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今天差不多就讲到这里。”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张达开利索地把手中的粉笔往讲台上的粉笔盒里面一扔,准确命中, 然后拍了拍手。
张达开的眼睛梭巡下面学生一圈, 又道:“今天讲的东西比较多,下去后多看几遍书复习一下。”
说完这句话, 张达开便开始整理自己的教材教具, 任学生们自行出去吃饭。
这倒并不是因为张达开大发慈悲或者怎么样, 而是——最后一节课,食堂抢饭, 默认不拖堂。
谢执把捏在手中记笔记的笔放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沈飞语, 沈飞语冲他一个点头,做了一个ok的动作。
谢执同样点头, 抓起一本练习册,对旁边坐着的严肆:“可以让我一下吗?我去找张老师问题。”
严肆:“可以。”
严肆这么说,然后用腿撑着地, 椅子往后一滑,整个板凳抵住后面的桌子, 两条长腿分开,悠闲地放着。
谢执等着严肆下一个动作。
然而,严肆没有动了。
谢执:“……能不能……”
严肆知道他要说什么, 邪邪一笑,说:“能,可以直接这么跨过去。”
谢执:“……”
所谓的跨过去,就是跨越严肆两条腿上方的空间,然后走出两张桌子拦住的天地。
一般来说……学校里面……这只是个基础操作,很多人懒得动,也是这么让同桌的。
但是……
谢执看着严肆横着的两条长腿,简直欲哭无泪。
真的假的,跨过去么?
严肆看谢执不动,又说:“班主任要走了。”
谢执抬起头,看向讲台上面的班主任,确实有了一个要走的动势;又看一眼不远处的沈飞语,也递给了他一个担忧的眼色。
谢执只能狠下心来。
谢执闭上眼睛,抬起腿,从严肆的两条腿上跨了过去。
一只脚落地。
谢执睁开眼睛,赶紧抬起后脚——但是。
那一刹那,他的小腿和严肆的大腿外侧隔着厚厚的裤子轻轻一擦。
谢执慌忙地想要收脚,举在半空中的腿不上不下,金鸡独立的姿势差点失去平衡。
谢执在空中晃了晃,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往前一按。
按住了一个结实,但仍然有些柔软的地方——严肆的肩膀。
严肆笑得……仿佛更开心了。
严肆慢悠悠地抬起一只手,握住班长按在他肩膀上面的手腕,帮他稳定住身体。
严肆:“班长,小心。”
谢执有些慌忙地抽出自己的手,但严肆把他牢牢地桎梏住,紧接着,一股推力,将他推起来,终于站好。
谢执慌忙地把早就应该跨过去的脚落地,看着严肆的眼睛闪了两下,随即,什么都没说,快步往张达开那里走去。
严肆看着谢执落荒而逃的背影,片刻后,他脸上很明显的笑意突然收住了。
严肆举起自己的手掌,翻转看了看,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很有存在感的人影。
沈飞语站在严肆旁边,递给严肆一个饭盒:“啊,话说——严肆,我们去吃饭吧?”
严肆瞥见饭盒下面压着的一张纸条,把饭盒接过来,藏在饭盒后,打开纸条。
纸条上,是谢执的笔迹。
谢执:【跟沈飞语走,等会儿来汇合。】
严肆将纸条折叠好,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中,拿了个水杯在手上,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沈飞语的肩膀:“走吧,吃饭。”
谢执刚好走到讲台旁边。
刚才和严肆的小插曲带来的心情变化被谢执勉强压抑了下去,听见严肆和沈飞语离开,谢执更是松了口气。
谢执抱着练习册,走上讲台。
张达开刚刚准备走,就听见谢执喊他。
谢执:“张老师,我有问题要问您。”
问题?
那一刹那,张达开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错愕地回头看了谢执一眼,张达开看见他手中抱着的练习册,完全理解了谢执所说的“问题”,就是真正的“问题”。
谢执来问自己题目了???
这是多久没有听到的悦耳声音???
张达开很幸福,很愉快,好像整个脑袋都忽然生机焕发,长满了头发那么愉快!
“谢执,你……”张达开刚准备问是什么问题,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奇怪。
就在他和谢执所站的讲台下面,严肆正好和沈飞语并肩走过去,严肆手中捧着一个铁饭盒,目不斜视,没有停下来等一等谢执的意思。
张达开目送严肆离开教室,有些错愕地回头看拿着练习册的谢执:“他不等你?”
真的是奇了怪了,猪今天不来拱白菜了?!
还以为猪拱嘴上面涂了五零二胶水,时时刻刻都要和白菜粘在一起呢。
谢执看着张达开错愕的目光,急中生智:“啊,他先去帮我打饭。”
张达开:“……”
看来还是要拱白菜的,知道留到以后拱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了一眼自家的白菜,张达开冒火地拿过他的练习册,打开,然后,这才想起来,白菜还没跟他说究竟是哪一道题目。
张达开:“那里有问题?”
谢执忙过去翻页:“是这道题。”
张达开:“哦,这道题。”
张达开看了一眼题目,瞬间又愉快了一些——谢执拿过来问的是一道很有水平的题目,显然确实是做了,而且认真思考过才会提问。
张达开抽出自己带着的一支笔,开始仔细与谢执研究起来。
就在张达开正在和谢执研究题目的时候,说是要去食堂打饭的两个人横跨校园,来到了综合楼。
综合楼是新修的校舍,楼内有电梯,严肆和沈飞语坐电梯一路而上,到最顶层。
沈飞语带着严肆走到回廊最深处,然后打开了一扇防盗门。
门后,是一件小型的山地形状会议室,大约能够容纳100来人,目前高二七班的多数人,都三三两两坐在位置上,而他们的脚下有一个小台子,看上去很有舞台的意思。
严肆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圈环境,赞叹道:“不错啊这里,谁找的场地。”
沈飞语随口回答;“班长呗。”
严肆转过头,看着沈飞语。
就在这时,提前来到会议室的于霁出现在了沈飞语前面,非常夸张而富有戏剧性地戳了沈飞语一下,喊道:“诶!你。”
沈飞语马上“该配合你表演的我尽力在出演”,捂着嘴巴,夸张道:“完了,我怎么说出来了——班长不让我说的。”
于霁:“就是,你怎么说出来了!班长不是不让我们说他为了这个场地真的好努力好努力了吗?”
严肆看着两个活宝演戏,至此,终于开口:“怎么努力的?”
“交换了一个剧本。”
回答严肆的,并不是沈飞语,也不是于霁,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暗处传来,然后,一位看上去很干净帅气的男生从暗处走出来。
男生走到严肆面前,一笑:“你好,我是戏剧社的宋迹。”
宋迹介绍完自己,还一指不远处坐着的一个,正在看着他的非常漂亮的男生:“那边是云清。”
严肆伸出手和他握了握,追问:“交换了一个剧本?”
宋迹:“是的,他帮我写了一个剧本,然后,我借我们社团才能使用的场地给他。”
……说起来,这也是公平交易。
但不知道为什么,严肆看着宋迹,就觉得有点不爽。
那个剧本是写给这个人的?谢执的剧本,给别人演了?
严肆刚想说话,防盗门就被推开,谢执从门口匆匆挤进来,然后转身关上门,看着很紧张。
谢执把门锁好,锁定严肆,走到他身边。
谢执应该是从教室那边跑过来的,有点喘。
谢执跑到严肆身边后,看了一眼室友b,询问:“都到齐了吗?”
于霁:“都到齐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谢执:“那我们就现在……”
“不着急。”严肆的声音打断了谢执。
谢执看严肆。
严肆拿出自己刚才摸过来的水杯,打开盖子,放在谢执面前:“不着急,先喝口水。”
严肆给谢执的杯子是一个白色的,零重力保温杯。
当然,它什么颜色,是不是零重力,并不重要——而是,这个保温杯,他是严肆今天一天都在喝的。
所有的人全都默默偏开头,默认不吃这口狗粮。
谢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过保温杯,小小地喝了一口水,然后还给严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