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误会了,并非如此……”
穆天昭一时语塞,心头又填充了怒火,都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他能说,他不是当着这条鱼的面喝鱼汤,而是想直接把这鱼宰了炖汤吗?
皇帝在上边看得清楚,金绝公主明显对二皇子无意,还是不要任由二皇子再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了,说得好听是博公主欢心,说得难听便是勾引无果。
——方才皇帝觉得二皇子有多给他争脸,如今就觉得脸有多痛。
果然还是叶清欢更合适。
皇帝远远看着坐在景王身侧一声不吭的叶世子,心里默默给叶世子盖了个成熟稳重的戳,打算国宴之后就把承恩公和叶世子留下,单独谈话。
二皇子稍后得到消息,皇帝有意赐婚金绝公主和承恩公世子,已在接见承恩公了。
原来这些人才是一伙……而他,在国宴上受到莫大的羞辱,却什么都未求到。
金绝公主拒绝他,承恩公府不肯帮扶他,还有景王以及景王养的鱼,都在嘲笑他!
二皇子觉得自己已忍耐了太久,实在忍不下去必须要动一动了。
第29章
叶清欢冷着脸, 将一叠暗报放在景王面前。
叶世子向来热情, 甚少这般面色阴沉, 暗报放下来,鱼缸里游来游去的李鱼也停了下来,生怕自己一个没留神, 就错过了消息。
皇帝在国宴后将叶清欢与其父承恩公留了下来, 叶清欢在宴席上谨慎克己, 自认并未出彩,结果仍是被皇帝选中,与金绝公主联姻,不得不说,当初信上令人匪夷所思之言, 正在一点一点与现实相印证。
皇帝有意让叶清欢娶公主,虽说也在问承恩公府的态度,可联姻已算是国事, 叶清欢很清楚,他爹承恩公对皇帝忠诚不二,绝不会说出反对之言。
他的婚事如此这般便被定了下来, 不过叶清欢并不担心婚后生活, 信上说, 二皇子将陷害他杀了金绝公主, 显然这位公主也在被算计之列, 叶清欢打定主意不会让二皇子得逞, 至于收拾完二皇子之后, 金绝公主还会不会接受与他的指婚,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从得到信之时,就开始盯着二皇子,以及信中提到的六皇子。
二皇子在宫外的府邸,自他的婚事被皇帝定下来之后,穆天昭的人手就出入频繁了。
二皇子一定在谋划什么。
有景王时不时提醒,叶清欢对于信的内容也不尽信,越与现实相贴,他就越是要打起精神,很快,他的人便查得了二皇子的计划。
二皇子打算在叶清欢和金绝公主进宫谢恩之日,将金绝公主诱到烟雨阁杀害,然后再将叶清欢引过去顶罪。只要叶清欢踏足烟雨阁,就会发现未婚妻的尸首,胸口还插着他自己的剑——这剑二皇子准备命人提前从承恩公府盗走,作为叶世子杀害公主的证物。
而二皇子则会领着一帮御前侍卫冲进烟雨阁,将叶世子“当场”拿下,此种情形人赃并获,叶清欢百口莫辩。
二皇子之计,意在污蔑叶清欢破坏联姻,杀害公主,与信中所言大部分能对上,可是也有对不上的,信上说六皇子也从中动了手脚,要叶世子切勿轻信六皇子。
可是叶清欢只查到二皇子,六皇子却毫无动静。比起惯会作戏的二皇子,与恨不得时刻都与二皇子争一争的三皇子,这位六皇子就是个透明,即便在国宴这么重要的场合,连凑都未往皇帝跟前凑,叶清欢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信写错了。
毕竟那上头太多错字,叶清欢能耐着性子将信看完念懂,也是个奇迹。
不过既然六皇子并未如信所言,他们也就无从得知六皇子会害谁。景王与叶清欢商议再三,仍是决定让人盯紧六皇子。
另外,他们还发现,二皇子暗中备了砒霜,明显是要下毒,只是暂时还不清楚这厮打算对谁下手。反正肯定不是要毒死金绝公主,因公主必须要被承恩公世子的剑杀死,才能栽赃陷害,下毒乃是多此一举。
叶清欢这边相应做好了布置,皇帝赐婚的圣旨很快就在端阳节当日发下了下来,也很快,他就要入宫谢恩了。
景王处。约定了要与叶世子一同入宫,到了谢恩当日,景王早早换上一身轻便行头,头戴墨冠,外边随意罩了件宝蓝色滚银边的锦袍。
一般人入宫不得佩剑,但景王贵为皇子,除了腰悬宝剑,还神态自若地往云纹靴里塞了一柄匕首,很有一副要与二皇子拼命的架势。
李鱼在水晶鱼缸里着急地游来游去。他也想跟着去,如今景王没能和小娇妃在一起,就不存在承恩公府不得不帮三皇子的前提,二皇子和六皇子到底还会不会按原书来,他实际并无握,且万一有些他看书时也没在意到的细节呢?
原书里,被六皇子害了的皇家公主,他死活记不得名字了,这在原书里就是一句话带过,连炮灰配角都算不上,故而他只能简单提醒叶清欢注意六皇子,相信以叶世子与景王联手,若六皇子真想做什么,一定能及时制止。
他无非是想待在景王身边,探听第一手消息,以防万一,本以为景王会带上他,可是景王始终没把水晶瓶取出来。
没有水晶瓶,便意味着不会带他走,若不能与景王一同入宫,凭他一鱼之力,是绝对进不去皇宫的。
李鱼甩甩尾巴,从水晶鱼缸跃至茶盏里,连跳了几次之后,想跃上案上横放着的水晶瓶,但这瓶子打磨得光光滑滑,一身水迹的小鲤鱼刚扑上去,还没呆稳,就噗呲从瓶身滑落,差一点鱼头着地。
景王眼疾手快,将鱼捞住,就近放入花瓣形茶盏里。
李鱼:嘤嘤嘤,不把他放瓶里,景王这是铁了心不带他吗?
李鱼再跳,这次他壮着胆子跃到了景王肩上,鱼鳍死死扒住景王的袍子。
他觉得自己化作了一只帅气的老鹰,会站在主人肩头,替主人遮风挡雨,实际上湿淋淋的鱼鳍,很快就把景王的肩膀蹭湿了。
景王:“……”
李鱼在景王肩头扑腾起来:啊啊啊不是这样的!
景王抹去脸颊上蹭到的水滴,把鱼拎起来。
李鱼做鱼宠这么久,也知景王这是不高兴了,景王很少捏着鱼头的位置拎他,每次都是发生一些不愉快的时候。
所以主人生气了吗?
犯错误的小鲤鱼用尾巴尖讨好地去勾对方手指,可是因鱼头被捏住实在勾不着,只能改蹭对方掌心。
景王:“……”
景王以为小鱼是想出去玩,许是最近他去哪儿都带着这鱼,就令鱼以为,每天都有的玩。
但是今夜他却不能带它,他与叶清欢两个极有可能要真与二皇子的人动手,带着鱼且不说方便不方便,鱼本身也会不适。
景王原打算暂时把小鱼托付给王喜,可是这小鱼自己跳到水晶瓶上还不够,竟还跳上他的肩。
哼,看来果真是平日太宠,胆子愈发大了……
景王腹诽着鱼,想想若把鱼留在府里,说不定这一走又要遭贼偷,反正他这一趟也要动用宫中人手,景泰殿是必要去的,不若就把鱼带去景泰殿待几个时辰,叫王喜也跟着罢。
景王无声叹了叹,认命地把拎起来的鱼好生塞入水晶瓶,又换了身外袍。
犯错误了也能如愿入宫的李鱼:嗷嗷嗷计划通!
景王这厢带鱼入宫,与叶清欢在宫门处碰面,他拿了水晶瓶,叶清欢也攥着雄风的链子。
叶清欢一笑道:“我就知你会带着鱼,我也把雄风带来了,咱们待会儿忙正事,就让雄风与小鱼做个伴。”
李鱼:……不会吧??
他也要办正事,不是与狗为伍呀!
叶清欢才说完,雄风便兴奋地伸了狗头过来,鼻子尖捅了捅水晶瓶。
这水晶瓶虽总体比茶盏大,感觉雄风嘴巴大张,仍能把水晶瓶叼住,且水晶瓶狭小壁薄,雄风舔瓶子的时候,李鱼总觉得狗牙一下子离他近了不少。
尽管与雄风很熟了,李鱼仍有些紧张。
景王把水晶瓶交给王喜,王喜早把小鲤鱼以前在景泰殿待过的青花瓷鱼缸收拾了出来,将鱼放了进去。
李鱼松了口气,这才觉得安全了。
入宫之前,景王与叶清欢就商议好先保证金绝公主的安全,别让二皇子真把人害了。
只是金绝公主与他二人并无交情,不方便直接派人。景王受信的启发,干脆也给金绝公主弄了封未具名的信,道是有人暗害公主,主意是景王所出,由叶清欢亲自去送,反正叶世子最近正负责金绝王与小公主的安全,自己送信,神不知鬼不觉。
据说,金绝王接到信就怒了,召来心腹对着信研究了一宿,因不知这信是何意图,金绝王为了女儿安全,不得不令随行的高手侍卫们前呼后拥,时刻守着公主,就连入宫谢恩也没落下。
皇帝不知缘故,就觉得金绝王谨慎过了头,皇宫里还是挺安全的,但这不过些微小事,皇帝也懒得在这上头去约束金绝王。
如今的金绝公主,身边动辄就跟着一十六个高手,这还是看得见的,看不见估计比这多得多。
金绝公主一旦安全,二皇子的计策首先就无法得逞。
亦是几日前,二皇子的人在叶清欢眼皮底下,摸入了承恩公府,为了给二皇子一份大礼,叶清欢挑了一把特别的剑,故意让剑被盗走,让二皇子误以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景王与叶清欢将各自的宠物安顿好之后,都在等。
没多久心腹来报,竟有来历不明之人妄图接近金绝公主,被金绝公主的侍卫识破,抓住狠锤了一顿。
景王与叶清欢对视,他们都猜到,这定是二皇子派去诱骗金绝公主之人。
“该走了。”叶清欢轻声道。
也该去烟雨阁会一会二皇子了。
景王朝王喜点了点头,又摸了摸小鲤鱼的脑袋,带着他的人,与叶清欢一同走入夜幕之中。
李鱼目送景王离开,自己停在鱼缸里,静静地分析着现在的剧情,为何六皇子没有行动?
大约还是因为景王没与楚燕羽在一起,承恩公府是三皇子与六皇子尚未争取到的助力,实在没必要冒险除之。
所以这应只是二皇子的独角戏,虽他也不是很明白,六皇子都龟缩了,为何二皇子还要执行这个计划?
也许心胸狭窄、鼠目寸光的人,在何时做出的决定都差不多吧。
李鱼正想着估计只能在景泰殿等消息了,忽然听见咔地一声轻响,趴在鱼缸附近,似在睡觉的雄风警觉地抬起了头。
……不是王喜。
李鱼对王喜的脚步声还是有点印象的,且这声音,是从窗户处发过来的。
王喜在景泰殿,绝不可能爬窗。
借着屋子里的一点烛光,他看见一道黑影,跃入了窗户。
是谁?
李鱼随即想起了以前的女刺客,鱼身瑟瑟发抖。
雄风不愧是要保护鱼的狗,立刻汪汪一通乱叫,黑影在案前磨蹭了一会儿,就要过来,雄风扑上去嗷呜一口英勇地咬住了那人的手,令那人疼痛难忍。
“发生何事了?”
王喜的声音传过来,周遭守卫也被惊动,黑影见势不妙,顷刻便捂着手按原路折返。
王喜没能抓到人,很是懊恼,幸好鱼和狗都没事,王喜欣慰地从案上取了一匣子鱼食过来,要喂给两位主子。
雄风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王喜把鱼食倒在一只玉盘里,雄风正要去叼,李鱼想起黑影在案上摸了一会儿,心里涌上了一阵怪异之感。
李鱼立刻甩尾,将鱼缸里他常玩的一颗蓝色珠子击向玉盘,用力过猛之下,珠子竟将玉盘撞翻,鱼食落了一地。
小鲤鱼很少这般“发脾气”,王喜惊道:“小鱼主子,怎么了?”
王喜的目光,紧接着落在地上的鱼食上,须臾,他仿佛想见了什么,难道……
王喜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
没人会专门给宠物验毒,王喜也是怕出什么岔子,宁可是他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