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的人当然不会反对他们两个,景王自己早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身边还没有一个贴心人,好容易有了一个喜欢的,估计都是合不拢嘴,恨不得马上就帮着景王定下来的。
不过景王的婚事,还是得要由皇帝做主。带小鱼见承恩公府的亲人,是他应当给出的态度。
叶清欢成亲,让从不羡慕人的景王多少有些羡慕。
景王想都不必想,当然是要把小鱼娶到手的,只是何时让皇帝知晓、求指婚,景王还有自己的考量,尤其是,在他与老承恩公达成一致之后。
他是身份尊贵的嫡皇子,有生以来总是受到诘难、甚至还有各种暗杀,他本已习惯,更清楚自己的生存之道,但在承恩公府差点受到陷害,几个皇子接连在鱼身上做文章之后,景王已意识到,不是他不介入任一方势力,就能保住身边人的。
那些皇子没一个可靠,要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最好的方式便是自己成为主宰。
因他天生残缺,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前途也必会充满越来越多的危险,在他能达到一个安定的生活之前,他舍不得、亦不能把小鱼牵扯进来。
故而,他只能顺着小鱼先谈恋爱,而不能直接把小鱼的名分确定了。
但是总有一天,一样都不会少。
“殿下,我想自己逛一逛,然后就先回去了。”
李鱼把玉蝴蝶和玉牌揣进怀里,告知景王。
因有约法三章的存在,他连借口都很随意,反正景王不会过问便是了。
景王目送他走到园子边上,几棵树后面。
李鱼在那儿迅速变回了鱼,用尾巴溜冰一样划回来,水晶瓶就在景王身后不远处,被景王高大的身形遮挡,老承恩公也看不见。
李鱼悄悄跳入水晶瓶,景王虽没有直接盯着鱼,但是听见身后极轻的水声,也知道他已平安变回来了。
叶骞兴致勃勃,命人拿来了一张棋盘,笑着道:“老朽上次与殿下对弈,还是殿下未搬出景泰殿之时,老朽奉旨入宫探望……一眨眼也这么多年过去了。”
景王点点头,让外祖执白,自己执黑。
李鱼游到瓶口,小心翼翼地趴着,想着之前这俩打的哑谜,觉得极有可能是他在场,老承恩公不好明言,谁知他“离开”之后,这对祖孙竟将哑谜发挥到了极致,专注下起了棋。
李鱼只会最简单的五子棋,完全看不懂,且看一会儿就困得不行。
景王一直分心留意着鱼,眼见鱼又要从瓶口滑下去了,景王快刀斩乱麻,原本还在胶着纠缠的棋局,一下子被杀出了一条血路,局势也明朗起来。
叶骞摸了摸下巴道:“殿下的气势大不一样了,是因为‘他’吗?”
景王只是随意笑了笑,自保和护人,自是不同的。
叶骞难得有机会能见一见景王,还要与景王多说几句,忽然下人来报,皇帝到了。
叶骞立即与景王迎了出去。
皇帝一身便服,由御前侍卫长跟着,亲自来到了承恩公府。
本来只是承恩公世子与金绝公主的婚礼,赏赐便可,轮不到御驾前来,但是因为二皇子做下的混账事,皇帝不得不安抚金绝王,亲自过来看一眼,以示对联姻的重视。
在座朝臣、承恩公夫妇纷纷跪地,向皇帝行礼。
皇帝大手一挥,笑着道:“婚礼该如何还是如何,朕不过是来讨杯喜酒的。”
皇帝与满脸喜气的金绝王坐着说了会儿话,众宾客紧绷的弦才缓缓松下。
叶骞与景王先后步入大堂,向皇帝行礼。
叶骞这些年身体不适,甚少入宫,皇帝见到叶骞,又看见景王,此地恰逢一对新人正在婚礼,皇帝不可避免就想起了与孝慧皇后的旧事。
叶骞既答应协助景王,定要充分利用景王的优势,主动道:“家中还留着先皇后住过的屋子,皇上可要一看?”
皇帝在孝慧皇后去世后,几乎没来过承恩公府,也是怕触景伤情,此刻却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而景王正是孝慧皇仅存在这个世上的儿子,皇帝于是唤景王同行。
景王仍是随身带着水晶瓶,皇帝看了一眼,惊讶道:“这才过去多久,你的鱼就变得如此了?”
皇帝随即想起景王曾专门给他递过折子,汇报鱼的变化,但是告知归告知,皇帝上次见这鱼,鱼还是黑里透金的,这会儿整条鱼颜色都变了,难怪皇帝乍一见都没反应过来。
“看来了空说得果真没错,这还真是锦鲤之后。”皇帝感慨道。
皇帝走近了,看了一眼水晶瓶里的鱼,李鱼怕皇帝发现端倪,连泡泡都不大敢吐了,优雅地充当一条莫得感情的锦鲤。
还好他这条鱼,并非今日主角,皇帝很快便跟着老承恩公,到了孝慧皇后住过的屋子。
叶骞所言之处,乃是孝慧皇后年轻时住过的闺房,皇帝带了景王入内,看见满屋子与长春宫相似的摆设,皇帝的视线便有些模糊,坐下与景王说起了孝慧皇后的几件小事。
李鱼躲在水晶瓶里,位置偏低,注意到的景象与人不同,皇帝看到的多是熟悉的摆设,李鱼却发现墙上挂了一幅侍女图,因是孝慧皇后闺房,李鱼便猜测会不会是孝慧皇后亲笔。
景王也会画画呢,这是遗传了生母的天分吗?
不是没有可能。
李鱼研究完了画,目光自然而然落在画下面一只不起眼的衣柜上。
衣柜一角,露出了一只陈旧的布偶。
李鱼初见只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对着黑黄相间的布偶想了一会儿,李鱼惊呆了。
这不就是,他在系统奖励的秘密中曾经见到的布老虎?
虽然无法确定是不是同一只,但是很像,且秘密里的布老虎还是个未成品,而这间屋子里的布老虎,显然是已绣完的布偶了。
难道这个秘密与孝慧皇后有关?
但秘密中的屋子,并非是这一间,且李鱼很肯定,应是宫中某一座宫殿。
……会不会,就是孝慧皇后的长春宫?
李鱼没去过长春宫,没办法印证,一时只能看着布老虎干着急。
他忽地灵机一动,鱼嘴一下一下,对着布老虎的方向,不断敲着水晶瓶瓶壁。
景王发现了鱼的急躁,走过去,也见到了衣柜处的布老虎。
景王想了想,将布老虎取出来,皇帝笑着道:“你母后很喜欢这些,当年还给你制过,长春宫就有不少,你可还记得?”
景王轻轻点了点头。
皇帝之言就像烟火,瞬间在李鱼脑海里炸裂开来。
秘密是景王的秘密,连景王也记得布老虎,看来真是长春宫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秘密!
第71章
李鱼为了能再有一些头绪, 贴近了水晶壁仔细听,可是皇帝只提了这么一句, 接下去更多是孝慧皇后的许多其他喜好。
李鱼明白,皇帝因孝慧皇后之故, 始终对景王这个儿子心存怜悯,最近甚至开始让景王办差,颇有重用景王之意。秘密无法完全揭晓,也许还不到时候, 景王眼下能与皇帝独处, 正是刷好感的时机。
故而李鱼没再制造什么动静, 也随景王一起, 安静地倾听着。
皇帝不觉说了很久, 从往事中回神, 笑着道:“天池, 会不会觉得朕太啰嗦了?”
皇帝唇角虽是勾着的, 眼神却很失落。
身为君父,他甚少会在儿子面前露出如此难过的表情。
景王摇头,迟疑着伸出手, 在皇帝的手背上虚虚罩了一下。
这也是极少的, 景王流露出对皇帝发自内心的关怀,仅这一个举动, 就令皇帝极为熨帖。
“天池, 你……你很好, 朕都知道。工部的差使, 郑经都与朕说了,你的表现很不错。”
皇帝拍了拍景王的肩,正欲再说两句,御前侍卫长过来通报:“陛下,六殿下前来道贺。”
皇帝瞥了站在身旁的景王一眼,承恩公府乃景王外家,承恩公世子与金绝公主的婚事,景王合该过府,但是这门婚事与六皇子又有何干系,六皇子既非亲友,又非重臣,道的哪门子的贺?
退一万步,六皇子若真是来贺喜,为何没如其他宾客一般早早到场,婚礼快结束才到,皇帝自己就是不想惊动太多人,才临时来这一趟,为何穆天晓比他来得还晚?
怕是道贺为假,想在皇帝面前露脸才是真。
皇帝看穿了六皇子,淡淡道:“他来了,承恩公自会照应,随他去。”
皇帝也没心思非要去看六皇子,与六皇子碰面。
皇帝又与叶骞说了会儿话,打算回宫了,六皇子又递话过来,想亲自护送皇帝回宫。
皇帝这次应了。
皇帝带着景王一同过去,穆天晓看见原是景王伴驾微微一愣。
李鱼一直被景王随身带着,看见六皇子吃了个闷亏高兴地直摇尾巴,怎样,就是不把皇帝让给你!
李鱼眼尖,发现六皇子身边站了一位身着百褶石榴裙、身段窈窕的女子,这女子戴着锥帽,长长的面纱落下来遮住了容颜,隔着面纱仍可窥见盈盈似水的眸子,露在长袖外的一双玉手肤若凝脂,虽无法得见真容,足以勾起宾客们的好奇心,肆意想象面纱之下,会是怎样的绝色了。
李鱼不知这女子是谁,不过六皇子有撺掇三皇子塞人的前科,明明是承恩公世子的婚礼,却带来一个绝色女子,且早不来晚不来,在皇帝到之后才来,这明显就是冲着皇帝的。
说不定,六皇子是要将这女子献给皇帝……
李鱼想起原书中,争储到了白热化阶段,六皇子献给皇帝的某位不知名的美人妃嫔,向皇帝吹了不少枕头风,说了六皇子不少好话,然而景王却没有这方面的优势。
如今剧情已乱,莫非六皇子献美就跳到这里了?
……得想个办法搅掉!这种事情鱼最在行!
李鱼一边想对策,一边听穆天晓道:“父皇,回宫之路多有劳顿,儿臣恰好带了一位善推拿的侍女,愿为父皇效力。”
李鱼:“……”
看来穆天晓还要脸,大庭广众之下没直接说这是要送给他爹的美人,求皇帝接受,只说成擅推拿的侍女,到时收不收用全看皇帝,可比傻不愣登的三皇子要高明得多。
李鱼随着景王,就站在皇帝这一边,皇帝眼皮底下,他有所顾忌,不能再冲出水晶瓶,只能想着小小地翻下白肚,景王定会为了他恳请皇帝召人看望,皇帝跟前人一多,就不会有空去管六皇子带来的美人了。
李鱼想好了便付诸行动,谁知他体型变成锦鲤之后已不复往日,最近又被养得太好,翻个白肚竟比划来划去还要艰难。
李鱼这厢才憋着气,将鱼身稍稍倾斜,还未来及底朝天,皇帝便惊讶地道:“天池,你这鱼怎么有点歪?”
景王:“……”
其实鱼一有动静,景王便发现了。
但是小鱼并未饮酒,也未与任何人有过接触,不应当有不妥。景王怀疑小鱼故意而为,就像方才在孝慧皇后曾经住过的屋子里,鱼就不停撞着水晶壁,似要他注意一般,景王也觉得,小鱼可能是要提醒他什么。
只是没想到,皇帝也在看他的鱼。
未等景王有所表示,皇帝已抢着道:“景王的鱼怕是不适,来人——”
皇帝命御前侍卫长立即去将随行太医找过来。
李鱼:???
怎么感觉他这一动,皇帝竟比景王还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