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时老师叼住螺丝刀,把合页上的螺丝转下来,揣进口袋里。
“……”林间看得挺震撼:“这也是学霸的技能吗?”
时亦把螺丝刀拿下来,摇摇头:“他们总把我锁在寝室外面,我没有钥匙。”
……
所以就从另一边开门进去。
逻辑通顺。
非常合理。
林间震撼了一会儿:“那还能装上吗?”
时亦看了一圈,把锁从门上拆下来,整个门板掉了个个,重新对上合页:“能。”
林间帮忙扶着,看着他同桌格外利落地拧螺丝,忍不住又有点儿想回时亦他们初中一趟。
把那群从小就不学好的往死里揍一顿,顺便再看看他同桌的寝室门。
时亦把锁也重新安好,试了试锁芯,确认了能正常弹出锁合,才把东西收起来:“好了。”
林间看得肃然起敬,把店门重新锁好,跟他同桌一块儿回了火锅店。
火锅店里层的就是个朴实无华的木门,主要的作用就是打开关上,外头还有一层卷帘门,才是主要拿来防盗的。
他特意换了个电动的高级款,防盗效果确实挺好,刚才看上头有不少撬痕划痕,愣是没能撬开。
……
结果这帮人居然撬了房顶。
林间算了算损失,觉得下次还是应该直接换成个一撬就开的二手门。
时老师的生活技能点可能全点在了修门这一件事上,收拾屋里的东西,进度明显慢了不少。
林间快步过去,跟他一块儿收拾好了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地上的东西能捡的捡能扔的扔,有还没坏透能修的就先堆到厨房。
这群人可能是没想到火锅店这种地方也能住人,没发现厨房后面的小卧室,算是难得的好事儿。
林间扳住柜台的一头,使劲儿垫起来点高度,看着时亦在另一边扶稳当:“一二三?”
小书呆子肩膀绷着,看不出来什么表情,显得格外可靠:“一。”
林间:“一点五。”
时亦:“……”
“加点五。”林间及时改口,“二。”
时亦接上:“三。”
两个人一块儿使劲,把柜台掀起来,轰的一声重新扶正。
屋子里短暂安静了一会儿。
分量挺沉,林间缓了两口气,扶着柜台抬起头。
心跳足够响的时候,人反而能听见更多声音。
遥远的,近的,耳边的。
后街邻着的马路上摩托车飙车油门拧上天的声音,夜市上广告跟门口放的口水歌的声音,掉了块玻璃顽强地继续走的石英挂表秒针的声音。
月光从破了一大块的窗户缝里灌进来的声音。
两个人收拾了半天,都有点儿灰头土脸。林间看着他同桌脸上不知道从哪儿蹭的两道,没忍住笑了:“小花猫……”
小花猫从柜台另一头绕过来,结结实实抱住他。
林间张了张嘴,没出声。
时亦在他颈间抬头,声音很轻:“林间。”
“特别好。”林间找回自己的嘴,笑了笑,“同桌搭配,干活不累。”
时亦觉得这句话原本不是这样,点了下头,没纠正:“嗯。”
林间收紧手臂,贴在他发顶蹭了蹭:“书总。”
“我在。”时亦说。
“音箱坏了。”林间说,“我挣的第一笔钱,给林女士买的音箱。”
以前出了这种事儿,他一般都是一个人留下收拾。
林女士会被他强制送出去休息散心玩儿几天,不准回家帮忙,不准退票,不然他就把他小时候那本相册撕票。
以前林女士还为了让他放心,急着答应过别人的追求。发现之后就被他好好教育了一遍,谈了整整六个小时的心。
……
谈心的效果怎么样、林女士听进去了多少不知道,反正是从那以后就再没犯过。
他习惯了自己在这堆乱七八糟的废墟里待着,习惯了一个人慢慢收拾个两三天,累了就喝点儿水发会儿呆,收拾完找个网吧包间直播一天一宿。
现在这么快就收拾完了,甚至都有点儿不知道该干什么。
收拾完还有人抱。
“她喜欢听音乐。”
林间也不知道自己抽的什么风,就是想说:“我把音箱放门口,跟她说喜欢什么就大声放,再也没人敢因为她放盘子有声音就连饭带盘子掀到地上动手揍她了。”
时亦收紧手臂。
林间吸了下鼻子:“结果没想到她喜欢的居然是重金属跟摇滚。”
时亦:“……”
林间:“我问她能不能放点儿柔美的,别把客人都吓跑了,她就要送我去变形记。”
时亦:“……”
“……被踹坏了。”
林间说:“我刚试了,放不出来声了。”
其实音箱的质量也不是特别好,早就过时了,线圈什么的都老化得挺严重,一放重金属高音都漏电。
真·电音音乐。
林间本来想着再过段时间找着地方就让它光荣退休,挪到家里什么地方,哪怕上头铺块儿布cos茶几也行。
没想到下岗得这么突然。
“我看看。”时亦说,“能不能修。”
林间愣了下:“我同桌连音箱也修过吗?”
时亦摇摇头:“修过耳机。”
……
功能和原理上可能都差不多。
林间选择相信他同桌:“那抽油烟机也坏了……”
“……”时亦松开手就往里屋走。
“pass。”林间飞快追上去,“我同桌没修过抽油烟机。”
时亦被门口的擀面杖绊了一下,捡起来冲干净,放在沥水架上晾干。
林间勇于试探,在后头戳戳他:“书总。”
时亦看了看那个抽油烟机,试着按了两下彻底没反应的开关。
“这个不是他们弄坏的。”林间实话实说,“这个早就坏了。”
时亦:“……”
林间:“不坏的时候也奇奇怪怪的,让它抽厨房的味儿,它每次都能把下水道的一起抽出来。”
时亦绷了下肩膀,没说话,想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被弄乱的地方,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在他的条件反射跟着窜上来以前,熟悉的气息已经彻底把他裹住。
时亦的胳膊抬到一半儿,停下来,让林间低头,抵在自己肩膀上。
“书总。”林间乱七八糟叫他,“僵总,丧总,叮总,花总……”
时亦不知道最后一个是从哪儿出来的,察觉到肩膀洇开的一点湿热,没动,握住他抱着自己的手。
林间没出声,也没再说话。
肩后的湿热一点点蔓开,胸口的手臂回揽得格外紧,紧得好像要把他箍进血肉。
时亦向后,侧过脸轻轻蹭了下他的额头:“林间。”
林间顿了一会儿,把声音调回正常:“嗯。”
时亦:“有我。”
打车回住处的时候,没了表蒙还继续顽强走字儿的石英钟已经过了三点了。
林间昨晚直播了一宿,想今天补觉也没补成,被车上的暖风一吹,就连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时亦握着他的手机:“休息一会儿。”
“看点东西心里踏实。”林间说,“尤其是时老师亲手整理的复习资料,林间同学现在充分认识到了好好学习的重要性。”
时亦犟不过他,没再坚持,陪着他一块儿坐在后座上。
林间逼着自己看了几页笔记,实在静不下心,抬头想跟他同桌聊聊天,正好迎上时亦的视线:“看什么呢?”
“你。”时亦说。
林间愣了下。
脑子在这种时候格外积极,记忆跑马灯似的飞快转,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在宿舍挺滑的楼梯上的连词成句。
那时候的小书呆子还说不完整话,但咬字还是格外坚定,曜石似的湛黑眸光里无遮无碍地映着他。
时亦在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