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半夜出去撒泡尿,谁知道竟然能看到程文那小子拿着剪刀、骑在他妈腰上,直直就往下扎。村支书完全看蒙,然后视线一偏,落在自己妻子身上。
华月还在睡。
村支书惊慌的心骤然冷静下来。他轻手轻脚离开,不惊动程文。后面叫吕和韵一起,再拿了家伙,心里有底气,赶在小畜生对华月动手之前开灯。
之后屋里只有村支书和程文,村支书却绝望地发觉,自己太大意。
小畜生才八岁,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大人,竟然被打到没有还手之力?程文轻轻松松,就折了村支书一条胳膊。
村支书绝望。就在这时候,小畜生忽然惊叫一声。村支书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程文往后退去,不住地摇着手,像是被烫到。
他福至心灵,记起自己兜里有韩川之前给的东西。
此刻,村支书:“小畜生好像很怕那玩意儿。我看过,也不是真的会烫伤他,但他那个反应……”到现在,村支书彻底不提“封建迷信”。
他不得不信。
真的有鬼。
从前见程文,虽然淘了点儿,但也算一个机灵小孩儿。爱人也和自己说,村子里难得有喜鹊那么看重学习教育的家长,程文只要能保持现在的态度读书,以后不说有多出人头地,至少能顺顺利利考学。
村支书坚定认为,此刻被捆在炕角的,已经不是程文。
多半是什么山精鬼怪。
他由此联想更多:既然如此,那其他从山上下来的人呢?程文他爸,高兴,斌娃,娟儿……
村支书打了个哆嗦。
两人说话间,村支书爱人带着伞、胶鞋过来,蹲下帮丈夫穿。村支书迟疑一下,问吕和韵:“小吕,你是和我们一起去,还是?”
吕和韵迟疑。
对吕和韵来说,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是和村支书、他老婆一起闯入大雨夜色,不知前路有何,还是呆在屋里?
两边都有好有坏。既然程文今晚突然发难,那其他从山上下来的人恐怕同样手上沾血。等杀了枕边人,他们是会留在屋里等待天亮,还是在村中四处巡视看又没有下一个猎物?
再说,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方法相互联络。如果他们知道程文被控制住,会不会朝这边找来?
跟村支书他们出去,前路未知。留在这里,就是自己一个人面对程文,以及接下来不知是否出现的其他怪物。
吕和韵咬咬牙,说:“嗯,我们一起。”
村支书爱人迟疑,看了眼东屋。
村支书苦笑,说:“我对付他都这么费劲儿,还是别为难小吕。”
村支书爱人应一声。吕和韵想了想,提出:“不过先等一下。我拍几张照片。”
两个NPC一愣,吕和韵解释:“万一那东西跑了,明天对其他人,咱们总要有个说法。”
村支书叹口气,低声向妻子解释。
片刻后,三人在雨中出门。脚下一片泥泞,每走一步,都几乎是半条腿陷入泥里。村支书在心里默默想着那些曾在山上失踪的人,尽量绕开他们家。说来好笑,之前他还曾经一家一家敲门拜访,带大黄二黑上山,试图把大人小孩都找回来。现在想来,幸好当时没能成功。唯有程娟。
这一路费时费力,好在并未像吕和韵担忧的那样,遇到什么。
他们敲村里老中医家门。过了半晌,老中医来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嘴巴里骂着土话,见了村支书,反倒一怔:“文德,怎么了?”
他们在老中医家待到天亮。
之后,整个山淮村,陷入一阵恐慌。
村里出了杀人犯!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方婶家的门被敲响,可敲着敲着,原本想向兰婆讨主意的村长恍然想起:对啊,程娟住这里。
他脸色忽红忽白,正犹豫,眼前门忽然打开。
方敏走了出来。
其他玩家看她表情凝重,意识到什么。齐建明问:“方敏,良玉呢?”
方敏抬头。她的视线从其余玩家身上滑过,在石弘济身上定格最久,带着一丝仇恨,说:“她死了。”
村民哗然!
谷老师惊愕,往前一步,“你说什么?!”
方敏说:“程娟……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程娟。她杀了良玉。”
谷老师:“你呢?你没事吧?”
方敏疲惫,说:“没事。”
她让开一点,让其他人走进院子。
村长大步上前,率先进入东屋。让他庆幸又疑惑的是,兰婆和方婶竟然还活着,只是受了伤,身上多了些刀痕。但她们毕竟活着。
程娟被捆起来,是方敏干的。她嘴巴里也塞了一块雷击木碎块。
方敏浑身酸痛,脸颊上带着青紫,身上更是有很多伤。
龚良玉的尸体在西屋,身体被剁成许多碎块,零散分布在屋内各处,血溅得到处都是。
村长看了一眼,就不忍地退出来。
玩家们趁村民查看情况,问方敏,究竟怎么回事。
方敏沉默,说:“还能怎么回事儿?半夜起来,前面多了个拿刀的人。”她一顿,“哦,你们是想问我怎么制住程娟的吧。‘那玩意儿’有用。”
她看了眼石弘济,冷笑,“一小块碎木头,都那么有用。如果整棵树都在,你猜,程娟是不是根本不会杀人?”
石弘济与她对视,平静地说:“猜这个有什么意义?”他转移话题,“吕和韵呢?还没来?”
齐建明说:“他不是在村支书家吗?我刚看了看,村支书也不在。离得远,可能还不知道村里什么情况。”
天色愈明。
在天亮之后,夜晚时力大无穷的怪物们似乎重新变为凡人,就此昏迷。
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们把他们绑起来,集中在祠堂外的空地上,低声商量,不知要怎么办。
事情是捂不住的,评估组也死了人啊!
再者说,评估组原本就失踪了一个学生,他们原本就会报警。只是眼下在下雨。
雨水冲刷着村民们身体,村长沉痛地看着所有人。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旁边的妻子忽然痛呼一声,直接倒在地上,变成一堆碎肉。
村民们之前虽然知道有人被杀,但并非所有人都看到血腥场景。此刻亲眼目睹,雨水将碎肉直接冲刷流走,不少人受不了刺激,直接晕厥过去。即便仍然醒着,也忍不住开始呕吐。
同时,村长家院子。
季寒川前后看看,迟疑:“我确实回来了吧?”
他一顿,“嗯,应该确实回来了。”
毕竟看不到程娟了。
第210章 笃笃笃
季寒川在村长家东屋、西屋转了一圈, 甚至上楼看了看,没见到一个人。
他想了片刻,顶着雨水上屋檐, 看向整个村子。这下终于有了收获。
祠堂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虽因雨水甚多,模糊了人群面孔。但季寒川大致数数, 也知道, 只怕整个山淮村的人这会儿都到了空地上。
他跳下屋檐,重新走入堂屋,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刚从那片怪异空间内出来。等到最后一刻, 季寒川四面八方都是猖狂嚎叫的“猫”。无数双黄澄澄的眼睛,宛若夜幕中点点星光,带着兴奋的、喋血的炽热情绪,想要将季寒川撕成碎片、吞吃入腹。
而这时候,季寒川恰好再度回归一切开始的院落。
周边一片黑暗, 要让季寒川分辨院子中那些细微不同, 实在太为难人。这种时候,一开始被季寒川打碎的那面镜子,就成了夜中灯塔。
他重新取出口袋中那片碎片,与挂在墙上的镜子拼在一起, 严丝合缝。
所以季寒川清晰意识到, 自己“回来”了。
这时候, 他再去后院。周身一片猫叫, 季寒川有意引它们进入原先被无形薄膜围起的院子。然后微微松一口气。
在数只“猫”扑进去之后, 隔阂倏忽松动。
季寒川跟着进入。他心中已有猜测,这会儿果然看到炕上木箱。
这是季寒川这么久一来,见到的唯一一个落在西屋炕上的箱子。
木箱震动,“猫”们便仿若受到惊吓似的朝四周散去。季寒川将其打开,一个头顶被开瓢的老太太蜷缩在里面。
她为了这个家,为了丈夫、为了儿子奉献一辈子。她老了,儿子不听话,儿媳杀了她,儿子还要把她塞进箱子里。
她仇恨地、满腹怨气地再度苏醒。干枯的手扒上箱子,老太太坐起来,那群猫作鸟兽散,然后一个个没走两步,就像是被捏住后颈皮。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捏起,丢到老太太身边。
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那些“猫”再也不敢猖狂。他们瑟瑟发抖,渐渐所有猫融为一体,连带之前那些碎片尸身。或许是因为死去的“猫”并不算多,所以最终,村长身上只是多了一些伤口,并未直接死去。他在木箱面前跪下,身体一点点缩小,最后彻底变成一只黑色的猫。
老太太伸手,那只黑猫就跳过去,趴到老太太怀中,讨好地舔着老太太手指。
季寒川和程娟旁观全场。
此刻所有墙壁坍塌,季寒川可以极目远眺。他数不清一共多少院子,程娟却似发现什么。她嘴巴里小声计数,最后像是欣喜,喃喃说:“妈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老太太转头,看向季寒川。
她眼神阴冷,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什么。
季寒川没看懂。
如果老太太说普通话,那季寒川还能读一读唇语。可老太太讲当地方言,季寒川就很束手无策。
木箱的盖子轰然阖上,老太太与黑猫一起埋入箱子之中。
这时候,程娟似乎看到什么。她喊了季寒川一声,然后就朝一个方向跑去。
所有院落都已经陷入黑暗。季寒川想了半天,勉强找出一个程娟所去院子的特殊之处。
那里很干净。
没有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