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肆和谢执走到白板子挡着的门口,回过头,一左一右,和外公外婆挥了挥手。
夜晚十点半,巨大的雨点砸在江北机场落地的玻璃上,然后变化成一幕水帘,从顶端往下冲。
机场的灯亮着,照射在停在航站楼下面的飞机上,雨水同样冲刷在飞机机身上,远处,隐约有雷声传来。
“抱歉先生,因为暴雨的关系,您们乘坐的3u8829航班暂停飞行,可能需要你们再等一会儿。”
地勤核对了休息室所有贵宾的航班号,为严肆和谢执送来热水、蛋糕,以及歉意。
严肆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就响了起,给地勤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严肆拿出手机,看电话号码,是纪泽阳。
“喂,泽阳哥。”严肆把蛋糕推给谢执,示意他先吃。
纪泽阳正对着电脑,看3u8829的飞行状态:“你们航班是取消了吗?”
严肆:“暂时没有,只是停飞,看什么时候安排飞行。”
“这什么时候能安排飞行?”纪泽阳有点疲惫,“怎么冬天下这么大的雨……”
“风送人,雨留人。”严肆闻着自己身上还残存不去的火锅香,脚踝搁在大腿上,懒洋洋道,“可能重庆喜欢我吧。”
纪泽阳哑然失笑:“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纪泽阳那边顿了一顿,又说:“不然你们先去酒店住一晚上,换一个明天的航班回来。”
严肆:“我刚才也看了航班信息,但明天最早只有五点飞的——加上先安排今晚延误的飞……来得及拍摄吗?”
“来不及就算了。”纪泽阳说,“我已经和节目组协商过了,如果你过不来,就后期补录几个镜头,剪辑进综艺里面就行。”
严肆:“……”
严肆放在大腿上的脚腕缓慢放下来,端起桌上的柠檬热红茶喝了口,没讲话。
自从他考试以来,除了几次简单的杂志拍摄,turn on就几乎没有合过体,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会动的turn on合体——说实话,他们自己也好,粉丝也罢,都是很期待的。
可是……
严肆抬眼,越过休息室玻璃窗外的绿植,往机场外面看,成股流下的水幕根本没有小的意思,用大雨倾盆来形容都不为过。
“行。”严肆一派轻松道,“那我先去改个签。”
纪泽阳:“好,改完之后把新的航班号发给我。”
严肆答了声好,放下手机,随手往自己刚才放包的地方摸——什么都没有。
严肆转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放包的地方,空荡荡一片,然后目光往前移,是谢执的大腿,和自己书包的带子;再往上……
谢执抱着严肆的书包,一脸警惕地把严肆盯着。
“……你干嘛。”严肆看到谢执就忍不住笑。
“不改签。”谢执的右手手掌死死地捂住书包的拉链,“我陪你等。”
严肆微微一怔。
谢执:“之前为了考试,turn on的大家陪你取消掉了今年的季度巡演,我是知道的。”
谢执:“你不想再水掉你们的任何一次活动了,我也是知道的。”
严肆看着谢执捂着拉链像捂着什么宝贝,眼睛瞪起来,圆乎乎的样子,舔了舔嘴唇,低头笑了一下。
“知道了。”严肆一边说,一边凑近了谢执,在离他只要十厘米的地方停下,眼睛向上,打量谢执清澈如水的眼眸,“看来,你是真的很关心我,季巡取消都一清二楚。”
谢执:“……”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知道,你不知道的秘密好不好?”严肆笑着舔舔自己的牙齿。
谢执:“……什,什么?”
????什么是严肆知道,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结合上下文,难道是自己的小号终于暴露了吗???
严肆刚才撑在座位上的手抬起来,往前伸,谢执咽了咽口水,看着那只手离自己的侧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几乎快要贴近谢执侧脸的时候,严肆的手急转直下,落到书包的底部。
谢执的眼眸随着严肆往下挪,看着严肆伸出右手食指,啪嗒挑开最前面一格,用磁力暗扣扣上的小袋子。
下一刻,严肆摸出里面两张身份证,和两张机票,在谢执面前晃了晃。
“看到了吗?”严肆笑问,“我们的身份证机票,不是放在你捂着那格里面的。”
谢执不负严肆期待——被他调戏一下,眼尾就开始红。
严肆逗完自己男朋友,开心地端起餐盘,给谢执喂了口蛋糕,又喂了口红茶,拍拍他哄一下,还没说话,就听见微信一响。
严肆低下头,摸过微信,看到纪泽阳和turn on的群都发了信息。
严肆先回纪泽阳的,和他说了自己不换航班,风雨无阻的回去,然后才打开turn on的群。
平地一声惊雷:【老严老严老严!!!】
平地一声惊雷:【听说你喜提航班延误,回不来了??】
平地一声惊雷:【江湖的尽头是否只剩陌路!都怪我玲珑心思执念太过以尘网自缚。】
毕不了业了好方:【老严,我们就是那被命运阻隔了的苦命鸳鸯啊!!!】
奇妙的官宣:【嗷呜一声我就哭了,老严,你怎么就不行了呢!!】
我就叫柏易安你打我:【老严居然不行了?!】
four:【呵呵。】
four:【开什么玩笑?】
four:【再大的雨我都赶回去,好吗?】
严肆打完字,瞥了一眼旁边还气鼓鼓地把自己盯着的谢执,得意地喝了口红茶,低头再打一行字。
十几秒后,群里新消息弹出来。
four:【媳妇儿命令我一定要回来的,能不遵守命令吗?】
平地一声惊雷:【呵。】
毕不了业了好方 :【严肆,我告诉你吧。】
奇妙的官宣:【我可能不是人。】
我就叫柏易安你打我:【但你是真的狗。】
平地一声惊雷:【感觉也不是那么期待和你见面了呢!】
有时候,严肆非常怀疑,turn on之间那种一磨合就有了的默契度,整齐度和团感,恐怕并不是来自于什么高深的感情。
而仅仅是来自于——这个团里大家都一样狗。
严肆放下手机,看到谢执也捏着手机在打字,笑嘻嘻地凑过去看。
严肆:“谁给你发信息?”
谢执把手机转过去给严肆看了一下,里面是外公外婆在问谢执走没走。
谢执已经回完了,就一行字:【刚刚飞,外公外婆放心。】
谢执和严肆的航班号没和外公外婆说,所以谢执能够捏造一个飞机飞了的事实。
“也不是故意撒谎的。”谢执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怕外公外婆担心。”
严肆看着谢执顶着软软的头发,眼睛湿漉漉地说这句话,心都软了,过去把他搂在怀里,摸摸他的耳朵。
“累不累?”严肆问,“先睡一会儿。”
“我不睡。”谢执说,“你睡。”
严肆:“我……”
谢执伸出自己的右手,按住严肆的侧脸,把他往自己的肩膀上推了推,然后,又伸出食指,抚摸过严肆的眉骨。
“快睡。”谢执用一种哄小朋友睡觉的轻柔口气说,“养精蓄锐,明天还要录综艺呢。”
严肆闭着眼睛让他摸,听谢执说话。
谢执:“我男朋友……在任何综艺上,都必须是最帅的那个。”
严肆失笑:“好。”
严肆:“听男朋友的。”
严肆的嘴角略弯,把后脑勺往餐厅的软座靠背上靠了靠,分担了一些重量,没有完全压在谢执肩膀上头。
谢执衣服上也是火锅的香味,严肆闭上眼睛,就好像走在山城入夜的大街上,街头巷陌都是这个味道。
严肆今天忙了一天,确实有点困了,但也没睡得很踏实,他能听到周围的人起来上厕所,和地勤添加食物,低声和乘务组打电话的声音。
半夜十二点半,严肆挣开眼睛,谢执正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凝视,严肆抬眼就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
严肆从谢执身上爬起来。
严肆一动谢执就感受到了,回头去看他,问:“睡醒了?”
“嗯,醒了。”严肆一边说,一边抖了抖羽绒服的袖子,往下脱。
谢执有点困,懵懵地看着严肆的动作,一分钟后,严肆羽绒服脱好,翻面一抖开,变成一床轻柔的羽绒被,搭在自己和谢执身上。
严肆又摸了摸自己的背包,掏出一只折叠的皱巴巴的渔夫帽,扣到谢执脑袋上。
谢执脑袋只剩了个嘴巴和鼻子能看见。
“睡觉了,小朋友。”严肆在羽绒服下把谢执搂住,又将羽绒服的边角往谢执的腰下面塞了一点,掖好。
“严……”
谢执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感觉到帽子上传来轻柔的一吻。
严肆抱着谢执,隔着帽子亲了亲谢执的额头,抱着谢执的手掌轻拍了拍他的大臂,低声道:“晚安。”
凌晨三点,重庆的雨势渐小,经过塔台判断,获准起飞了。
一群人困得七荤八素地被赶上飞机,丧尸一般地上飞机下飞机,等到纪泽阳在机场接到他们,正好早上七点钟。
“差不多,正好去一趟宿舍,把他们接出来,给他们做妆发。”纪泽阳拿来了两袋肯德基的早餐,给谢执、严肆一人发一袋。
“谢执去哪里?”纪泽阳看着谢执吸管戳豆浆,顺手递给严肆的画面,面无表情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