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徐书烟:“啊?”
谁吃醋?
谁?
黑发年轻人一脸懵逼,看得顾司令心情稍好了一些,正想记性说些什么,这时候许焉在旁边说了句:“好马不吃回头草,顾司令这样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实在是有些没意思了……不是吗?”
顾容那点好不容易转晴的心情瞬间又多云转阴,上下打量了一圈许焉,实在是纠结到底是干脆一枪崩了他算了还是看在钱的份儿上放他一马——
这挣扎耽搁了一些时间。
好在他的回答十分铿锵有力。
“我就爱吃回头草,”顾司令淡淡道,“特别是种在别人家的草,一口一个香。”
“……”
这样变态的回答,换到现在,用从东洋鬼子那边流传过来的专业词汇描述,顾司令可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NTR爱好者。
许焉显然没有料到眼前的男人看着正常实际上爱好那么广泛,那么变态,于是也跟着懵了下——
反应过来后就一把捉住了身边黑发年轻人的手,将他往自己这边拉扯了下……
就好像眼前站着的男人是个充满病毒的疱疹,一戳就破,还会惹得一身腥。
徐书烟都没反应过来,就被许焉这样充满占有欲地拽了一把……还没站稳,就听见旁边顾容充满了轻蔑地一笑。
那高高在上的,带着一丝丝的戏谑,谁说顾容不是个轻佻公子哥儿呢?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两下,便全部将他骨子里那些恶劣的基因激发了出来——他站在那里,眼珠子漆黑的看不出一丝波澜,看着徐书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气氛有点凝重。
好在这时候苏曼珍踩着高跟鞋过来了,娇滴滴地拦住了顾容的胳膊,叫了声“容哥”,从头到尾连正眼都不曾给徐书烟一个……
但是挺礼貌地转过头冲着许焉笑了笑,问候了一声。
徐书烟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顾容的眼光果然还是有问题,既然那么喜欢扮作高高在上的人上人,为什么每次都非要很没格调地,去泥潭里找伴侣?
何唐生也是,苏曼珍也是。
——当然作为他前夫的徐书烟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点黑发年轻人也很有自知之明。
这位顾司令,真是个倒霉催的。
……
这舞最后当然没跳成。
一阵唇枪舌剑,原本是顾容落了下风,但是介于他端着架子,鼻孔朝天外加特不要脸,所以气势上也没落下来,只是和许焉相互给了个没脸。
徐书烟还以为自己面子多大呢还当得了这红颜祸水——
后来和许焉闲聊才知道,原来顾容今日是专门来找茬的,因为之前两人本生就闹了一些不愉快。
大概就是前几天,那个何唐生的娘仗着自己的“女婿”回到古盐城,腰杆子直了,又跑了长乐赌坊来散金……原本许焉已经交代了下面不许这个老泼皮再进他们的场子,但是那老泼皮却打着顾容的旗号,说是要叫几个带枪的来在门口站着,到时候大家谁也别玩。
这种话如果许焉当时在就当笑话处理了,可惜,当日他人在城外,恰巧顾容也不在——长乐赌坊的小马仔生怕这老婆娘真的有本事叫来当兵的,而且一时间又联系不上顾司令或者是自家老板,只能硬着头皮让她进去了。
结果自然是输得精光,又欠了一屁股的债。
等顾容回城里,这才知道有人打着自己的旗号大闹长乐赌坊丢尽脸不说,还平白无故又害他背上了一大笔债。
手下养了那么多兵,现在乱世之中,三天两头就要出去干一波仗,顾容本来手头就不宽裕,自然不高兴,于是埋怨许焉不会做事。
许焉则非常憋屈,他是早就让顾容放几个兵到他们场子看着,是顾容自己嫌把这种交易放到台面上来十分不好看没答应——
现在出了事怎么能就怪他呢?
一来二去,也就成了糊涂账,许焉心里憋着一股气,所以跟顾容要何家老母欠下的赌债时,一个子儿也没少。
也不知道把顾容气得怎么背地里跳脚。
以上,两人便是这样结下梁子。
徐书烟听了这来龙去脉,笑得直不起腰来,评价了一句“幼稚”……许焉看着他笑,也跟着笑。
“还是你聪明,知道这种人不能惯着,”许焉说,“若是几年前你一直纵着那人,私底下给他赌资,如今都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
“我只是知道这世界上,做了坏事就是纸包不了火的,用金钱偷得换来的安生日子,实际上又有多安生呢?”
黑发年轻人的话,让原本只是并肩一同与他站在阳台的男人转过头来——
月光之下,他望着他的眼神儿有些亮。
和以往总是掩在笑意的模样不一样。
说不上哪里不同。
但是这一刻,徐书烟却有一种,这个人难得露出了一丝丝真正情绪的错觉。
“你倒是想得明白。”男人放轻了声音,嗓音之中带着叹息,“你做的事说起来叫人不耻,然而你不遮遮掩掩,如此坦然,虽然大家都知道错的终归是错的,但还是叫人失去了想要骂你的冲动。”
“骂一个人是为了辩驳或者试图叫他反省,我都躺平任嘲了,还有什么好骂的?”
两人说到这,一同笑了起来。
此时已经接近子时。
晚会到了最后的募捐环节,那钱无非就是用去建教堂、孤儿院以及医院,从心灵寄托到孤儿收养到医疗,恰巧都是这个时代最需要的去处——
徐书烟想,和他不一样,许焉或许真的是个好人。
……
整个募捐的过程,徐书烟就端着一杯红酒站在旁边含笑看着。
顾容是个穷光蛋,今日被叫来不过是拿人手软,替许焉撑场面,这会儿也站在旁边一脸无趣地看着。
两人站得不太远,但是也没怎么说话。
只是到了晚宴最后的时候,徐书烟看见顾容身边的小唐副官一脸苍白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可能是事情比较急,他跑得快,音量也没怎么控制好——
所以他说的话,徐书烟都听见了,大概就是何唐生的老母又闯了祸,现在有人要把何唐生拉去南风馆卖了。
顾容脸色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好,抬手一把将军帽取下来,露出下面被压的有点凌乱的头发……男人不耐烦地扯了下衣领:“什么东西,那些人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小唐副官不敢说话了。
看来是不知道什么人,不仅知道何唐生的身份,还胆子颇肥地准备讹顾司令一把。
在旁边看着男人面色铁青的模样,徐书烟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正好顾容正满腔怒火,猛地一个转身:“你又笑什么?”
“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何唐生就打着跟你告密的旗号来威胁我给钱,”徐书烟看着台子上,灯光下微笑讲话的许焉,淡淡道,“那时候我也害怕和愧疚,所以给过他两回,每次都是几个银元。”
“你是在同我讲你也有良心?”顾容冷笑。
“不,我的重点是,我只给过两回。”徐书烟道,“后来,我情愿同你离婚,也不愿意给他第三回 。”
徐书烟的意思是,这种人,胃口越养越大,就是个打着可怜人旗号的无底洞,永远怀着愧疚、怜爱之人去扶持……
只会害了自己。
然而,顾容却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他听着,就是,徐书烟这个王八蛋死骗子,情愿和他离婚,也舍不得那几个银元?!!
干!!!!
欠抽是吧?!!!
原本脸色就不好看的男人瞬间从薄怒变为滔天怒火,面色铁青瞪着黑发年轻人,咬牙切齿连说了几个“好”,将军帽往小唐副官怀里一砸,转身踩着军靴像头愤怒的猩猩似的离去了!
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徐书烟。
徐书烟:“?”
我说什么了,至于气成这样?
第105章
晚宴散的时候, 外头下起了微微细雨。
有些凉。
四五月就是这点不好, 南方总是淅淅沥沥的,晒个衣服几天都干不了,有时候收下来还一股味儿……东西容易发霉,徐书烟都不知道自己屯的那些布料有没有遭殃,真是盼着老天爷开恩不要再下雨。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已经不多, 零星两三个, 大多也是形色匆忙, 赶着回家。
倒是做那档子生意的酒馆和舞厅热闹了起来, 小汽车停在街道两旁。
许焉身着单薄的衣裳从宴会厅走出来的时候, 正好看着徐书烟抱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口——黑发年轻人目光沉底地望着街道对面建筑屋檐下的一盏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手里抱着的外套是许焉的,许焉不记得今天出门的时候自己有穿这件外套。
缓缓吐出一口气,鼻息之间有浑浊的酒精气息……他走上前的时候, 站在门口的黑发年轻人仿佛已经听见了脚步声,转过头, 冲着他笑了笑:“我刚才在阳台时候, 见外头下了雨有些凉,担心你刚吃了酒又吹了凉风会感冒, 所以叫你的随从赶紧回家替你取了外套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做出将外套往外递的动作。
许焉却站在他大概一个手臂那么远的位置,没有动。
男人或许今晚是真的有些喝的多了,眼睛微微泛红,他盯着徐书烟, 就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一朵绽放的花来——
徐书烟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男人动弹,好脾气地笑了笑,一步上前亲手替他将外套披上了。
或许是方才他在门外站得有些久,在他靠近的时候,身上夹杂着外面湿漉漉的微冷气息,许焉垂眼,还可以看见他肩膀上的细腻水珠……
目光一动,他抬手握住了他的肩。
徐书烟顺势抬眼看着他。
两人相互对视了片刻,许焉看上去有些犹豫,低下头凑近了那近在咫尺的薄唇——
眼瞧着唇瓣就要碰到一起,他停了下来。
徐书烟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是唇角一勾微笑起来,他叫了声男人的名字,缓缓地说:“如果你不想吻我,其实可以不必勉强……我没有那么着急。”
男人因为酒精而有些混沌的眼几乎是闪过一丝错愕,握着他的肩的大手稍微使力了一些……
徐书烟不叫疼,而是好脾气地抬起手,替许焉整理了下披在肩头的外套:“我确实是想同你好好发展一下的……无论行不行,总要努力过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