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向比我们懂得多吗?你帮我想想,这事我也不好意思问别人。”
陈星纠结再三,实在是看他可怜才说了:“你家外屋门那个锁,有时候钥匙插不进去了你怎么弄?”
黄毛儿若有所思:“镐油?”
“哎对,就润滑嘛。”
“怎么润滑?”
陈星吐了片瓜子皮,不耐烦道:“你自己上网查行不行?前戏!润滑油!你查查就知道了!”
黄毛儿赶紧记下来,满意地同高个儿说:“你看星哥就是聪明!”
陈星心虚不已,借口去看看彭阿姨和小月,飞快地跑出屋子用冷水洗了把脸。
小月在厨房陪彭阿姨,陈星走进去的时候,正听见彭阿姨跟小月抱怨黄毛儿现在不爱回家,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影,也不知道晚上睡在哪里。
“彭宇他之前说过夜班比较多。”陈星在一旁说道。
彭阿姨停下切菜的手,叹着气看过来,“那白天呢,总不能白天晚上都上班吧,问他在那边到底干什么他也不说,小星,你多帮阿姨打听打听,我现在跟彭宇,是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陈星忙应下来,垂眸看眼她左手,说道:“阿姨我帮您切菜吧。”
彭阿姨按着菜根的左手一抖,下意识将少了半截的小拇指蜷起来。
陈星顿时后悔自己多嘴。
彭阿姨不自然地笑笑:“不用,做饭还是不碍事的。”她轻轻推了推陈月,“小月也出去吧,我做饭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
陈月冲陈星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院里。陈月从校服兜里摸出一叠钱,“刚进门的时候彭宇哥硬塞给我的。”
陈星大致一看,得有一千多了,惊讶道:“他赚钱也太拼命了吧!”黄毛儿可是刚还完最后那一万。
陈星把钱拿过来放进自己兜里,抬脚进了屋,他也没有避讳高个儿,直接把钱递到黄毛儿跟前:“黄毛儿,别这样。”
黄毛儿把钱推回去,正色道:“之前说好了,以后挣的钱一半给我自己娶媳妇用,一半给小月买药。”
陈星给他算账:“我现在手里有我老板借给我的四十多万,小月高考完能拿十二万,这就是快六十万。从明年二月起,小月的药就开始减量,这些钱大概能用到明年这个时候。”
陈月也在旁边说道:“我高考完就可以去做家教了,像我这种成绩到时候课时费可高了。”
陈星也说:“我最近准备找兼职,以后还能出去当司机,我们会一直攒钱。钱已经够用了,彭宇,你别再担心了。”
黄毛儿呆呆地看着那叠人民币,脸上露出挫败的神情:“星哥,我就是想赎罪。我当初就不该管你借钱,后来更不该让我妈再管钱,是我对不起你和小月。”
陈星拍拍他肩膀,“行了都过去了。而且说实话,你欠的那一万两万的,连半瓶药都买不来,早点还晚点还其实都无所谓。”他又把钱推到黄毛儿面前,“你把钱收好,娶媳妇得要不少钱吧,你自己留着就行了。万一以后真不够,我到时候再管你要总行了吧?你到时候会别都花完了就行。”
黄毛儿忙摇头:“怎么会!我和小卉都不是爱花钱的人!”
陈星笑了,又语重心长道:“再听我一句劝,多跟彭阿姨说说话,母子哪能结仇呢?”
黄毛儿低下头用力眨眼,把眼里的涩意逼回去,强装出凶狠的语气:“什么母子!哪有她那样当妈的?”他下一秒就自己泄了气,“也没我这样当儿子的……我也不怕你们两个笑话了,场子里那些人跟我说,他们什么狠人没见过,敢在自己亲妈身上动刀子的我还是头一个……”他随即又狠厉起来,“可这能怪我吗!还不是她不争气!赌赌赌!都什么时候了还去赌!那不是要小月的命嘛!”
陈星一时无言,只得重复陈词滥调:“她本意也是好的,想给小月赢点钱回来……你要这样想,我们也该内疚了,要不是我们,彭阿姨说不定就戒了。彭宇,你听我一句劝吧,生活里总会有个槛,既然已经迈过去了就继续朝前走,别老扭头看后面了。你就……把人看紧点,你越不跟她说话,她越空虚寂寞,不就又想赌了吗?”
黄毛儿听完陈星的话,坐了一会儿就去了厨房。
高个儿叹了一声:“星哥,还是你会说,之前我也劝过他,他都不听,天天住那个夜店里不回家,你说夜店那种地方能睡觉吗?你看他那黑眼圈,我都怀疑他每天都不睡觉。”
陈星也叹气,“他现在可是钻钱眼里了,比我都财迷。”
大概是因为今天总提到钱,陈星送陈月回学校的时候突然想到蒋弼之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小月,要是不考虑钱的因素,你以后想干什么?”
陈月微微挑了下眉,“哥你是问我报什么志愿吧?哪能不考虑钱?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钱啊,要热门的,我就报经济类,以后进投行。我都打听好了,投行工资涨得最快了,本科的时候就可以去做实习生,也有工资拿。”
陈星心里一酸,认真道:“小月,你再好好想想,不说钱,只说兴趣,你想做什么?”
陈月有些纳闷,“哥你怎么了?”她和陈星一样都是被生活追着跑的人,求生尚且艰难,哪有时间考虑“兴趣”?
陈星笑道:“我是想,万一哪天我发财了,你不就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陈月也乐了,“发财?你买彩票了?”
“正准备买呢,我感觉我最近运气不错,保不齐真能中大奖。”
“哈哈,中几百万?五百万?”
“不用那么多,两百万肯定就够了吧?你想想要是咱们有两百万,你会去干什么?就说你的理想职业。”
并不是两百万的诱惑太大,而是“理想”这个词的诱惑太大。
陈月认真思索起来。
“要是不考虑钱,我觉得我想学法律。”
陈星有些惊讶。
陈月不好意思地问道:“怎么了?学法律不好?”
“好,当然好,学什么都挺好的。我就是,我本来以为你会想学医,或者想学药。”
陈月愣了愣,随即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她的世界太小了,只有她和她的哥哥。她大概是没有救死扶伤的仁慈的,但她有一颗嫉恶如仇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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