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闭嘴,大眼看小眼。
没半分钟,江淮主动觉得这种主动向人要糖吃的行径极其幼稚,更生硬地说:“随便说说,今天不是……”
“喏。”薄渐放了笔,从桌肚找出一个精致的半个巴掌大的黑色小盒子。他用一根手指推到桌前沿,到江淮眼皮子底下:“你要吃么?给你准备的。”
江淮又静了。
其实江淮不喜欢吃糖。
他不喜欢吃甜的,也不喜欢带甜味的东西。
他向薄渐要糖,只是因为薄渐今天和他说儿童节有糖吃。
是个很精工细琢的生巧小礼盒。
江淮扔泡泡糖似的扔到嘴里一块,一口咬透……一股浓郁的焦糖味,却微发涩,软而滑,一抿就都化掉了。
“儿童节快乐。”薄渐说。
江淮喝了口水缓了缓,刚想也回一句“同乐同乐”,薄渐又说:“叫哥哥。”
江淮:“……?”
叫哥哥是不可能叫哥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但江淮倒忽然想起来件事,他稍顿:“你几月份的生日?”
他记得薄渐说他比他大几个月。
他是十二月的生日……那薄渐离生日应该不远了?
薄渐笑起来:“九月二十四号。”
江淮:“十八岁生日?”
薄渐“嗯”。
江淮忽然有些紧张。他拧了瓶盖,把水放到边上,觑过来:“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吗?”
“不急。”薄渐轻笑道:“还远着呢。”
“九月不远了,现在已经六月了。”江淮反驳。
“没有。”薄渐说:“我想和你一起过生日。”
等你生日那天,和你一起过十八岁生日。
江淮愣了下。
薄渐挑起一枚焦糖生巧抿掉了,不紧不慢道:“如果觉得亏欠我,可以多叫我几声哥哥。”
江淮:“……”
江淮:“想挺美。”
曾经有人在网上发起过个很无聊的活动:
“算上标点符号,请用十个字讲一个故事。”
有这么一个回答:
“6月7号,6月8号。”
六月七号,六月八号,全国高考。
学校从六月五号起就放假了,高一高二学生离校前提前把教室整理好,桌肚清空,多余的课桌清出教室,最后学校往各个教室门口贴上一张白纸:第几号考场。
去年他们高一,那时候清空教室也没太多感想,还挺高兴能放个假……但今年高二,再清空考场,就有不少同学开始想起明年的事来了。
下午临放学,班级走廊外排了几排的多余课桌。
卫和平拉着江淮感慨,从高一入学感想感慨到高二学习感想又再感慨到明年预备高考感想,最后追忆过去,展望未来……顺道再回顾一下他爷爷当年给他起名“卫和平”就是希望他去当兵的渊源。
江淮听得耳朵生茧。薄渐恰好从教室后门出来,睇过江淮这边。
卫和平还在拉着江淮感慨人生理想,但他环顾四周,忽地又话锋一转:“哎?淮哥,明年这时候就咱们这届高考了,等放学了老师来贴考场号和封条……要不你拍张照留念一下?”
江淮:“……我拍这个干什么?”
“这都是一年一年的时间啊!”卫和平说:“你不有个相册吗,都贴了十几年了,你再把高中也贴全了,等再十几年后……多珍贵啊!”
江淮默了一会儿,靠在墙上懒懒散散道:“相册不小心丢了,以后不用贴了。”
卫和平猛地一愣:“丢了???”
“嗯。”
卫和平不大敢信江淮这说的是实话,江淮那本相册有多宝贝他一清二楚……那上头都贴的是些江淮以前还在城旧区住,还没上小学就留下来的照片。
这相册丢了,那些照片找电脑备份都找不回来。
他不敢信,江淮相册丢了,居然还能这么风轻云淡。
可江淮也没必要骗他。
“你没去找找?”卫和平问。
江淮声音低了些:“找不回来了,不用找……别问了,反正就本相册。”
薄渐脚微顿,似乎在等江淮。
江淮瞥见他,稍稍仰了仰下颏,意思“你先走吧”。
卫和平也听出来江淮心情不好,也不想多提这事……他叹了口气,转眼就瞧见江淮居然还在给薄主席使眼神。
“……”
他沉默了会儿,等薄主席走,才问:“淮哥,你和主席这么低调的吗?”
江淮瞥他:“不然呢?让全学校都知道?”
卫和平又诡异地静了一会儿,才忽然问:“江淮,你是不是已经好几个月既没有上过校园网,也没有上过学校的微信群了?”
也没。
他还是会偶尔会去班群看一眼,有时候老林会在里面发公告。
但江淮还是问:“你怎么知道?”
卫和平:“主席亲口跟人承认你是他男朋友都快一个月了,全学校都知道了,你说我怎么知道?”
江淮:“……??”
作者有话要说: 江淮:出来挨打@BJ
第104章 住宿
夏天终于来了。
沥青道被烤得发焦, 浓绿的宽大的法国梧桐叶失水发蔫,蝉鸣渐噪, 拉长了拥塞挤进此起彼伏的焦躁的车鸣。
高考这两天,都是大晴天。
江淮在家呆了两天。
上网, 网上是“助力高考”、“高考加油”的词条, 打开电视, 本市电视台, 别省电视台,都在播报着记者去重点高中门外拍摄家长接送孩子高考的盛况。
骄阳当空,校门口撑起一把把拥堵的遮阳伞。
考试开始,全国禁鸣。
江淮倒很平静, 没什么感想。
明年是他,能考几分, 他尽力而为。
他这大半个月, 都一直在恶补数学和物理,高考放假这两天,他准备象征性地背一背英语和语文。江淮这两科一直不好不坏,他底子还可以, 不至于考得太烂, 但短时间内也很难立竿见影地有大进步,只能多做几张卷子试试。
其间卫和平高考第一天放假晚上十一点, 约他出来撸串,江淮就推了。
他不打抑制剂,所以最近生活作息都很规律, 放假六点起,洗漱刷牙,出去锻炼锻炼,买两份早点,七点半回来,八点前开始复习刷题。
卫和平一听,当即大震,连声感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淮哥你这是要崛起啊”,然后找许文杨几个约撸串去了。
二中学习风气好,有人自律学习,不至于有人冷嘲热讽,倒是艳羡的有一大堆。
于是江淮当天晚上就成了卫和平的吹牛逼对象。
他喝完一听啤酒,甚至指地立誓:“明年高考,江淮肯定能考上一流985!”
江淮身上背负了兄弟喝多赌上的二百块钱,但他一无所知。
老秦给他打了个电话。
照常问候:“最近怎么样”“给你爸爸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想你爸爸了吗”三连。
“滚。”秦予鹤抢爸爸又没抢过江淮,气急败坏:“谁是你儿子?滚滚滚滚滚……这两天国内高考吧,怎么样?”
江淮懒洋洋地靠在窗边吹傍晚的凉风:“还能怎么样?”
秦予鹤问:“明年高考的就是你了,有把握吗?”江淮刚要回一句“还行”,秦予鹤又接着问:“T大对门的技校能稳吗?”
江淮:“……”
“滚你妈的,”他说,“你才上技校,你爸爸现在能考到六百分了,懂?”
原本江淮要说的是“五百五”,他目前这个半吊子水准,最多也就考个五百五多点……
但临到嘴边,江淮多吹上去了五十分。
反正秦予鹤又不在国内,还能查到他成绩单吗?
就是他吹他能考到七百五,老秦也没证据反驳他。
“六百??”秦予鹤听上去相当夸张:“崽,你能考到六百?”
江淮心里想着“别他妈以为换了个叫法就以为我听不出你在拐着弯喊我儿子”,又懒得和手下败儿斤斤计较,嗤道:“那当然,我何止六百?”
反正都已经开吹了,继续吹就完事了。
江淮:“不过六百分也不算高,也就占每年高考考生百分之三左右,勉强能上个过得去的学校这样。”
自从开始好好学习,江淮就解锁了拿学习装逼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