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炒了两个菜他就心浮气躁得不行,难怪小东西说自己家被抄家是咎由自取,难怪他从来也不提这些事。
皮修关了火,站在灶炉边长长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冯都打了个电话,那边刚刚接通说了个喂,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皮邵棣背着书包往他爸面前一杵,开始例行不读书发言:“不要读、读书了!”
“不行。”皮修一口否决。
皮邵棣投了个炸弹:“我今天把、把老师打了!”
厨房安静了一瞬,电话里的冯都笑了一声:“我先挂了,你把孩子问题处理好,待会再打过来。”
皮修盯着后面进来的任骄问:“他打老师,真的假的?”
任骄点头:“真的,就那个西海的小白龙来当龙语老师,往路边吐了口痰,你儿子一看见就发疯了。”
皮修缓缓放下手里的菜刀,拿起了一边的擀面杖,反省着自己的教育问题,冲着皮聚宝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
“皮聚宝,你还真是老母牛不下崽,牛逼坏了啊!”
第52章
孩子他娘的问题暂且放在一边,皮修觉得自己得先把孩子的问题解决明白了。
小崽子念书的时候就敢打老师,那以后年纪大了还不得打老子?
更何况这小崽子的老师还是父子关系反面教材哪吒,皮修心里更是忐忑,必须要把这罪恶的苗子扼杀在摇篮里。
他拿着擀面杖就要行家法,任骄一个箭步夹住自己未来老丈人,语气沉重:“使不得啊!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你给我让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跟他后面擦屁股呢,我告诉你,他要是哪天坏事了,你一样给我等着!”
皮修推开任骄,冲着往外跑的皮聚宝喊:“你给我站住!”
小扫把跑到大厅里左右看看没见到文熙,苏安抬手一指楼上,给少东家通风报信:“在楼上呢。”
皮修拿着擀面杖出来,只听到小扫把蹭蹭上楼的声音,他站在楼梯下冷静了一会没往上冲,心想现在不能上去,上去了两父子真得干起来。
到时候又让文熙夹在中间难做,他不能让文熙难做。
皮修默念一切为了家庭一切为了孩子退了一步,但是进一步海枯石烂,退一步越想越气。回了厨房还是黑着脸像包公。
任骄忍不住说:“你要真嫌这倒霉孩子,就给我呗,我不嫌弃。”
皮修手上的擀面杖换成了菜刀。
皮修:“你再说一句试试?”
任骄立刻转换话题:“监督办扣押的走私珍珠我都看了,除了一部分是蚌珠以外,剩下的都是鲛珠,数量同每年鲛人产出的数量有差距,的确有问题。”
皮修看他一眼:“怎么?要我给你放两天假?让你去找个场子?”
“不用,我不准备管这个事。”任骄还在嘴硬,“他们不是有新的鲛人皇吗,那又关我屁事,我就是个搞水产生意的暴发户。”
“真要不管你跑过去干什么?”皮修看他:“我告诉你,有事没事别跟那群龙杠,随地吐痰的有什么好玩意。”
任骄摸了摸鼻子:“其实吐痰倒不是最重要的事,主要是那小白龙看见我来了句怎么有毁了容的鲛人,叫小扫把听见了。”
毁了容的任骄:“我叫他别在意,反正这种话我听多了都习惯了,但是那白痴龙盯着我看个不停,还要拍照。我一个没拉住,你儿子就扑上去了。”
皮修心头一颤,马的,我儿子还挺有种。
屁大点敢跟龙干架,胆大为爱走钢索,是个情种,像我。
“这泥巴龙也太过分了。”猴二猛甩手上的刀:“他奶奶的,尾巴长了不起啊?有两个吊了不起啊?”
皮修一拍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没的,能不能注意素质!我们是文明示范餐厅!”
他放刀洗手,对着任骄语重心长:“要查这件事你也要徐徐图之,不能冲动。别你也被绑票去黑作坊打工流眼泪,到时候我还得找个新厨子。”
任骄:?
任骄:“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厨子吗?”
皮修:“好好说话,小心被人家听到误会。”
特别是别被文熙误会。
任骄叹气:“我为你鞍前马后走私水产这么多年,就连一句兄弟也评不上?”
“你不是想叫我一声爹吗?怎么现在又要做兄弟?”皮修纳闷。
任骄深呼吸一口气,咬牙道:“我知道了,绝对只暗访绝不明查,必要场合就让猴哥几个帮忙,绝对不真人露面。”
猴二闻言手指从太阳穴一挥:“保证完成任务。”
皮修满意了,脱了身上的围裙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们去把仇伏那蠢货叫来炒菜,别围着那破鸟熬了,不听话就拔毛,拔几根就听话了。”
皮老板简单粗暴地发了命令,套上自己的短袖,提着两瓶酒,夹着黄色电驴,直接龙头甩尾到了公墓。
这次他学聪明了,直接用大拇指粗的锁链把车连着座椅跟路灯锁在一起。
看看还有哪个崽种能来偷电瓶。
他提着酒推开了冯都的大门,冯大帝正在接电话,冲他做了个口型让这位老伙计先坐。
皮修也不客气,坐在沙发上给文熙发消息,叫他盯着皮聚宝做作业,晚上他回来检查。
“怎么突然过来了?”冯都挂了电话,吸了吸鼻子:“好香的酒。”
皮修提着装酒的袋子放到他桌前:“送你的。”他瞥了眼冯都不断跳出新消息的手机,挑眉问:“怎么?最近这么忙?”
冯都一笑:“没办法,快到七月半的了,鬼也要回家看看,要安排的事情太多,走关系想在阳间多呆一会的也多,电话就接个没完没了了。”
皮修:“人手够不够?”
“怎么?皮老祖想来帮忙?”冯都当着他的面将酒盖揭开闻了一口,忍不住感叹:“这种好东西也能被你拿来,看起来是真遇见事了。 ”
皮修难得谦虚:“有些问题请酆都大帝解惑而已。”
冯都几百年难得看姓皮的牛鼻子服一次软,立刻浑身舒坦比喝了二锅头还暖,一拍桌子说:“就冲你这句话,老哥哥给你帮忙。”
皮修:“查一下文熙的生前事。”
“这算什么事。”冯都想着小菜一碟,手下键盘飞舞,开始给姓皮的调档案。
等着电脑加载,冯都还忍不住打趣:“不是说一辈子单身吗?怎么现在又担心上了。”
“那是年轻不懂事,不知道他的好。”皮修淡淡道:“文熙从前的祖父是一朝丞相,贪污吃了粮草钱,被当场皇帝判了满门抄斩。”
冯都:“你不知道得明明白白吗?还有什么好查的。”
“满门抄斩难道会打碎人身上的骨头?还会把骨头封在坛子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一刀下去的功夫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皮修捏了捏自己鼻梁,“后面肯定还有别的事。”
冯都沉默一阵:“你问过他没有?”
“问过,他说不记得了。”皮修顿了顿,“是真的不记得了。”
电脑滴了一声,冯都看了一眼就将屏幕转过来给皮修:“的确是满门抄斩,但是他逃了出来,而后被当时的兵部尚书抓住,把边关将士的死算在他的头上,算了……剩下的你自己看吧。”
办公室里安静了许久,冯都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叹气:“我说你看归看,别生气行不行。温度都往上蹦了四度了。”
皮修没说话,眼睛盯着那些用文字描写的刑罚一眨不眨。
“有个道士说折骨浸坛能压得他文家永世不得超生,歪门邪道但也歪打正着,我看……”
“砰——”
皮修还是没忍住,一拳打穿了冯都的电脑屏幕。
冯都:……
“不好意思,我给你换个新的。”皮修抽出手甩了甩,冷声说:“我还有问题。”
冯都看着一个洞的屏幕:“4K曲面带鱼屏。”
“可以,待会就送过来。”皮修靠在桌边点了根烟:“第一个问题,他是怎么从大牢里逃出来的;第二,你说是假道士歪打正着,我看那坛子里的好宝贝可不是一般凡人能找到的;第三,当年他们家的事……”
皮修语气一顿吸了口烟:“算了,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追究当年的事也没意义,省得他知道又难过。”
“我只能知道档案上的事情,至于他们家是被冤枉还是别的,你得去找谛听去问。”冯都拍了拍他的肩膀:“生前已经是生前,他许是当时受了刺激故意忘了死时的事情,你也不必多追问,今后待他好点。”
皮修哼了一声:“还用你说。”
冯都挑眉:“都知道清楚了还不走?”
皮修:“犯了这种事,他父母亲族可还在阴间受罚?”
“你要干什么?”冯都眉头一皱。
皮修站起身:“七月半鬼门开,我帮你守鬼门,让他和他父母亲还有爷爷能见的见一面,往后尘归尘土归土,把亲缘因果了结,才好待在我身边。”
冯都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三年的七月半。”
“两年,不然算了。”皮修道。
冯都立刻拍板成交,同皮修击掌发誓。
皮修打了个电话等着带鱼屏送过来之后,这才同冯都打了个招呼回去。
但路上他还是生气,索性骑到了河边,想着抽根烟再回去,可越抽火气越往脑袋上冲,天上的乌云不知不觉聚集了起来。
第一个闪电刚照亮天空,皮修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文熙推开窗看着外面问:“你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刚刚出去给冯都送东西,怎么了?”皮修握着手机,听着小东西的声音心里舒坦了点。
电话里传来文熙一声笑:“看着外面要下雨了,想着你没带伞,问问你要不要我去送伞。”
“送什么伞,我电动车有雨棚子呢。”皮修笑了一声,心里的烦躁跟着嘴里的烟一起吐了出来。
文熙哼了一声:“什么雨棚子,你那个黄色两轮还比不过从前我出门的马车,好歹有盖有窗的。”
皮修沉默了一会,清了清嗓子:“行了别嫌弃了,我明天就去学车,再买个玛莎拉蒂,有盖有窗的,不让你坐电动车出门丢脸。”
文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皮修就说了拜拜挂了电话,留他对着忙音的手机发呆。
小扫把拿着作业往他身边一坐,指着空白说:“不会。”
文熙看着题,伸手摸了摸皮邵棣的头发,叹气说:“下次别打架了,你爸个老东西被你气懵了,主动说要去考驾照。”
小扫把一愣,颤颤问:“那、那怎么办?”
“待会记得给他好好道个歉。”文熙说完一笑:“至于你那个弱智老师,叫你爸直接去找他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