱。
明野很快就戴好了, 他将另一枚耳钉递给了容见, 撩开耳边碎发:“你也要帮我。”
容见接过耳钉,仰头看着明野的下巴,有些纠结。
他说:“你太高了,蹲下来点才能戴得上去。”
说这句话时,容见还挺难过的, 他原本也有一米八五,只比明野稍矮一点, 现在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明野点了下头,弯腰俯背,侧着脸将耳朵露在容见面前, 他没穿高领的衣服,露出大半截削瘦苍白的脖颈。
才穿过来的容见笨手笨脚,不会化妆,不会戴首饰,连耳洞都会扎错,现在就不同了,他已经能够很熟练地戴这些精细的首饰了。
但给明野戴还是有些费劲,他的耳洞太窄,很难戳穿,容见对待明野又是十二分的小心,不敢下重手,他问:“你的耳朵有点红,好热,是不是生病了?”
容见不是女孩子,没打过耳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习惯了耳洞的存在,不知道才打完的耳洞可能会发炎,要戴好久的银耳钉,摘来摘去会很痛。
明野轻轻笑着,含混地糊弄了过去:“你这么摸我的耳朵,当然会红。”
什么叫“这么摸”?
怎么摸了!
容见本来没多想什么,被这句话说得手一颤,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不再问下去了。
戴完后的确很疼。
可对于明野来说,这些疼痛很不值一提,他连眉头都没皱,轻描淡写地挨过去了。
容见终于松了口气,他看了眼全身镜里的自己,还有旁边站着的明野。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心里想:既然是情人节,穿得也该应景一些。
片刻过后,他们戴着情侣耳钉,穿相同的校服,无论是谁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一对。然后两个人从楼上偷偷摸摸走下去,绕开所有人,坐公交车前往最繁华的商业街。
坐公交车大约是平凡人的浪漫,在拥挤的人群中和喜欢的人相拥。
今天是情人节,商业街的人很多,他们两个临时出来,也没什么地方好去,明野牵着容见的手,走在拥挤的人行道上,大约是担心走散,他们俩的手握得很紧,身体贴得很近,在这人海当中,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明野低声问:“小姐想去什么地方?”
容见抿了抿唇:“你不是知道了吗?怎么还是叫我……”
他的话在这里顿了片刻,才很小声地说出接下来的两个字:“小姐。”
穿进《恶种》的头一个月,容见不适应扮演一个女装大佬,因为“小姐”这个称呼头皮发麻。可人是适应性很强的动物,他现在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可现在明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还用这个称谓,容见就很不好意思了。
明野半垂着眼,与容见对视数秒钟,漆黑的眼眸里只映了容见一个人,他认真地问:“不可以吗?”
大约因为做任何事都很容易,比如数学试卷上最难的最后一小题,全校学生可能只有三个人能做出来,可明野能想到三种不一样的解法,这种过于超越普通人的天赋导致明野很少会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他可以轻易做到不寻常的事,以至于连认真都不太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