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恐怕早就睡了。
他撤回消息,对方也看不见。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秦初很快就回消息了。
-没睡。
-干嘛撤回消息?
-你怎么还不睡?
一连三条回来,称得上是秒回了。
路潼心中的孤寂感忽然就被这几条消息打的烟消云散,他抱着手机回复。
-你儿子发烧了。
秦初那头回消息。
-秦十五?
路潼那条消息发过去半真半假,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试探。
收到秦初回复后,他继续打字。
-不然呢?难道是我?
这句话过去,秦初的视频通话就打过来了。
静音关不掉微信视频通话的声音,一连串尖锐的声音划开了黑色的夜。
路潼手忙脚乱的按了接通。
秦初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他视线中。
对方看起来也刚醒,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也看得出他很有偶像包袱的整理过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路潼想起这小子臭美的程度,心里好笑道:要是多给他一点儿时间,这位“大小姐”可能还要龟毛的去洗个头化个妆。
秦初当然不会化妆,他对化妆品深恶痛绝,元旦晚会上台表演的时候,他声乐老师猫抓老鼠似的,满后台逮这个混小子。对方拒不配合化妆,最后声乐老师妥协了,不给他擦粉,只描了一下眼线,眼尾拉长了之后无故多了些凌厉的美,把他整张脸勾的更加俊俏。
就这么点儿妆,秦初都带不到半小时,一下台就卸干净了。
这中二病还挺难搞。
秦初问道:“你那边怎么这么暗?”
路潼把手机拿好:“没开灯,只有小夜灯,你儿子睡了,说话小声点,把他吵醒了你哄。”
手机转过去,秦初看了眼秦十五,睡得正香,四仰八叉的,很有当山贼头子的基因。
路潼转过手机,他的侧脸被床头的小夜灯一打,显得十分柔和。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渡了一层温柔的光,叫他看起来没那么高冷,反倒有些贤妻良母的气质。
秦初这个成语知识储备量不到两百个的假洋鬼子,搜肠刮肚想了这词儿,觉得十分贴切。
转念一想,路潼是个Omega,如果他不跟自己的本能对着干,今后也确实会有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秦初就不敢往下想了。
其主要原因不便多说,总之,想的都不是什么高尚的东西,甚至有些下流。
路潼靠在床头,开始犯困。
他跟秦初聊得其实很少,路潼自己的性格就比较寡淡,面对秦初的话还稍微多一些,对其他人可真是出了名的冷漠。
秦初也没强迫他聊天,手机就这么开着,他就这么陪着,谁也不开口。
后半夜,路潼也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早上天大亮的时候,他从梦里惊醒,转头去摸自己手机,电池板隐隐发烫,并且已经关机了。
路潼连忙充上电,翻开微信,从昨晚后半夜三点到现在,一共四个小时的视频通话记录,直到手机没电关机,秦初那头都没挂断电话。
他脸上发烫,骂了句“操”。
太尴尬了,他昨晚上抽什么风要给秦初发消息?
路潼早上起来,脑子比晚上转得快,也没有晚上那么多愁善感。
现在回过头看看自己做的倒霉事儿,羞耻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床上。
无缘无故的,发消息给秦初干嘛?
关键是对方给他视频,他还接了,接了就算了,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干陪着他。
换做是其他人?谁这么傻逼?大晚上不睡觉浪费时间来哄个校友?
他和秦初的关系——目前为止,除了朋友之外,就只剩下校友了。
路潼想着想着把自己给逗乐了,翻来覆去念了几声校友,叹了口气:“我真是个人才。”
他伸手去摸秦十五的额头,烧果然退下来了。
秦十五一睁眼就看到了路潼,他嗓子痛的厉害。
路潼开口:“昨晚上你发烧了。”
秦十五愣了下,脑子里跳出了一些片段性的画面:“你昨晚一直陪着我吗?”
“嗯。”路潼问他:“渴不渴?要喝水吗?早上吃粥行吗?”
秦十五还在发愣。
路潼:“怎么了?”
他眼睛一眨,感觉有眼泪掉下来,连忙把被子往上一拽,躲进了里面。
“没什么!”
秦十五鼻尖酸的厉害,一张脸在被子上胡乱的蹭了几下,擦了眼泪,才冒出头来:“我想喝粥。”
路潼:“我去给你端。”
一早上,路潼忙着照顾秦十五,喂完了粥之后,已经是九点多了。
老爷子一醒来雷厉风行的就给小魏打了电话,私人医生看过之后,只说没关系,休息一天就好了。
路潼把他按在床上,秦十五身体软绵绵的,不敌他,只能乖乖地躺好。
“晚上除夕,你想吃什么,我出门给你买。”
秦十五想跟着他一块儿出去,被路潼阻止了:“晚上我回来。”
“真的会回来吗?”秦十五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路潼笑道:“我不回来我去哪儿?你要把我赶出去吗?”
秦十五犹犹豫豫的看着他。
路潼说话的可信度不太高。
十六年后,他也总是答应自己,和自己一起过除夕。
结果秦十五发现,不仅他想跟路潼过除夕,全国人民也想跟路潼过除夕。两相权衡一下,在广大人民的利益之前,秦十五的小愿望就显得微不足道。
过年时,他就只能在空荡荡的家里,跟保姆一块儿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春晚。
这是他小时候最痛恨的节目,比看新闻联播还讨厌。
在他眼里,这节目就像个吃人的怪物,年年跟他抢人,关键是秦十五还抢不过。
秦十五嘀咕了一句:“我想玩儿烟花棒。”
十六年前,国内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路潼:“我给你带回来,不过不准多玩。你感冒刚好,晚上就不要出去吹风了。”
他再三答应了秦十五,对方才依依不舍的目送他出门。
到了门口,秦初已经等他很久了。
路潼钻进他伞里:“不上去看看你儿子?”
秦初:“怕被顾家的人赶出来。”
路潼没打听过这两家有什么恩怨,好笑道:“你好端端的,人家赶你做什么?”
秦初:“总之。这个大门是跨不进去的。秦十五怎么样了?”
路潼:“退烧了。他晚上想玩烟花棒,现在不是给你儿子去买吗?”
这几天北京的雪断断续续的下,今早又开始飘。
秦初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他身材本来就高挑,风衣穿在他身上,把他衬的像个模特。腰细腿长,加上这么一张脸,走在路上,跟个开屏的花孔雀似的,回头率高到了百分之百。
“你晚上在哪儿过除夕?”秦初问他。
路潼想起今晚上跟路凌还有约,便开口:“跟我妈一起。”
秦初叹了口气。
路潼:“你叹什么气?”
秦初直白道:“我想跟你一起过。”
路潼移开了视线。
他俩这关系,最近实在诡异过了头,不能细想。
一细想,里面的纠结程度,能让路潼这个学霸的脑子都不够用。
他问:“你晚上有事吗?”
秦初看起来不太高兴:“晚上要参加宴会。”
“除夕还有宴会参加?”
“是啊。”
“推不掉吗?”
“推不掉。我爸说了,要么我的腿断了,要么就只能去。”
路潼感慨:“你爸也太凶残了。”
他想起秦珩拿棍子抽秦初的态度,一后背的冷汗。
秦初不动神色地想道:他对儿媳妇不凶残。
路潼沿街买了些烟花棒,秦初帮他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