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
为,为什么。
段军机和谁都这么热情的么。
“我认识富察傅玉。”
段鸮又这么补充了一句。
傅恒:?
富察傅玉。
那不就是他哥。
他哥回家了。
可他哥什么时候回家的,怎么从头到尾他都完全不知道。
到底年纪轻轻,还有点呆萌的小察弟弟对咱们段军机这番突如其来地将自己当做自己人的举动有点懵,但危险就在眼前,却也容不得人去多思考太多,所以解决完这一切,段鸮直接再次上马,又低下头对他来了句道,
“先赶紧救治你的同僚和这些平民,我需要现在赶去庆典广场。”
“所以,先走一步。”
“那,段军机,那我哥他现在——”
“他会没事的。”
身后是赤金色的皇城天空,流动的金云下,一条神龙般的蜿蜒大道映照着条条通向整个内城的光芒万丈。
混乱一片,火光闪烁的得胜桥大街上,那一匹白马上的男子有着一张最不过耀眼璀璨的面容,他的双眸漆黑,一根黑色的辫子随风而起,满身赛雪洁白的南军机服制,却也有着对他口中的那个人最信任最坚定不过的口吻。
“放心,他是富察傅玉。”
“所以,就相信他吧。”
猛然间一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站在马下没追上去的傅恒怔怔地看着马上那个男子的背影,突然好像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那个名叫段鸮的人口中的我们是谁,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可对方的口气是那么地平稳和充满安抚意味,坚定到让人心跳都平稳了起来,不忍去打破一分一毫。
就像是跨过了万年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因为,他是富察傅玉。
我相信他。
这真是世上最难以形容的一句话,就像是两个人已融为了一体,自灵魂骨骼血液都完全地交托,互为山河,比肩江山,除了他们彼此,再难容下任何人了。
是天下独一份的狂傲,也是天下独一份的相信。
唯江山苍莽多变,此情不变。
因这山河关系天下,所以此生必将和你一起前往。
也因山河与你。
缺一不可。
——他们从来都做得到。
……
亥时一刻
“神文圣武,席卷八荒,不但无今日之大治,岂能安会盛京。”
神武门之上,上方的礼官正在诵读着文书,无数个盯着人面鼓和内城方向的百姓的背影之中,矛戈指向城防顶,唯有一个红缨尖帽的小兵在这时候转过头看向天空,又突然指着天上像是做梦一般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你,你们快看那天上!那,那也是朝廷安排的庆典表演吗!”
“有……有两个‘月亮’朝着皇宫的方向飞过去了!”
伴随着他的抬头,越来越多感觉到远处天际上有一块阴影的百姓震惊,惊愕和不可思议地跟着一起转过头来。
这些百姓有男,有女,耄耋,幼子,却统统将自己的一双黄棕色,深黑色的瞳孔映照了那浮游于高于众人头顶的半空中的神奇巨物。
那是一个巨大的‘天宫’。
一个绘制着一个僧侣等身像,如何都让人联想不到这是个杀人武器的巨大羊皮气球。
一个真实的,飞在天上的巨大羊皮气球就这样冒着一簇簇火光,从摇曳着灯火,映衬的下方金碧辉煌的皇城上空如此对着所有人飞——飞过来了!
身后列队中的女性穿青毛绫氆氇裙,上披青袍,袖长到地,冬穿用文锦装饰的羔裘。发作鬟髻状,足穿革素皮靴。一般男子披发,妇女辨发,男女都用彩色涂面。
可却无人意识到危机已经来临。
“——!——!”
东长安大道上的骚动并未波及到内城。
内城中,只听外城有喧嚣声,和人潮涌动的迹象,可实际,因京城中此刻人实在太多,这也造成了袭击还在发生,却无人知晓这一切。
径直这么一看过去,这偌大的顺天府这么看起来却是规划的泾渭分明,道路开阔。
这一座坐落在皇城中央的顺天府,就是如同一条完整的,由江山化作的金龙。
金龙有头,尾,身,爪,任意一处毁了,龙形则荡然无存,少则是有损百姓本身的城防安危,多则怕是连江山基业都要不经意动摇。
若是仔细看四方形的皇城基础构造,鳞次栉比的城墙大门,每一条如蜿蜒过山河的长龙般的行车道,包括任意一个建立在民宅建筑群的胡同,小巷,书院,寺庙,兵府衙门专供点都标志十分醒目显眼。
那两个在风中滑翔高度明显高于地面的巨大的羊皮球正飘于空中,而那作为燃烧的爆炸气体随时可能燃烧起皇城上方的一根根彩带,将火焰烧的整个顺天府无一幸存者。
气球里的气体,若是重于本身帮助其飞行的气体,就可以使其在空中安全地降落下来。
但唯有最中间的一个巨大的佛像气球,已经无法用这样的办法来拯救这一场完全混乱的局面,内城的百姓还沉浸于这热闹中,并不知危机正在潜来,而就在这生死时刻,有两个人也是不得不追了上去。
自南北分别赶在最后一刻来到了庆典广场,站立在黑暗中,有点冰冷地揣着手,进行全城性安保工作的傅玉和段鸮一起并排着踩着点面无表情地踏着黑夜往前走。
在他们身后,是藏王和活佛正在举行全城巡游的欢庆场面。
可戌时一到,一场针对北京城和藏王活佛的暗杀和秘密袭击,却已经在悄然在黑暗中发生了。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这一次,我们不止要赢,而且要赢的光芒万丈。”
“我们需要一个营救百姓和访问团的计划,在两个空中的气球里的石灰气体接触到神武门上方那些火花发生爆炸前,将一切空中危机解除。”
这话说着,一块站立在神武门前的二人已是明白最后的爆破营救势必要到来。
“叮——”
混乱的人潮继续向内城涌入,一盏盏华灯随着建筑物本身而亮了起来。
刺猬,民间云彩灯的表演形式是用八个人,四男四女,每人手执二灯,灯为云朵状。
云彩灯上可见八宝宝剑,烈火流云中,火葫芦,佛炉,阴阳板,弹杖,犀牛角,青风扇,花篮在庆典上交相呼应,
这一幕,既表现了云彩的悠然游行及快速的动荡,机警灵活的龙,蜿蜒飞腾。
恰如久旱之时,龙在行云施雨,接着,在行云施雨之后天空出现晴朗,显示了人们对丰收的喜悦心情。云彩灯的特点是看灯不看人,利用云朵、道具的运动,来表现云的动荡。
【‘今天是个吉祥的日子。’】
【‘人们借此祥兆共舞良辰。’】
【‘今天是个吉祥的日子。’】
东长安街道上,摇铃声中,鼓下方,皮肤黝黑健康的八臂天女们也跟着挥舞起了手臂上的缠臂金和丝绸,半边身着白坎的肩膀上披着藏青色兽皮,带着梵天大萨满面具的段鸮单膝跪于这四面八方的火把中。
他朝着天际一点点伸出一只俯身作手振臂握拳状,另一只手则高举着一把招魂铃。
可说是用于藏传佛教祭祀的招魂铃,当被段鸮这样的人用一只充满力量的手握在手掌中时,举于头顶的招魂铃却仿佛幻化为了一把刀剑,一把锐不可当的刀剑。
这样了不起的气魄。
这样锐利到闪着白光的刀剑。
使他这一身藏袍也变得犹如烈火一般耀眼夺目。
在他身后,汹涌夜色如佛陀阿摩罗座下象王嘶吼的咆哮,而在这一张面具后,漆黑的双眼牢牢地锁定着那个与之一起站立在鼓上,却注定要成为一生对手的人。
那是谁。
段鸮比谁都清楚。
因这一刻,这一面鼓就是属于他和那个人,唯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战场。
手握成拳状,又和段鸮一样指向光明的天际,那一头黑色浓密的卷发散开在背后的靛青色吉祥纹唐卡屏幕后,牦牛牙红珠串挂在那人的颈间,流淌着汗水的结实胸膛。
这是一场纯粹的,充斥着男性力量的舞。
舒展手臂,随烈火而生,亦舞于这山河中,为天下百姓所共睹,二人一下拉近距离带着浓烈的火药味对视的刹那,一抹被赭色面膏涂抹后的留下长长的赤色,却在傅玉张扬野性的眼角。
“咚——咚——咚——”
远处,神武门上两面兽鼓还在由红衣鼓手挥臂击击着。
古老的传说故事正由这一场随性而至的藏民族舞蹈而一朝回到那一年的雪山顶上一幕幕上演。
两个夜幕下的男子身影交替,重叠,转身,振臂而舞,恢弘而神秘。
【‘传说,遥远雪山的藏王和阿摩罗象神生来为敌。’】
【‘却共同执掌人间秩序,当他们第一次在雪山见到彼此,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真身。’】
【‘象神,您因和从雪山上走下,是阿摩罗的指示使你来到此地的吗?’】
见状,只和他进行着这一场鼓上的双人厮杀,伸出一只缀满了佛珠子和金珠手腕的傅玉在巨大的人面鼓上一把拉住了段鸮。
跳跃中,共舞中。
二人敞开怀,露出极具男子气概的胸膛手臂肌肉,同时一块蓬松柔软的水獭皮镶边大披风一张开就挡在两个人的头顶。
两个人身后火光冲天。
身影再一次交替。
这两个身影模仿着民族舞台上男子之间最激烈而直接的抗争,去向彼此演绎着传说中的天神战场厮杀,却始终并未穿过火焰中的真正地触碰到彼此的手。
相比起一场面对着整个北京城百姓公开的民族舞蹈,这更像是一场发生在鼓面上众目睽睽的争斗。
下方人潮涌动,百姓的鼓掌和惊呼声一阵阵传来,一双双眼睛在下方惊愕而震撼地注视下,一场真正的传说似乎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持续着——
【‘藏王,吾为寻真身而来,因吾为象,比丘赐我为神,可吾于命中终要跨过雪山寻得一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