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被药苦得龇牙咧嘴,放下碗发现景王还默默站着,李鱼不觉问道:“殿下可还何事?”
景王收起银匙缓缓摇头。
李鱼上下打量着景王,恍然想起这架势怕是准备喂他喝药,可他已经把药喝完了,李鱼想得很简单,喝药这么痛苦,不就该快刀斩乱麻,拖拖拉拉只会反复经历痛苦!
结果不小心把景王的计划给搅了,他可不是故意的!
李鱼赶紧补救道:“我、虽把药都喝了,药还是一样的苦……”
景王点了点头,苦得话就该吃甜。
昨日喂了多少片桃花饼,今日依旧是多少片。
景王低着头给李鱼掰桃花饼,李鱼这回学乖了,也不提他完全可以自己吃。
只是景王一直站着、弓着腰,每当躺在床上的李鱼说一句话,景王便会低下头来温柔地看着李鱼。
长此以往,定会吃不消。
李鱼体贴道:“殿下,要不您坐吧。”
李鱼的意思是,景王该找张椅子来坐,屋子光紫檀木制的椅子就有好几张,怎样都是够的,谁知景王点了点头,一掀衣摆就在床沿坐下了。
李鱼:“……”
李鱼还记得景王强吻他之事,这距离突然近得令他有些不安,可是再叫人起来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李鱼不想再与景王生气,只得自己往里挪动一下,拉开与景王的距离。
所幸景王好似没发现,或者已发现了,但是也未有所反应。
李鱼飞快啃完桃花饼,抹了抹嘴,景王又端过来一只白釉莲瓣碗,上头用一只倒扣的碟子盖住,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什么呀?”好奇鱼宝宝问。
景王带了一点得意,替他掀开碟子,李鱼发现竟是一小碗拍黄瓜,李鱼大喜,顿了顿问道:“是许大娘做的吗?”
他一下子就猜着了,这个古代没有拍黄瓜,他就当着许大娘的面做过一回,所以这定是许大娘所做,他做的那份全进了景王肚子,味道似乎还不错,不知许大娘手艺如何?
景王凑近一些,递给他一双筷子。
李鱼拿起筷子,先试着夹一根尝了尝,然后越吃越快,边吃边比拇指。甜食吃多了很该再来点咸,许大娘做的拍黄瓜是个惊喜,比起现代他吃过的味道都不差呢。
景王勾着唇,就这般将小鱼努力拉开的一点点距离,又不着痕迹地拉了回去。
李鱼喝完药又吃了一肚子的饼和黄瓜,吃饱喝足便有些犯困。
景王将玉枕挪到他身边,示意他再睡会儿。
李鱼想睡又不太敢,怕睡过头要变回鱼。
他想起,不知景王会为了他做到何地步……
李鱼期期艾艾道:“只睡半个时辰的话……殿下能叫我吗?”
专门叫人起床是下人做的活,景王会为他做吗?李鱼有些期待。
而景王看着李鱼,理所当然点了头,这是力所能及之事,比令许大娘做拍黄瓜都要容易。
李鱼见他毫不犹豫,内心又是一阵悸动。
王喜带着重要的消息过来,欲告知景王,但是景王特别告诫过王喜,自己照顾李公子时,不希望有人打扰,王喜扒着门缝等了好一会儿,待李公子睡着之后,才轻声唤了景王……
景王走出来听王喜说完,阴寒一片的眸子瞥向王喜。
王喜会意道:“人已带至清溪苑,请殿下处置。”
景王抬手,将衣袍上不慎沾到的灰尘掸去,又从袖中抽出一物,掷给王喜。
王喜接过看了一下,确定这是一种药。
王喜心中一寒,殿下太狠了,只不过……这也是对方咎由自取。
屋子里此时有人在梦呓,王喜听见了李公子的声音,景王原本被戾气笼罩,立刻散了个干净,赶紧折回去看李公子了。
王喜这边领了命,立即命底下人按景王的意思去办妥。
清溪苑。
楚燕羽被拖回住处时,又挨过了一顿板子。许是有了上回的经验,他并未晕过去,可他恨不得自己是晕的,想他费尽周折摸进内院欲给景王下药,没料到竟被当场揭穿……
出师不利,这都还罢了,为了诱惑景王,也为了彻底麻痹自己,他预先给自己喂下了媚药——他的确有异样感,以为自己欲火中烧,不停哭求那些行刑之人,将他带到景王面前,奢望景王还能对这样的他心软。
他以为趁着药性,多没脸的事都能毫无阻碍地去做,可是到头来王喜竟冷冷告诉他,他根本没中媚药,所谓媚药早被换成了豆粉,楚燕羽才晓得,他以为的异样感不过是做贼心虚引起的一场错觉,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独不告诉他,都在看着他自甘下贱、形容y荡地求宠爱。
楚燕羽静静躺在地上,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去。
王喜带着人过来寻他,楚燕羽还未来及反应,就被侍卫钳制住,掐着他脖子喂下了一盏茶。
楚燕羽想也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抠着嗓子大声咳嗽,可是眼泪都咳出来了,却未能将喝下去的茶水吐出来。
“你究竟给我喝了什么?”楚燕羽流着泪恨恨地盯着王喜。
王喜皮笑肉不笑道:“楚公子想喝却没喝成的东西,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这是——真的媚药吗?!
楚燕羽吓了一大跳,转身想逃,想着若能逃回六皇子身边,兴许就有人能护着他、救他了,可他如今在景王府,有伤在身亦逃不远,王喜亲自上前将他打翻在地,并且将他的手脚捆住。
楚燕羽很快感受到了真正的情潮,他浑身瑟瑟发抖,眼睛里满是血丝,感觉所有的理智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他是谁,六皇子又是谁,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要一个痛快,或者干脆一刀杀了他。
他以为王喜将他弄得如此是要找人污辱他,可是没有人来,王喜将他捆住之后,堵上他的嘴,也将他屋子的门牢牢锁住。
“楚公子想让别人欲火焚身,不若自己也尝尝个中滋味,只不过这媚药可不会有人来给楚公子解,楚公子一个人好好感受吧,这是殿下对你的惩罚。”王喜轻蔑地笑着,留给他最后一番话。
楚燕羽既不能动,也不能叫,只能发出一点呜呜的哀鸣。
王喜的身影逐渐远去,等待他的是令他窒息的烈焰,与无穷无尽的黑夜。
第58章
李鱼的风寒没过多久便好了。养病的这段日子, 他每天都会以人形与景王相处一个时辰, 喝药,吃点心, 冷静观察。
虽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期待什么, 但是放下先入为主的气恼之后,能被这般照顾, 他还是挺开心。回想景王对他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从他正式成为李公子就开始了, 该不会是从那时起就心悦他了吧?
这题答对了有分加,可是看着景王俊逸温柔的侧颜, 想知道答案的李公子怎样都问不出口。
也许、可能,再继续冷静观察观察, 就能找到答案呢?李公子安慰自己。
徐太医后来又给他诊了几次脉, 调整了药方, 最后宣布他已病愈, 李鱼高兴地咧了咧嘴, 谢过徐太医之后, 心头竟闪过片刻的怅然, 他的病好了,就没必要让景王陪他了, 他就又是王府负责养鱼的壮丁了。
李鱼刻意无视内心的不适,灿笑着道:“这些日子也多谢殿下照顾。”
景王亦含笑, 微微点头。
病养好了, 可是楚燕羽给景王下药, 李鱼还不知后续呢,他不敢直接询问景王打听,改向王公公打听了一下,王喜滴水不漏地道:“楚公子犯了大错,如今正在闭门思过。李公子怎会认识他的?”王公公笑着反问。
李鱼不好解释,含混道:“我以前在外边听说过楚公子的大名。”
这也不算假话,原书的小娇妃才色过人,还在六皇子身边时就很有名。
王公公可有可无地嗐了声:“也许老奴也曾听说过呢。不过以前再如何都是以前的事,入了王府就得好好做人,净想着行腌臜之事可不成。依老奴看,楚公子这是咎由自取,李公子可别心软替他求情呀。”
王喜不愧是人精,连李鱼可能会求情都想到了。李鱼一怔:“怎么会。”
他还没不明事理到这般田地。楚燕羽有胆子给景王下药,被景王抓到,没被杀都算景王仁慈,王公公道只是闭门思过,李鱼当然不会因此去向景王求情。
不过他确实也不清楚,更没想到王喜话中提到的闭门思过有何深义。
景王和楚燕羽之间闹得如此,按他对景王的了解,这二位已离相爱越来越远。
看来他稳坐心悦的位置,往后牵线搭桥也不必再想了。
李鱼思及这一点,不觉有些如释重负。
楚燕羽后来如何,李鱼自己也不想关注了,景王当初在宴席上已拒绝接受楚燕羽,楚燕羽完全可以拥有和原书不一样的人生,可是楚燕羽依然坚持入了景王府——王公公有意替主子解释,李鱼这才得知楚燕羽是如何入府的,原是三皇子不厚道地甩锅,李鱼哭笑不得。
楚公子至今在景王府没有任何位份,连下人都算不上,府里人都知这人得防着,随意称一声公子都带着几分轻蔑,不像李公子,是殿下承认了的心尖尖,下人们全都恭恭敬敬地供着,生怕有何怠慢。
虽李鱼的出现搅乱了景王的感情,可是入府和下药,却不是李鱼拿刀剑逼楚燕羽做的,楚燕羽既决定走这一步,是楚燕羽自己的选择,这才是真的鱼他无瓜。
李鱼撂开楚燕羽不提,景王见小鱼总是打听旁人就有些不爽,眼神一刻不停示意王喜。
被委以重任的王喜立即扭转话题道:“殿下,李公子,近日皇城多开了一个集市,呃,老奴打听过,是皇上为了庆祝本朝与金绝联姻,与金绝王商量了办的,里头做生意的多是金绝商人,卖的是本朝见都没见过的小玩意……”
李鱼一听见“集市”、“玩意”,耳朵尖就竖了起来。
王喜忍笑把话说完:“殿下原打算要过去看一看,若是李公子有兴致,不妨问问殿下。”
王喜朝李鱼眨眨眼睛,又朝景王的方向努努嘴。
李鱼穿书之后还没以人形逛过街,忙道:“殿下,我想去,可以吗?”
景王就等着他呢,笑着点头。
终于可以出去走一走了,再闷在王府里怕是要长蘑菇!李鱼高兴了一圈,赫然发现他和景王一起去逛集市,放现代的话,这不就成了约会?
……原来,是约会啊。
李鱼脸色微红,偷偷瞥了景王一眼,大混蛋又用手段了,竟让王喜帮忙说话,他差点就没反应过来。
既是约会,景王不就是在追他?
李鱼心里腹诽,以前这混蛋光用强的,现如今都晓得要追他了,进步这么神速吗!
不过可以去逛集市呢,李鱼舍不得拒绝,咬了咬唇瓣心想,他其实也没有另一半,姑且就……让大混蛋追一追,他应当也不吃亏。
李鱼点了头,算是正式应了。王公公就差给景王道喜了,主子们出门也不会立刻就去,也得看集市开放的时间与景王的空闲,且小鱼外出也得要有“合适”的衣裳,景王私下又指了些衣服样式,要王喜去盯着,王公公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为了彻底解决小鱼的后顾之忧,爱鱼人士景王贴心地提出要带鱼一起逛街,照顾鱼的任务,全都交给李公子。
李鱼求之不得,景王要他照顾鱼,到时哪个是真鱼哪个是假鱼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很快到了出行的日子,李鱼早早与景王约了时辰,变身之后立刻就碰了面。
他穿着一件景王新给的玫瑰红绣银莲长袍,腰间随意系一条玉珠串,王喜道病愈该穿得喜气一些,李鱼不太懂古代人的讲究,听起来是很好的意思,让他穿他便穿了。他至今不太会束古代的腰带,可是景王给他的衣裳都只配了很细的带子,不必他在如何系腰带上太伤脑筋。
红色喜气,能衬得人肤白,李鱼觉得自己着了红,脸色也连带好了不少,透过铜镜,能看见脸颊上像染了一层极浅的胭脂,他不常穿这般艳色,景王竟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挪开。
李鱼得意地笑了笑,他也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道理,可是景王的旧衣太合他身了,简直就像贴着他做的。李鱼穿书成鱼,人形的机会不多,一般有衣裳穿就谢天谢地了,从不会多想,偏这回他多想了一下,景王怎会总有一堆贴他身的旧衣?
且这些衣裳的颜色,为何总是景王自己都不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