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就真让他变成鱼骨和鱼灰啊!
李鱼气鼓鼓地睡了,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忽然有人在大声说话。
……是王喜来了吗?
李鱼清醒过来便想躲,但声音他仍能听得见。
不是王喜。
李鱼很快就辨认出,是两个他从没有听过的声音。
一个声音对另一个声音神神秘秘道:“殿下一定要如此大张旗鼓吗?”
另一个声音:“是的。殿下很看重李公子,可是听说李公子失踪了,殿下觉得他还会回来看一看,只能以这样的法子,把口信传给李公子。”
李公子——李鱼:???
大混蛋又在搞什么鬼?
第一个声音继续道:“这口信就在墙上写着,李公子若是仍在府里,一定能看见。”
两个声音逐渐远去,李鱼气呼呼地想,在他面前演什么戏,这十有八九就是景王故意命人在府里传的。
不过这也算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
一个不能说话之人,也会有口信要传吗?
是什么口信,还有……为何是在墙上?
李鱼趁人不备,跃到了窗台上,能够瞥一眼外边的情形。
目之所及,他见到景王府一道道雪白的墙壁上,皆以超大号龙飞凤舞的字写着:
没有侍妾,我心悦你。
第53章
李鱼有一刻钟, 整条鱼都是呆滞的。
大混蛋竟在府里所有白墙上写了这些不着四六的话,这让李鱼臊得想马上钻回鱼缸, 脑子里一会儿想起现代世界的奇葩标语,一会儿又闪现出高校里的告白墙。
可能旁人不清楚这两句怎会搭在一起, 李鱼却知道, 那日他指责景王将他当成侍妾,这是对方迟来的辩解, 景王并没有侍妾,之所以对他做出失礼的举动,只因心悦于他。
心悦……心悦……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突然心里有些酸疼。
若他和景王都是寻常人,说不定他此刻真会有一丝感动,接不接受另提,恐怕很少有人内心深处会不喜被告白,况且还是以这样近乎昭告天下的方式,狂热地讨好。
但是李鱼并不觉得高兴, 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他并非不知景王没有侍妾, 而是以为景王将他当成可以轻薄之人,李鱼觉得受到了羞辱,一时不想再面对景王。
但是景王却以这般方式告诉他,不是轻薄, 而是心悦。
心悦, 他知道, 是古人的喜欢与爱。
景王对他动了感情,于他来说,比轻薄还要糟糕。
李鱼很清楚自己是景王养的一条鱼,景王心悦“李公子”,也不过是因为鱼要做任务引起的一系列误打误撞。
这样的感情是被设计,是种无奈。任其发展下去,系统下一个任务会是什么,按系统的逻辑,将会比“风花雪月”所需要的关系还要深刻,他若想完成任务,说不定就得做出更多会引得景王误解的举动。
最后,和许多穿书文一样,也许结局就是他顺势和景王在一起。
可他并不想如此。他的感情是他最宝贵的东西,被系统推着走的感觉令人很不爽,某些事情上他可以不计较,但是感情绝不能将就,被推着或者被算计都不行。
可能是做鱼宠做久了,他对景王总是会情不自禁流露出关心和在意,可那只是宠物对主人的喜爱,并不是一对热恋中的人,相互平等,相互爱慕。
他无法坦然接受景王的感情,再将自己一颗心也交付出去。景王并不知李公子是鱼,可他自己知道,鱼和李公子就是同一个,鱼不爱景王,李公子也不爱。
若是不爱还要顺势接受,对谁都是伤害。
李鱼正想着心事,几名下人来到视野中离他最近的一堵白墙前,对着墙上的字比比划划。
这字是景王写的,李鱼知道,景王很用心在向他解释,因为他根本不变成人,景王找不到人形的他,又因为口不能言,只能把要对他说的话写得到处都是,令他一抬眼、一转头就能知晓,不论这举动有多幼稚,这是景王待他的情意,所以他才会在得知景王原是喜欢他之后,难免有些悲怆。
他与景王日久相处,见识到了景王的许多面,知道对方是个不错的人,待鱼待人都极好,原书里的景王,对别人残暴,对所爱却是至情至性,他知道他确是如此,可他却不能也对他动心。
李鱼原是想着,只要继续不回应,人形也不出现,什么希望都不给,景王便会慢慢遗忘他。
就像写在墙上的字,李鱼想,虽一时会轰动全府,可过不了多久,便会被下人们擦去吧?
“另几面墙都差不多了,咱们这就把这面墙刻好,殿下让抓紧着办,就算李公子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何时回来都照样能看见,即便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都不怕。”
下人们互相鼓了鼓劲,很快便在景王的字上以刻刀比照着开始篆刻,雕刻完毕之后,再涂以一种特质的墨水,便永不会褪色了。
以为下人出现是要把字擦去的李鱼:???
李鱼大惊失色,这个混蛋,究竟知道不知道丢脸两个字怎么写?
被满府的人都看见就算了,这以后子子孙孙进进出出的……
想到了别人家的以后,他喉头一梗,眼睛又开始发热了。
李鱼借口下人们弄墙壁声音太大吵到了他,蔫蔫地从窗台上跳下来,蹭回了鱼缸,这下想再继续睡,可是怎样都睡不着了。
明明连特别气恼之时他都能睡得着,刻在墙上的简单几个字,却仿佛刻在了他心里,令他一阵阵地抽痛着、难过着,想入睡又心神不宁。
屋子里一片寂静,突然咔嚓一声轻响,门栓动了动落到了地上,尤为刺耳。因李公子经常会进出屋子,景王便不让人栓门,门栓都是虚挂着的,可能连推门之人都没料到,这般轻易便入内了。
一个身影迅速闪进来,听脚步声,不是景王,亦不是王喜……
李鱼顿时警惕起来,进屋这人背对着水晶鱼缸,站在门处观望了数回,李鱼暂时忘却了纠结,专注地盯着这人。
此人在确定未被跟踪之后,轻轻吁了口气,转过身来,缓缓走了几步。
李鱼瞥见这人昳丽绝伦的脸,长相出众。
这个人——这不是原书里的小娇妃楚燕羽吗?!
李鱼愣了愣,自从景王府宴席一别,他就没再见过此人了,以为这人是在三皇子或六皇子处,原来这人竟在景王府,为何他却不知?
楚燕羽穿了一套王府下人的衣服,虽然朴素了些,气质难掩,李鱼不认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从府外摸进内院,也便是说,楚燕羽应当一直都在府里。
景王府的一切都由景王做主,楚燕羽的存在不可能瞒过景王,故而应是景王允许楚燕羽留下,就像——景王也留下他了,可当初三皇子在宴席上提出要送人,景王明明直接拒了的,这是又吃回头草了吗?
还说什么“没有侍妾”,李鱼颇有些酸涩地想,虽然没侍妾,可是有一位娇妃呢,连他都瞒得好好的,实在太过分了。
既有了人,干吗还对他告白,哼,鱼最讨厌脚踩两只船的混蛋!
李鱼在心里给混蛋景王点了个大叉叉。
楚燕羽走到水晶鱼缸前,好奇地看着鱼缸里来回游动的鱼,府里都在说景王养的是条锦鲤,楚燕羽以前曾远远见过景王的鱼,但是没能近前,只记得这鱼黑不溜丢,如今发现这鱼竟是银白鱼身,肚子和尾处隐隐透着层金,游动之间光彩摇曳,一见便可知不俗。
长得如此,的确只有可能是锦鲤了,景王对这鱼极尽宠爱,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楚燕羽观赏完了鱼,试着将桌案上的玉匣抱过来,打开。他发现其中一只装满了一种红色干粮,另一只玉匣子里则是盛着许多做成极小块的点心。
楚燕羽合上装点心的匣子,拈起干粮闻了闻,估摸着应是鱼食,楚燕羽微微蹙眉,似乎不太喜欢这鱼食的味道,但手里仍是抓了一把鱼食,走到鱼缸前。
李鱼以为楚燕羽也有闲情逸致要喂鱼,结果楚燕羽竟低下头,轻声道:“你听话一些,这是我好容易得来的机会……”
李鱼:???
楚燕羽这是知道他能听得懂人话,在对他说话?
李鱼有些惊讶,但是怎么可能呢,他马上反应过来,楚燕羽不会得知他穿书鱼的身份,而是以为没人自言自语说得痛快。
可他全都能听见啊,太尴尬了。
李鱼假装什么都听不懂,呆滞地吐了一个泡泡。
楚燕羽不疑有他,继续道:“入府这么久,没能见殿下几面,是我无能。听说已有了一位十分受宠的李公子,我实在想不明白……”
十分宠爱的李公子——李鱼:???
你想不明白什么?
楚燕羽顿了顿,垂眸轻笑:“我想不明白,我究竟何处比不上这位李公子,我曾远远见过他,自认长得不比他差,为何殿下会看上他,却视我如无物?还好后来我算是想明白了。”
楚燕羽兴奋起来絮絮叨叨,又像是人不清醒在梦呓:“我与李公子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是帮殿下养鱼之人,因为鱼才能接近殿下,若把这个机会交给我,我未必会不如他。”
“现如今,机会来了。”
楚燕羽温柔一笑,道:“李公子恃宠而骄,不告而别,此乃欲擒故纵之计,是想哄得殿下对他更上心,可是府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会养鱼、喂鱼——就譬如我。”
“我完全可以代替他,且一定只会比他做得更好。”
楚燕羽把鱼食丢到李鱼面前,微微笑着的清丽面容一时间竟有些曲扭,眼神逐渐冷漠下来。
李鱼:“……”
李鱼身上鳞片都要炸起来了,他觉得楚燕羽好像疯魔了,不大正常。听楚燕羽之言,应是在景王府混得并不好,被景王冷落、不得召见,便想来挖李公子墙角了!
呸,挖什么挖,说得好似他和大混蛋有一腿似的。
是想来讨好他这条鱼,然后巴上景王!
楚燕羽抛下的鱼食顺着水流,落在李鱼面前,冷如冰锥的眼神也在看着鱼。
李鱼不由往后缩了缩,人的确有许多面,为何书里傲娇高洁的小娇妃,切开竟是一朵黑莲!
李鱼觉得楚燕羽很危险,当然不肯吃楚燕羽给的食物。
鱼食从鱼嘴边落下,鱼并未去叼。
楚燕羽一瞬间眼露狰狞。
他这些日子在清溪苑过得并不好,入府没多久便挨了一顿板子,去了半条命,没有大夫给他医治,清溪苑其他人自顾不暇,也不管他的死活。楚燕羽偷偷递信给六皇子,前几次都失败了,最后一次六皇子总算有了回音,要他继续留在景王身边,进一步取得景王信任。
楚燕羽一遍遍摩挲着六皇子给他的信,心如刀绞。
他挚爱的六皇子依旧对他寄予厚望,可他连景王的面都见不了,往后还怎么为六皇子分忧?
楚燕羽日也思夜也想,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
左右他已到了如斯境地,哪怕要他抛弃所有尊严、做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他必要得到景王的喜欢!
楚燕羽身上已没有多少银钱了,不得不用他最不屑的手段,与一个侍卫暧昧几日,许了不少好处,辗转讨得了一个入内院的机会。
听说景王新宠李公子最近闹脾气,离府出走,楚燕羽打定主意,就瞅准了这个空子,要一举拿下景王。
经他琢磨,李公子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了鱼的便宜,只要他也能养鱼,就没有李公子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