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没说话,只是叹气声比之前更重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
石烂睁开眼,看着门外站着的黑影。
“他们是无辜的。”
“可他们是一家人。”
黑影的声音凄厉而愤恨。
“冤有头,债有主。”
石烂说的这六个字让黑影沉默良久,最后发出一阵嗤笑,消失了。
天亮了。
石烂提起收音机来到院子,咿呀咿呀的声音让巷子外路过的行人时不时的侧过头,大清早的就放戏曲,老人家真是精力充沛。
“先生,这里怎么黑黑的”
巫友民打着哈欠出来,猛地瞧见大门口有黑色的灰。
不多,可他越来越像是两只脚留下的痕迹。
于是忍着冷意问道。
“刚才来了一位客人,已经走了。”
石烂手一挥,那地上的黑灰便消失了。
巫友民不再多问,洗了手便去灶房做饭。
石烂坐在院子里,石桌上顿时出现茶具,他喝了一口茶后看着郑家的上方,那黑气更重了。
第49章
郑父一回来,便看见郑母黑着一张脸坐在客厅。
“怎么了”
郑母微微抬头往郑老所住的房间扬了扬,然后轻声道,“咱们谈谈。”
郑父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将公文包放在一旁,坐在郑母的旁边,“爸惹你了”
“不是,”郑母深深地吸了口气,带着犹豫道,“你有没有觉得爸的这里有点不对劲儿”
说话时,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郑父面上带着几分怒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郑母被他的表情与质问般的语气气笑了,“每天晚上都在厨房开开关关,那可是煤气不是老家的柴火,也不是院子里的烽火煤万一哪一天咱们两个都睡熟了,他老人家又没记性”
“行了”
郑父粗鲁的打断她,可到底是听了一些进去,他让郑母先去休息,自己找个时间和郑老好好聊聊。
没想到郑母刚回房,早就休息了的郑老就从房里出来了。
“爸”
看着郑老那张苍老而充满难受的脸,郑父有些慌,他不知道自己和妻子的对话,对方听了多少。
“明天就送我去你大哥家。”
说完,郑老就回房将门给关上了。
留下郑父坐在客厅抽了一夜的烟。
可两天后,郑大伯的电话打到他这里来,意思和妻子的一样,他们爸可能脑子有些问题,于是兄妹几人在微信上简单的开了个会,最后决定把郑老送去医院看看。
可谁知郑老非常抗拒,没有办法,还是由郑父将人送回巷子。
“呵,”郑云清站在院子门口看着他们嗤笑一声,“还以为你们会坚持多久呢。”
郑老阴着一张老脸先进了院子,郑父若有所思的看着郑云清,“他一直有那种习惯”
“什么习惯我不知道。”
郑云清双手举起抱在脑后,迈着不着调的步子来到对面的巷子,接着便进去了。
郑父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
“哟,今儿咋有空过来啊,”打开院门发现是郑云清后,巫友民十分惊讶。
郑云清嘿嘿一笑,“来借个烟。”
“烟就免了,进来喝口茶,和我们先生听听戏曲儿吧。”
说着,两人便先后进了客厅。
石烂最近有了心头好,一直在听那一部戏曲,由于听的时间多了,就连巫友民都会哼上两句词儿。
三人就这么坐着,除了石烂最自在外,郑云清这种心里有事儿的人就显得魂不守舍了。
戏曲结束后,石烂转头看向他。
“想问什么”
郑云清还有些没缓过神,听清石烂的话后整个人坐得十分端正,接着快速组织了一下语言,“上一次那件事后,我总觉得身边还是有什么在的,特别是那小姑娘总看我的右手边”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上次他离开的时候可是坚决得很,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因为这些事来打扰石烂了。
石烂看了一眼他的右手边,那里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他第一次见到郑云清的时候便看见了。
这位老太太并不是心脏病突发去世的那位,而是郑老的原配妻子,郑云清小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一直到八岁,她才因病去世。
许是死的时间太长了,这老太太并不惧怕阳光,她身上的鬼力非常强,但是浑身的气息又十分温和,正因为如此,石烂才没对对方发难。
“你觉得还有什么会留在你身边”
郑云清抬手抓了抓脑袋,“我不知道,但是既然人死后有灵魂,那肯定是很在乎我,我也很在乎的人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我说话对方能不能听见,但是看了那位小姑娘后,我觉得还是早些投胎比较好。”
投胎
老太太轻叹一声,双眼依旧充满慈爱的看着对方。
在石烂这里吃了午饭后,郑云清才回到自己家。
这一回去他差点又和郑老吵起来了
只见院子里乱七八糟的,不是衣服就是鞋子,有他的也有郑老的。
“你怎么了”
郑云清的眉头都可以夹死几把苍蝇了,他顺着痕迹来到郑老的房间,却瞧见对方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坐在衣服中间,背对着自己。
听见他的声音也没回头,而是伸出手摆了摆,示意他出去。
郑云清转头就走了,而一直跟在他身旁的老太太却站在眼底,面无表情的看着郑老。
郑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回头却被满带沙子的风吹了一眼疼得他大叫不已,郑云清去而复返,将人带到卫生所,折腾了大半天后,才回到家。
“云清啊,今天晚上我挨着你睡吧,”郑老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酸,可郑云清实在是太清楚对方的本性了,闻言不仅不心酸,而是笑道,“怎么,怕鬼敲门啊”
郑老的脸一黑。
“这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这可是老话,您最清楚才是。”
“滚给我滚”
这一次郑云清没有直面而上跟着对方吵,而是有些高兴的回到自己房间,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箱子,将箱子打开后,是一些照片,有旧照片也有比较新的。
但人只有两个,看着这两个人的照片,郑云清脸色温和,“两位奶奶,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见他这个样子,这是报应,对吗”
站在他右手边的老太太闻言露出一抹笑,似乎在认同他所说的话。
深夜。
郑老一脸麻木的站在灶房门口,看着即使没有煤气灶,也时不时有火光冒出来的灶门处。
他上去将烽火煤给拿出来,可刚转身到门口,火光又亮了。
这一次郑老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因为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站在自己身后,那冰冷的感觉从脚底蹿到脑门
烧啊让火烧啊
那嘶哑而诡异的声音似乎刻进了他的脑子,身体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往灶门的方向走去,手像是被人拉着似的往烧得火红的灶门里拉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深夜显得十分突兀,不只是郑云清醒了,挨着他们家的邻居,前前后后户都醒了。
巫友民穿上衣服就往外跑,先生说了今天晚上郑家会出事。
果然出事了
“哎哟,你们是没看见那只手啊,都快烧成碳了”
“就算是没看见,从这个味儿也能闻出来”
巫友民到的时候,郑老已经被送去医院了,灶房处围了好几个人,听着他们说的话,巫友民脸皱成一团,那得多疼啊
“我看啊老郑一定是中邪了,”一个和老郑交好的老头儿一脸肯定道。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另一个老头拆了他的台。
“就是啊,谁会把自己的手放在火里烧成那样啊,”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人,他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随即便被老婆的电话叫回来家。
郑老从医院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石烂。
他的那只手已经没救了,医生让其截肢,但是郑老觉得自己也没多少年活头了,不能死的时候不带全尸,所以死命不让截肢,谁劝都没用。
裹着厚厚的纱布,郑老浑身发抖的说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坐在他身旁的郑父闻言满脸头疼,“爸,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您啊,是神经太脆弱了,所以产生了幻觉,然后不知不觉的就”
“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的手弄成这样了是吗”
将手放到儿子的眼前,郑老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此时充满了愤恨,“你们都不信我,都觉得我是老糊涂了是吗”
郑父不想让郑老情绪太激动,只能退让,“你们好好聊,我出去抽根烟。”
说着便起身对石烂点了点头,去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