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夕连忙道:“叔!真不是。”他转头看向洛书,想让正主解释,却见洛书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正主中的另一人,沉声道:“我是公子的下属。”
他有些不敢看洛书,他知道以洛书的性子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心里装着一个人,便难免心虚。那刹那的喜悦之后便是极致的冷静。
“不是小两口。”
洛书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二零八八,二零八八比他高半头,他们靠地很近,从他的角度,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子,其中神色看不清晰。
洛书鼓起了脸颊,心想我信你个鬼,把我嘴都亲肿的合着不是你。
可是他也明白,二零八八这是怕他多想,这样一想,也气不起来了。
李叔有些惋惜又有些抱歉,他问道:“那要不要换一下衣服?”
他也依稀听过中原的故居森严,上位者与下属穿相同的衣服可是大不敬,不过以往误入留在此处的公子哥或是老爷也有不少带着下属的,也没见有谁像他们两个一样关系好,也怪不得他会误会。
只是可惜了他做的这两身衣服。
洛书摆摆手,笑着道:“不用,小八只是我名义上的下属,实际是我兄弟,不需要顾忌这些。”
二零八八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洛书,又别过了目光。
最终两人还是这样穿着出发了。
李叔别过几人,在后面心里犯嘀咕。
“叔的眼神什么时候不好了,这明明就是一对小夫夫,那眼神和老婆子看我一个样,怎么会只是兄弟嘛。”
……
内功收敛,不过这些年内力精炼过的身体体力却非常好,洛书能轻松爬着山,还四下张望。
随着向上,植物越发茂盛,远山隐隐,令人心旷神怡,子车筹见师父喜欢,也来了兴致,开始说这里流传的小故事,还说在清晨和夜晚会笼上一层雾气,更好看,洛书兴致勃勃,听得李砚夕欲言又止,本想嘱咐一两句,想起这两人的武功,又放弃了,只走到二零八八身边,说了些山里行走要注意的事情,二零八八盯着洛书的背影点了点头。
山路曲折漫长,洛书几人一直走到了午时,听见了隐隐的谈笑声音,便知道是到了。
一行人转过头来,远见青山隐隐,近看流水潺潺,上有鸟雀鸣声清越,下有游鱼往来倏忽,树木高耸入云,溪水清澈见底。石子圆润,有苗疆姑娘赤着足在溪水边玩乐,坐在高高的巨石上,踩在清澈的泉水里,身上银饰叮铃作响,彩衣随风摇摆,不必修饰,便是一幅佳作。
看见有人来,也不慌张,几人笑着走上前向着李砚夕行礼,洛书注意到她们行礼时左手不是像言叔李叔一样贴在腿边,而是端于胯侧。最后鞠躬的时候行礼的幅度也要大许多。
“觋大人,您这次出去顺利吗?”
“中原好玩吗?”
“巫大人呢?”
“这几位是您的客人吗?”
女孩们的声音如出谷黄鹂,像是一群欢乐的小鸟将众人包围,让人感受到青春的活力。
李砚夕将几人一一介绍过,听闻他们要去寨子里,女孩们热情地给众人引路,一行人行过溪水,远远地看见了寨子,大多是竹木的小二层楼,所有的房子亲密而不拥挤地环绕着一棵巨木。
走进了,洛书越发能感受到这棵树的大,仰头向上望,竟然完全看不见顶,树干粗大,洛书大致算算,竟然需要五六十个人合抱才能抱住。树干笔直,少有分支,树干茂盛,遮天盖日,单单是树荫所遮掩的地方,就能追得上数个后世的体育馆,若是将寨子中的房屋全都迁到树下,也是轻轻松松,多有剩余。
见洛书好奇,李砚夕解释道:“这是我族的树神。树神庇佑我族风调雨顺,引福避祸。”
他神色庄重,严肃而认真。
“我族的重要事务都会在上面处理,树神见证我族兴衰。”
洛书也认真地点点头,他看着巨木不由感叹,不说在这一世,哪怕是在前世网络信息如此发达的情况下,也不曾见过这样巨大的树木。转而一想他又有些好奇,他虽然看不见树顶,但是能看见树枝分叉的地方,苗疆驱蛊而不习武,这样平滑而高耸的树干,他们是如何上去的?
走到了寨子口,不知是谁遥遥地喊了一声“觋大人回来了!”有男男女女争相呼喊着跑了出来,一行人被围地严严实实。苗疆衣饰多鲜艳,无论是谁都带着灿烂而关切的笑脸,看得人心情也不由自主地高昂起来,李砚夕笑着对大家的问题作答,向众人介绍洛书三人,众人便也一并围过来,热情地问好。
李砚夕和大家关系真的很好,看来是一位不错的觋。
洛书弯起了眼睛,对关于阿筹,他不曾参与过的那十年,稍稍放了些心。
一别多年,等他出崖之后,徒儿们都有所成,或是为一派之主统领四方,或是游荡江湖自在逍遥,唯独阿筹,名声是有了,武功是有了,再相见,却是在血池中。
阿筹将自己的经历说的那样风轻云淡,一笔带过,洛书反而更加担心,在那十年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现在看见李砚夕和他的寨子、族人,洛书就松了一半的气。阿筹有七八年是在苗疆度过的,有这样的朋友相助,应该会好很多。
“……抱歉,久等了。”
等李砚夕带着洛书三人去住宿处的时候,已经是半柱香之后了,李砚夕歉意地看着三人。
子车筹斗笠遮脸看不清表情,小八一心一意看着洛书,洛书笑着摇头,“没关系啊,大家都很热情,特别热闹,我超喜欢这里的!”
收集了好多李砚夕小朋友的八卦啊灭哈哈~
大概是洛书常年教导徒弟的原因,洛书总会给人一种温和而可靠的感觉,也就导致了在半柱香之内与树神寨的老老少少建立了八卦友谊。
……咳、收集八卦的利器。
给洛书几人安排的住房也是一座小竹楼,在二楼,三间房是并肩挨着的,带着竹木清爽的香气,洛书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正要接钥匙,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一、二、三……三把钥匙?
洛书眨眨眼睛,还不等说,便听二零八八道:“我与公子一间房,两间就够了。”
洛书点点头,却没错过李砚夕动作一僵,还不等他细想,李砚夕道:“……洛师父,这房子里的竹床、竹床睡两个人可能有些挤,我去给您找间大些的房间。”
二零八八将人拦住,解释道:“我是公子的护卫,不……”
二零八八一顿,突然想起人类是需要睡眠的,哪怕内力强悍如洛书,也最多撑过一个月的不眠不休。
可他说过要一直陪着他的。
洛书说不出自己现在什么心情,只来得及用一句话救场。
“要一间床大点的房间,麻烦了。”
子车筹:……心情复杂。
子车筹:没眼看。
子车筹:已经完全不避讳我了吗……还是我想的太多了?哥哥你怎么还不来……orz
……
剩下的事情,可以用充电两小时,通话五分钟来形容。
不知道是因为苗疆早就想与中原议和而幽冥令在手上又没什么用,还是因为李砚夕在族中的话语权极高,洛书不过刚洗了个澡的功夫,一出来,李砚夕就说可以去拿幽冥令了。
洛书当时的心情,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来表达:wtf?!
不是说利索地拿到幽冥令不好,但是这也太快了吧?!这是什么苗疆之旅啊!出门三十天,有十九天半都花在路上?!
洛书:不知道哭好还是笑好。
洛书摸摸自己的长发,用内力蒸干,换上了漂亮的新衣服,叹了口气,与阿筹小八往巨木那边赶。
到了巨木之下,让洛书一直好奇的上下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自巨木分叉处形成的平台上垂下了一条藤梯,可以通过藤梯爬上去,不过藤梯不固定,向上爬的时候藤梯会来回荡,若是没有技巧,很有可能会被甩下去。
洛书好奇地左右看了看藤蔓,回头问李砚夕,“小夕,这藤蔓在不会断吗?”
李砚夕笑着摇头,解释道:“洛师父放心吧,绝情藤是最结实的藤蔓,树神已经和绝情藤长在了一起,结实得很,别说是您了,就算是几十个人一起上也没关系。”
洛书眼前一亮,李砚夕笑道:“您要不要试试?”
洛书点头,跃跃欲试地抓住了藤蔓,正要向上攀爬,一股钻心疼痛突兀地自掌心开始一路蔓延,直闯心脏!
洛书眼前一黑,向后仰躺而倒。
二零八八等在洛书身后,瞳孔一缩。
“洛书!”
第209章
洛书只觉得自己在一刹那失去了意识。
剜心之痛所带来的生理反应,是无论经历过多少刺体型转换也无法习惯的。
那一刹那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洛书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二零八八揽在怀里,正要放平在地上。
周围人的脸上有震惊,有惊慌,洛书能感觉到,二零八八抱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其实时间也不过是那一息。
“我没事。”
不知为何嗓子干哑地厉害,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但是再不出声,洛书觉得阿筹和李砚夕就要急的哭出来了。
唇间一湿,二零八八将水壶递到了他的唇边,洛书口渴地厉害,就着二零八八的手大口喝下。水温温热,倒是刚好合适。
疼得只是那一刹那,疼过之后,也没有什么后遗症,洛书已经恢复如常。
“师父,你怎么了?”
子车筹着急地凑过来,眼尾发红,没注意到斗笠,挡风帘糊了洛书一脸,又手忙脚乱地开始掀帘子。
“没事啊,估计是功法。”
洛书小心地运转内力,内力几乎要撑破经脉,转换期就是这几天了。
“我真的没事,咱们快些上去吧。”
洛书拉拉二零八八的袖子,如他所料,没有检测出什么不妥,转换期将近。只不过之前没有预兆,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过再想想,九生越往后越难练,也是因为每一次体型转换速度越来越快,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体型跨度却越来越大,每一次的转换所需要经历的痛苦,都相当于经历一次凌迟。
小八说过,除了他,再没有谁能将九生练到这种程度,大多都死在半路上了。
他别无选择,他的身体注定了他只能练这一门功法,破而后立,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要么练,要么死。
不过其实洛书一点也不排斥,他很感激能有重新活过的机会,能看遍壮阔山河,吃遍山珍美味,是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觉得凡事来往总有定数,能让他重新活过,而且武功进展飞快的功法,若是没什么代价,他才觉得不安了。
要知道,一个二十来岁体弱多病的人,能在不过百年时间就问鼎江湖,这件事说出去是有多骇人听闻。洛书确实天赋绝佳天资卓越,但是与九生更是分不开的。
二零八八看着扫描身体的健康结果,心有不安,可是却不知从何而起。
“小八?”洛书歪了歪头,催促道。
洛书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入人心,哪怕刚才如此凶险,他现在风轻云淡地站在这里笑着说没事,众人就觉得真的没事了。
二零八八回神,见洛书又要去拉绝情藤,心口莫名地一跳,拉住了洛书的手臂。
迎着洛书不解的目光,他勉强道:“公子,你现在收敛内力,刚走完山路无法调息,还是不要太累了,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