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扬了下眉。
……
这个办法是他没想过的。
林间拽着那件帽衫,被时亦往下放了放。
下头堆着不少附近住户倒腾来盖房子的沙子,都装成袋堆得挺高。他凭记忆摸索了两下,找准位置借了几次力,把自己顺顺利利扔到地上。
时亦可能是没劲儿了,帽衫也跟着掉下来,被他及时捞了一把,没沾上灰。
软乎乎的帽衫,质量显然挺不错,布料安安静静贴着他。
林间忽然冒出点儿不靠谱的冲动。
压不住,明晃晃地往外冒。
“小书呆子。”林间开了下手机,给他晃了晃光点定位,“我接着你,敢不敢下来?”
时亦正探头看他是不是顺利落到了地上,听见他说话,不自觉一怔。
“……逗你的。”
林间刚问完就后悔了,摇摇头笑笑,把理智拉回来:“你等一下,我进去接你。”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以前还没这样过,居然就这么不靠谱。哪怕地上有沙子缓冲,有他接着,那也是房顶,就敢叫人硬往下跳。
他揉揉额头,准备找个不容易被林女士抓包的方式绕回火锅店,刚转身,忽然听见时亦叫他:“林间。”
林间愣了下,下意识回头。
他几乎没来得及回神,一把扔下手机,往前抢了两步,结结实实把说跳就跳的小丧尸圈在了怀里。
沙子还是有用的。
林间扑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找角度,接住了人才发现这个姿势站不稳,踉跄了两步,就抱着人摔进了一堆没来得及装袋的沙堆里。
有缓冲倒是一点儿没疼,林间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就剩下一魂一魄,手忙脚乱扯着时亦检查:“摔着哪儿没有?”
时亦犹豫了下,觉得为了照顾他舍友的自尊,还是不应当说出来这个高度他其实徒手就能下来。
毕竟他舍友连他都接不住。
“没事。”时亦就穿了件短袖,不太适应被他这么到处检查,撑起身往后退了退,“你以后准备干什么?”
林间差点儿就被他吓得没以后了,按着砰砰作响的心脏缓了缓:“啊?”
“静姨。”时亦帮他捡起手机,“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准备干什么?”
林间当然是有天赋的,不然不可能让体育队这么心心念念,也不可能明明不爱打游戏,依然能轻松拿到奖金。
如果没受过伤,他可能会成为一个特别出色的电竞选手,或者运动员,或者别的什么能发光的存在。
可这些都被他的伤给毁了。
林间张了张嘴,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舍友这么跳下来,很有可能是为了跟他继续刚才房顶上的对话:“摆摊……烤串儿?”
时亦:“……”
“逗你的。”
林间没忍住乐了,挺流畅地给他背:“将来就——念个大学,上个班,成个家,圆圆满满过一辈子。”
“哪个大学?”时亦问。
林间:“……”
这届舍友真严格。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接过手机,没急着站起来,往后又靠了靠。
白天晒得暖乎乎的沙子,这会儿外头凉得差不多了,里头多少还有点儿温度。
以前也不是没回答过这种未来规划,但答到这儿差不多就行了,他还没编过要考哪所大学。
按照规划,他上完高中应该就能攒够钱,把林女士送走。
反正在追求的好男人那么多,以林女士的条件,肯定能挑个足够托付终生的,幸福开心过一生。
“你考哪个?”林间除了清华北大就不知道几所大学,又觉得这个回答在这儿实在有点太像编的,足够理智地把这两个选项划掉,“我努力努力,看能不能追赶上你的脚步……”
小书呆子眼睛瞪得有点儿圆:“真的?”
林间张嘴想说话,迎上他眼睛里的光,胸口没忍住一疼。
……就当哄他舍友了。
对着这双眼睛,林间心实在硬不起来,笑了笑,揉揉眼前的脑袋:“啊。”
“所以间哥。”
梁见被他间哥的电话从酣战的游戏里拽出来,压低声音:“这就是你连发十条‘你爱学习,学习使你快乐’朋友圈刷屏的原因吗?”
林间扶着额头,用力按了两下:“不是,是我手机摔卡了。”
“哦。”梁见长舒口气,“那你真的在学习吗?”
林间:“……”
没事不能哄舍友。
哄舍友是要付出代价的。
挺长时间没临幸过作业,他都不知道各科老师的花样已经翻了这么多。
根本不是以前淳朴单纯的课后题抄答案了。
梁见努力给他打气:“相信自己!你当初为了不叫静姨担心,带领我们集体友善,不也挺成功的吗!”
“怎么相信自己。”林间揉揉额头,“手插兜溜达吗?”
梁拉姆达同学:“……”
林间觉得他帮不上什么忙,从书架上翻了本高一的教辅,扫了两页。
“不对啊间哥。”梁见才反应过来,“你舍友呢?他不辅导你吗?”
“他辅导我三个小时了。”
林间:“刚才他还给我出了两道题,让我鉴别两瓶失去标签的白色固体哪个是氯化钠,哪个是硝酸钾。”
“尝啊!”梁见对这个流传甚广的化学题目略有耳闻,信心满满,“这道题我听了!不骗你,有时候他们就容易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其实生活经验轻松打败学霸……”
“第二题。”林间说,“鉴别两瓶失去标签的白色固体哪个是氯化钠,哪个是砒霜。”
梁见:“……”
林间搓了两把脸,深吸口气。
小书呆子脾气是真好,一遍不会就再教一遍,再不会就教第二遍。
要不是被林女士领去洗漱,时亦这会儿可能还在耐心地给他分析他写出来那个化学方程式要是能反应,当场就能拿个诺贝尔奖。
梁见听着他间哥的描述,就已经接连打了好几个激灵,爱莫能助地飞快挂断了电话。
林间翻开书,撑着眼皮又看了几页。
时亦洗过了脸,换上带过来的睡衣,里屋的灯还在顽强地亮着。
火锅店已经打烊了,林女士帮他们留了门,还特意挺神秘地给小朋友留了份夜宵。
没了客人的小店关了灯,有点冷清,但又一点儿都不叫人不舒服。
他喝了两口林女士硬塞过来的冰可乐,翻出手机看了看。
程航都不太想知道这两个人的约会记录,本着负责任的心态,给他发了两条短信。
程航:和你朋友玩得怎么样。
程航:写作业写得愉快吗?
时亦攥着手机,多看了一会儿半吊子心理医生选的这个称呼。
其实是舍友。
他习惯性的想纠正,按了两下键盘,又一点点重新删干净。
时亦:嗯。
时亦:很愉快。
程航:你朋友呢?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得怎么样?
时亦抬头看了一眼里屋的灯光,没忍住抬了下嘴角,把手机揣回口袋里,端着夜宵推开门。
时亦:溺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间哥:我太难了。
第35章
在淹没在知识海洋里的舍友彻底不冒泡之前, 时亦及时下去,把人捞了出来。
“大意了。”
林间换了门科目,吃了口水果捞, 挺沧桑地叹气,“老董是怎么觉得阅读是送分题的,这不明摆着是送命吗?”
时亦坐在他身边吃水果, 有点儿惊讶地抬头:“你听课了?”
“上午课我还是听的。”林间觉得他舍友对他的定位确实有问题,好心提醒,“我还做笔记。”
时亦咽下去一块儿西瓜, 看了一眼英语书。
完完整整被放了一个大学期, 被他带到教室画了好几条句子, 还一度坚持分享给疑似没带书的同桌的那本。
“……”
林间毫不客气地抬手, 挡在他同桌眼睛前头, 把那一摞书都掉了个个儿。
小书呆子被他挡着大半张脸,肩膀绷得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