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奶音里有几分少见的凝重,与旁边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你……愿意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池罔摩拳擦掌:那个女声系统,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报复回来了吗?
池罔慢慢露出笑容:先从偷她东西开始吧。
砂石欢呼:偷她底裤!偷她底裤!
引用:
“善护念”一段,引自:
《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第46章
池罔似乎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冷静的问道:“去救谁?”
早死晚死都是一刀的事, 砂石豁出去了:“去救那个子安和尚!”
池罔一时没有说话。
砂石飞快地解释道:“那和尚为了试出药方,自行感染了天山教研制的疫毒,可是没想到那件未成品毒性太烈,他很快高烧, 并陷入昏迷, 每日里清醒的时间不多。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他就是懂医术,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去自己诊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在南岸‘禅光寺’寺院中的某处居所,对吗?”
砂石道:“是这样的。”
“这就意味着, 如果我去救他, 就要进入有着一整群秃驴的佛寺。”池罔非常冷漠,“光想想那场面, 我就已经难以忍受, 你居然还叫我亲自赶过去?”
房流过来了, 池罔像个老佛爷一样, 手扶在他递过来的手上, 被扶着去吃好吃的了。
砂石:“……”
房流知道池罔喜欢清静, 特地给他点了个包间,剩下的人分成几桌,他俩人一间, 在里面安安静静的单独吃。
砂石似乎感受到了池罔的不悦, 不安道:“池罔, 这可是一个特殊任务,奖励很丰富,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这馆子的卤鸡爪十分有名,池罔挑了一只鸡爪子,安静开吃。
砂石努力说服道:“从我截取的那个女声系统的信息来看,这和尚子安有着非常大的比重。你想想,之前,那个系统会为了让你救治被瘟疫感染的步家少主步染,而强行为你派发任务,这个子安,在这个世界里,很可能拥有和步染一样的权重。”
“那个女声系统到底是谁?”池罔安静发问:“她有名字吗?她是一个人吗?”
砂石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名字,我最近也在学习研究她的形态,刚刚发现了她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我可以想象的范围。”
“她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是她的声音、她的模样,很可能只是一层很外在的表面,和我们的所理解的不太相同……就类似于现在的你,无论是吃面前的辣炒螃蟹还是卤鸡爪子一样,每个选择都无伤大雅。”
池罔把嘴里的鸡骨头吐出来,觉得味道还不错,便说:“那就暂时叫她鸡爪子吧。”
砂石沉默片刻:“那在你眼里,我是个啥?”
“如果有机会我们见面,我会告诉你的。”
砂石没听出来池罔的敷衍,居然倍受鼓舞,“你等着,我努力努力,争取早日和你见面!”
不过说到步家少主,池罔眼前浮现出步染那张文静秀气的小脸。
池罔若有所思,“步染那孩子看起来很乖,但我真没看出,她为什么会得到那鸡爪子的青睐,还取得了这么高的评级。”
他转头看向几个月前,还在试图拐带步染的小伙子,他现在却坐在自己旁边,专心致志地在给他扒河蟹吃。
砂石苦口婆心道:“池罔,我需要截取更多流向……鸡爪子的能量,无论是把你的内力还给你,还是我进行升级突破,我们都不该放弃每一个机会。”
“有些事情,不用升级就可以想明白。”池罔坦然的接过房流给他扒好的螃蟹,一边回答着砂石。
“你要想,为什么那鸡爪子执意要救步染和和尚呢?我是她想杀死的人,而步染和这个秃驴,却都是她想保的人。我与鸡爪子的利益是完全矛盾的,从某些程度上来说,她要救的人,我都不该再管他们死活。”
砂石哀求道:“池罔,子安和他们不一样啊……我怎样才能让你改变心意?我们走到这一步真的不容易啊!”
池罔这回没把话说死,“再看看吧。”
“看什么呀?”
“看我心情。”
砂石想哭。
其实砂石觉得池罔心情不错,房流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位是真祖宗,但确实把他当祖宗一样的伺候了。
只是他们吃到一半,却听到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池罔顺着开着的窗户,往外看了一下。却看到这酒馆斜对面,正是那家在同城新开的竞争对手萱草堂。
萱草堂今日开张,正要喜气洋洋的舞狮放炮,那大红的炮仗还没点起来,便碰到一群前来砸馆的大汉。
大汉手持刀棍,凶神恶煞地把里面的病人全部撵走了。没想到开门第一天,就会出这样的事,街上的病人顿时不敢进来,
这萱草堂掌柜捧着银子出来:“小店今天第一日开张,若是有所得罪请海涵,也是怪我们不知几位爷是这地头的老大,这就给几位爷送上些买酒钱……”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道:“砸的就是你的萱草堂!兄弟们,给我继续砸!”
既然不是为钱,也没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观这群壮汉行径,似乎是专门为了挑事而来。
池罔收回视线,看到房流也在望向窗外,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街上的闹剧。
池罔看了房流一会,突然说:“流流,把人撤回来。兰善堂在世间立足,从来不是靠行阴谋诡计,来恶意打压同行。”
房流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露出的破绽,居然被池罔一句话点破。
此时他只得镇静下来,为自己辩解道:“小池哥哥,这些萱草堂都做了什么?他们与药农联手抬高价格,切断我们兰善堂的进药渠道,还恶意抢夺我们兰善堂培养出来的大夫,他们又何曾遵守过医德?我不过是砸了他们一家店,这才是刚开始而已。”
“我不会说第二遍。”池罔神色淡然。
房流怔了一瞬,立刻站到窗边打了一个手势。
那些在他授意下,刻意去萱草堂闹事的壮汉,很快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包间里十分安静,池罔注视着房流,平静道:“阴谋诡计,可呈一时之利,却总不是光明坦荡之计,走不长远的。你要想长长久久的走下去,就要用正道。”
房流低下头,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池罔仿佛总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教道:“你是皇储,本就该在光明正道上行走,你要想打败萱草堂,就给我堂堂正正的去做。”
房流瞳孔紧缩——他知道自己皇族身份瞒不久,本想过一阵子主动坦白,却没想今日直接被池罔说破了。他推开椅子,单膝跪在池罔身边,难得的语无伦次,“绝不是故意对门主隐瞒我的身份!我只是、只是……”
池罔叹了口气,把他一把拉了起来,“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拿捏你,与你初见不久,我就知道你姓房了。以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不用这样害怕。”
他看房流站起来时,脸上的冷汗都出来了,看着他这熟悉的小脸,不禁心中起了些怜爱之情,语气也放缓了些,“我有听说过,你在朝中很不受宠,是吗?”
房流打量着池罔的神色,终于一点点安定下来,点了点头道:“因为我是房家这一百多年来唯一出生的男孩,我父亲出身又极低微,因此我皇姨一向最不喜欢我。”
池罔叹道:“那你几岁入门的?”
“我九岁入门,十一岁正式接触门中事务,这些年从未有一刻脱离过无正门。”
池罔皱起眉头,“你就算不是皇储,起码也算是个世子。你天天都不在王府里待着,好几年都在江湖上跑,居然没人知道?”
房流有些自惭形秽的低下头,“到开蒙时,皇姨也只是派了几个先生,教我把字认全了,其余的一概都不许教,也不让先生登门了,自然无人在意我。我……比不得我皇姐,自幼熟读经史政论,现在都可以独当一面,替皇姨处理政务了,我什么……都不会。”
从十一岁就开始在江湖上飘,总不可能接触到什么名儒去学习政史,也难怪他不走正道,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诡计。
池罔无意授课为师,但是房流这程度实在差得太多了,着实拿不出手,很有些丢人。
池罔皱眉道:“我说几本书你记下来,《盐铁论》、《北朝通典》、《四月民令》,这几本书你去买了,尽快全部看完,我会问你问题。”
房流整个人都愣住了。
池罔语气有些严厉,“没记住我刚才说什么?”
“记住了。”房流眼睛逐渐发亮,甚至都没有注意自己的嘴角已经控制不住的扬了起来,“我这就去买书,拼着不睡觉,也会尽快把它们看完!”
房流饭也顾不上吃了,蹦蹦跳跳地跑了。池罔一看螃蟹没人扒了,顿时有点后悔这话说得太早,只好自己啃了点鸡爪子,就回兰善堂了。
下午池罔只接了半天的病人,新开张的萱草堂到底是抢了兰善堂的客流,池罔下午清闲,见人不多就提早回了客栈休息。
这些日子里,池罔修炼武功比以往要勤奋许多,他回去打坐修炼内息,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
他见时辰不早,便躺下休息,听着隔壁时不时响起的书页翻动声,终于安然入眠。
梦中,他仿佛再一次听到自己少年时的音色,在梦境中空旷的回荡。
“少爷,你在看兵书吗?”
“不,我在重温《盐铁论》和《四月民令》。”
书房的蜡烛温暖又明亮,小池侧着脸,露出一点适当的好奇,语调末尾带着一点上扬的口音,“书里面讲了什么?”
“前者是关于经世济民的论辩,后者是农耕运作。这两部政书都是个中经典,值得时时回顾,温故而知新。”
庄衍看了看小池,微笑道:“别急,以后都给你看。”
小池没说话,低眉敛目的站在一边。
庄衍却放下手中书本,看着他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别的想说?”
小池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夹了他一下,目光又移到一边,似乎很有些羞赧,“听说少爷文武双全,常常见识少爷的博学多识,却没机会见识少爷的武艺。”
听了这话,庄衍笑着站了起来,“正好读书读久了,起来活动一下……你和我来。”
他们到了庄衍的院子中,庄衍吩咐梁主管:“取我戟来。”
很快,便有两个男丁合力抬着庄衍的长戟,走进了院里。
庄衍走到院中,轻轻巧巧地取下了那只双刃戟,回头对小池道:“你且看好。”
那长戟比小池个子还高,重量更是惊人,要两个男人一起合力才抬得起来。
而庄衍却一只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舞得虎虎生威,他人随戟走,几乎变成了一道残影。
不着盔甲的庄衍,身上总带着一种儒雅的温和,此时手上拿着这一人高的长戟,却展现出另外一种不可忽视的气度来。
小池面带笑意,看得目不转睛,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
当庄衍停下来走向小池时,额间一滴汗都没有,连呼吸都没有一丝急促。这沉重的长戟,在他手里挥舞起来,就如一根柳枝一样轻松。
小池崇敬道:“少爷真是厉害。”
庄衍叫人拿走自己的长戟,心中饱胀而温暖。他武艺一直受人称赞,却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得到了小池的夸奖一样,让他觉得这样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