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的酒量看上去很好,几乎是一口一杯酒,而方其朗始终都只是克制地浅浅啜饮一口而已。
“看起来方议员是怕自己喝醉了回去之后会被伴侣责难吗?”
赵临幽默地挑了下眉,方其朗一杯酒还没喝到一半,他已经喝了第三杯了。
“这倒不会。”方其朗坦然一笑,与胤修文结婚这四年来,对方虽然偶尔会因为一些小事情不高兴,却从未对自己发过脾气。
“我还真是好奇,要怎样优秀的Omega才能配得上方议员这么优秀的alpha呢?不管怎么说,你好歹都是声名煊赫的方家后裔。”赵临一边说,一边举起了酒杯轻轻摇晃,透过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他的目光悄然地落在了方其朗那张
俊美的脸上,对方不笑的时候,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上有着让人畏惧的寒意,但是……又那么迷人。
“优秀吗……”
方其朗重复着那个刺耳的字眼,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算得上是优秀的alpha。
因为出身自曾经掀起独裁暴政的方家,方其朗从小到大都被身边的人戴着有色眼镜审视,就好像凡是方家本家的人骨子里都会沾上暴君的血液,只有方家支系的人才是方家最后的良心。而更糟糕的是,不管他多么努力,却始终很难获得别人的认同,甚至连他的父亲也总觉得正是因为他不够优秀,才无法获得认同。
为了振兴家族,恢复方家昔日的荣光,方其朗毫无怨言地在父亲的安排下选择了从军,建立军功是让一个古老家族重新绽放荣耀的最快途径,哪怕这条路注定遍布荆棘,甚至可能为之付出生命。
尽管方其朗在特星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中获得了综合第一的成绩,然而,这座特星最高军事学府最终婉拒了方其朗的入学申请。
它们给出理由很简单,也很可笑——为了他的安全起见,许多曾为了这个国家驰骋沙场的将领们都死在了他那位未曾谋面的堂兄方其正所引发的平权动乱之中,他们的后人在继承先人遗志的同时,或许也继承了先人的仇恨。
那时候,方其朗的父亲作为二级战犯才被特赦不久,他根本不敢指望会有人帮方家的余孽申诉,最后,他只能选择让自己变得更为优秀。特星所在的整个R星系中,最强大的星球要属实行君主宪政制的凯撒帝星,就连特星也曾一度成为它的附属星球,帝星的皇家军事学院至今仍是R星系最负盛名的军事学府,它培养了大批卓越的职业军人,也成就了一批在各个星球战争史中足以名垂千古的将军元帅。
皇家军事学院的毕业生从来都是R星系最受欢迎的预备军人,基本上,他们一毕业就能获得尉官级的待遇,毕竟没有哪个星球的国防部和军队愿意错过一名来自皇家军事学院的毕业生。所以,方其朗在进入特星军事学院无望之后,他毅然选择了进入更为严苛的帝星皇家军事学院,在帝星,他忍受着远离故土的孤独与寂寞,也忍受着因为家族恶名而带来的误会与歧视,最后以一等生的优秀成绩顺利毕业。
这一次,有了皇家军事学院这份镀金履历,特星国防部终于为方其朗敞开了大门。
为了家族的荣誉,也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在特星的几个卫星受到星际流匪侵扰时,方其朗抓住机会,主动申请去前线参与作战。
前线作战给方其朗带去了一身伤病,也带去了卓越的战功,然而他却没能得到应有的回报。方其朗眼睁睁地看着战功远不如自己的同僚,仅仅因为出身于革命功勋家族而青云直上,而自己直到退役时才被授予荣誉性的上校军衔。
所以,这还是说明自己不够优秀吗?方其朗不知不觉间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怎么?是我的问题太过冒犯了吗?”赵临察觉到方其朗的神色有些恍然,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以绝对的冷静理智著称的大公党新议员在人前露出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对方好像有心事。
“抱歉,我刚走了下神。感谢阁下对我的认可,我倒不觉得自己是那么优秀的人。不过我的伴侣的确很优秀,他为我付出了很多,因为有他作为后盾,我才能全身心投入到议员的工作中来。”方其朗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哟,这不是方议员吗?你居然会来参加Omega的聚会。不怕身上沾了太多Omega的信息素回去被你伴侣找麻烦吗?”
就在方其朗与赵临交谈时,一名已经有些醉意的议员拿着酒杯朝他们走了过来,对方一看到方其朗就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就是令蔺诚也颇为头痛的激进派Omega议员徐动。
“徐议员你好像喝醉了。”方其朗淡淡一笑,从他进入国会那天起,那些激进派的Omega议员看他就像看仇人一样,他早就习惯了。
“醉?呵,酒会不就是应该让人喝醉吗?放心,今晚没有记者在场,你不必担心说错话。”徐动微微眯起眼,凑上前在方其朗身上嗅了嗅,“又用了缓释剂吗?你身上一点alpha信息素的味道也没有。真是一位绅士呀。”
接着,这个醉醺醺的Omega毫不自觉地又站得更近了一些,方其朗下意识地往后站了一步,却被对方一把拽住了领带。
不管对方是谁,这个举动都是相当无礼的。
“徐议员,请您自重。”在徐动的身体贴上来的一刻,方其朗立刻摊开了双手,深邃的眼底波澜不惊。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那个暴君长得还真像。你在家里也会把你的Omega当作奴隶一样对待吗?你会逼他穿上信息素隔绝服,然后用人工结玩弄他的腔体吗?或者说,你会用暴力手段让你的Omega臣服吗?”徐动压低了嗓音,在方其朗耳边发出了最为恶毒的质问,信息素隔绝服以及人工结都是方其正对Omega实行独裁暴政时期的代表性“杰作”。
站在方其朗身旁的赵临对于徐动过分的挑衅行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原本打算替方其朗解围,可是在察觉到那个alpha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很好地保持了矜持克制的风度之后,他倒是想看看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如果你想了解我的伴侣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可以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他做的饭菜味道还不错。但是你现在这样揪着我的领带,我怕今晚他替我收拾衣物的时候会有不必要的疑问,所以……可以请你松开手吗?”
愤怒,无济于事;逃避,怯懦无能。这是方其朗在这几十年间愈发清楚的一个认识。
年轻的时候,方其朗的确很容易受人挑衅,光是别人骂他一句方家崽子,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挥舞着拳头冲上去,为此他打了不少架,也挨了不少打,甚至还因为将嘲笑自己的同学揍成猪头而差点被皇家军事学院退学。
多年之后,成为政客的方其朗已经学会了平静地面对一切外来的刺激,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徐动,唇边甚至扬起了一抹从容的笑意。
赵临在看到徐动狠狠松开方其朗领带那一瞬间手,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其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根本不是为了这个国家与人民来到这个地方的,你只是为了破败方家的利益!”徐动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原本都想好了只要方其朗稍微碰自己一下,他就立即顺势躺下去,让大家好好看看这个骨子里流淌着暴君家族血液的alpha是多么恶劣的家伙,有了这样的丑闻,对方明年的连任竞选铁定会泡汤。
“徐动,你适可而止吧,别因为人家方议员是绅士不好和你计较,你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赵临冷笑了一声,径直一把推开了徐动。虽然他们都是平权党的成员,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必须无条件地站在对方那一边。
“妈的,赵临!你一个平权党人和方其朗这种大公党的世族子弟靠这么近干吗?!你是想投入大公党的怀抱,还是说你看上了这个该死的alpha!”差点被掀个趔趄的徐动恼羞成怒地瞪住了赵临,酒精让他丧失判断,他连自己人也口无遮拦地攻击了起来。
赵临的脾气可没方其朗那么好,资深议员的履历,以及Omega的身份,让他比方其朗这个alpha少了许多顾忌。
“徐动议员,你这是在诽谤我吗?好啊,明天我就向道德监督委员会上报好了,到时候还可以请方议员为我作证。”赵临冷冷地走到了徐动跟前,同为Omega,对方的个头与气势都输了他不少。
徐动自知理亏,不过他也知道赵临是个很难对付的家伙,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和方其朗有交情。
“别以为我们都是一个党派的人,我就会纵容你这种害群之马。我劝你见好就收,赶紧回家醒醒酒,你的Omega信息素已经控制不住了,你不会想在这里表演那种不堪入目的画面给大家看吧。”赵临看到逐渐有人围了过来,虽然的确是徐动挑衅在先,但是考虑到方其朗alpha的身份以及对方那难以启齿的本家,他还是觉得这事低调处理比较好。
“说我呢!你倒是注意下自己的信息素,那股檀香味真让人恶心!”没有讨到好处的徐动愤恨地挖苦了赵临一句之后赶紧闪人。
在方其朗周围的空气里,那股浓郁的檀香味的确显得有些突兀。
“这家伙……”赵临并没有否认自己的Omega信息素有过度释放的嫌疑,他扭过头,冲方其朗抱歉地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喝了酒就会这样。你也知道体温会促进信息素的排放,而我不太喜欢用缓释剂。”
“没必要对我道歉,Omega释放信息素是你们的天性。该管好自己的人是alpha,而不是你们。”
方其朗抬手整理起了被徐动扯歪的领带,这就是他不喜欢参与Omega酒会的原因之一,各种不受控制的Omega信息素都充斥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而大多数都是令他生厌的气息。
似乎早就料到了方其朗会这么淡定,赵临也知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在alpha与Omega之间显得敏感的话题。
“徐动这样的比例代表制议员实在有损Omega在国会的整体形象。其实我并不同意每个党派都必须强制将35%的席位留给Omega的法令,毕竟很多Omega都对政治没有兴趣,而且因为敏感期以及婚后生子哺育的问题,也会让Omega在从事政治工作时显得被动。像徐动这样的,要不是因为平权党内部有能力竞选的Omega不够,不得不采取比例代表推荐的方式,否则他这种品行低劣的家伙怎么会有资格当上议员?这一点,你们大公党的人应该有更深的体会吧。上一次大选中,你们不就因为本党的Omega不够,甚至放弃了原来应有的选区,而把席位让给自由民主党吗?”
方其朗对赵临这番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以及领口,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朴素的婚戒在宴会大厅的灯光下闪闪发亮。虽然他的表面十分平静,可是内心却别有深思。
是啊,要不是因为这种过分强调Omega权益的法令存在,他也不至于需要通过与早就落魄的胤家联姻来替自己争取参加竞选的机会了。
“其实我完全理解徐动议员对我的敌视,毕竟是我们方家的人给这个星球以及这个星球上的Omega们带去了巨大的伤害。误会不易消除,但愿有朝一日我的奉公之心能被大家所认可。就像方鹤亭副总统能成为新共和国的开创者一样,我们方家人也并不是只有恶魔。”方其朗拿起杯子又抿了口酒,今晚这场酒会果然如他所料那般令人不快,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结识了赵临这个掌握着Omega权益委员会实权的平权党人。
“感谢阁下今晚的仗义执言,我还有点事,就先告辞了。”方其朗看了眼腕表,虽然才晚上九点,但是考虑到胤修文早上的时候就开始了敏感期反应,再加上他的酒兴已经完全被徐动这混蛋搅扰,他打算早点回家完成自己身为alpha丈夫应该履行的义务。
“虽然很想挽留你,不过既然你有事要忙,那还是先忙自己的事比
较重要。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好好喝几杯吧。”
赵临对方其朗抱以理解的微笑,然后目送对方在向蔺诚道别之后优雅地立场。
徐动那家伙虽然满嘴都是屁话,但是赵临认为对方至少有一点说对了,这个俊美孤矜的alpha,和那位暴君长得可真像。
只是不知道对方的信息素是什么气味的呢?
第6章 你快回来
从吃完饭到现在,胤修文已经在沙发上换了好几个姿势,他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当然真正不舒服的地方在他的体内。
他不时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一眼院子的大门处,他真希望方其朗的身影能马上出现在那里。
虽然对方叮嘱过自己可以随时打电话通知他,可是胤修文并不是那种不知趣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方其朗对工作的热爱,远远胜过爱自己。当然,胤修文也并不会因此怨恨方其朗,一个alpha喜欢工作不算什么坏事,总比对方喜欢去夜店好。
心情逐渐烦躁的胤修文随手换了个台,电视里正在播出的新闻谈话类节目引起了他的兴趣。
“根据平宁警署勘验的报告结果,我们现在可以确定一周前在白海公寓离世的单身Omega死于抑制剂的不当使用,这也是平宁城今年来第四起Omega因为抑制剂不当使用问题而发生的不幸事件。柏教授,众所周知,未被标记的Omega、或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及时得到标记的已婚Omega都需要依靠抑制剂来度过敏感期,抑制剂几乎成了Omega们不可或缺的重要药品。当年方其正政府为了有效地控制Omega,禁止任何人贩卖与使用抑制剂。而现在,我听说国会正在就一项关于Omega抑制剂使用法令的修改提案进行讨论与审议,您是否认为这项修改提案有可能会限制到Omega的合法权益呢?以及政府对抑制剂到底该如何管理,才能满足不同Omega的需要?”一脸严肃的主持人双手紧扣,仿佛Omega的抑制剂问题马上就要引发第三次平权革命战争。
坐在他旁边的一名老人推了推眼镜,不慌不忙地说道:“Omega的生理特性就决定了他们在不能及时得到alpha信息素时会丧失理智,失去判断能力……这个时候抑制剂可以代替alpha信息素作为第二安慰剂平稳他们的身心。平权革命以来,饱受压迫的Omega们一直都在争取最大限度的自由,许多Omega宁可使用抑制剂维持身心健康,也不愿意与alpha进行结合获得标记。我认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而不在于抑制剂该如何使用。Omega对自由的畸形渴望,让他们忽视了自己的本性,也忽视了人类本身的意义。想要阻止滥用抑制剂,我认为必须让Omega们更具社会责任感,在能够被alpha标记的时候,就不应该错过这样的机会。当然,国会也应该立法保障Omega婚后的合法被标记权,而不是让他们在被alpha标记之后还要依赖抑制剂。”
老人的话音刚落,胤修文毫不意外地看到主持人顿时脸色铁青,或许对方也没想到这老头居然敢在节目上说出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来,新共和国建立之后,Omega的自由,是这个星球上绝对不可触碰的高压线。任何想要“打压”Omega自由的言行,都会受到舆论的一致谴责,甚至还会因此遭到民众的抵制,共和国的第四任总统之所以引咎辞职,不就是因为他一手提拔的幕僚长说错了话吗?
在特星,能够显出老态的人一般年龄都在一百五十岁以上,胤修文猜想这位姓柏的教授或许正是当年平权革命的经历者,说不定对方当初就支持方其正关于Omega必须承担繁育责任的魔鬼言论。
不过对方有一点说得对,国会是该立法保障一下Omega的被标记权了,像这样在敏感期等待还在工作的alpha回家,真是太难熬了。
“呃,我们现在插播一条广告……稍后回来。”
主持人脸上的职业微笑逐渐僵硬,他大概已经猜到今晚过后他们这个节目将要遭受怎样的狂风暴雨。
不知何时起,特星的谈话类节目已经成为了各方势力暗中较劲的舞台,正因为敏感期而浑身不适的胤修文可不想看他们狗
咬狗,他切换了一个频道,又开始看起了不用费脑子的娱乐类节目。
不知道是电视节目太过无聊,还是因为身体从早上开始就持续发热的缘故,躺在沙发上的胤修文感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昏沉了。
“其朗,你怎么还不回来……”胤修文软绵绵地蜷在了沙发上,他无力地睁着双眼,手臂横搭在滚烫的额头上,后颈处的腺体一阵阵地开始抽痛,而他的喉咙此时已经干得要命,他想要喝水,更想要被alpha亲吻。
手机就放在茶几上,胤修文伸手就能拿到,甚至他不用伸手,只需要智能语音控制,也能拨号呼叫方其朗。
但是最后,胤修文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他还能忍,所以不需要让丈夫感到困扰,对方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就在这里停车吧。”在车后座小憩的方其朗忽然睁开了双眼,叫住了司机。
“方先生,还没到家呢。这么晚了,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
韩啸是方其朗聘用的专职司机,这名平日里沉默寡言,长得有几分凶恶的alpha,一直以来任劳任怨地为对方提供接送服务。
“不必了。这里离我家很近,要不了半个小时我就能走回去。”因为酒会上的风波,方其朗的心情比早上知道要去参加Omega聚会时还要糟糕,他原以为通过努力,自己已经在国会站稳了脚跟,也获得了其他党派人士应有的尊敬,可没想到还是有徐动这样的家伙敢赤裸裸地羞辱自己。或许……国会里不少人都是像徐动那样看自己的,只不过区别在于,聪明的人不会像徐动这个蠢货那样直接跳出来往自己心口捅刀,他们也准备了刀,只是打算从背后捅自己。
那就试试吧,方家的人,从不轻易服输。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方其朗的情绪莫名地有些高昂。
汽车停在了路边,方其朗刚要打开车门下去,司机韩啸支支吾吾地叫住了他。
“方先生……您可不可以……”
“怎么了,你想对我说什么?”方其朗很少见到自己的司机露出这种犹疑不决的一面,虽然司机的薪水由国会统一支付,可是韩啸却是他嘱托谭鸣鸿仔细挑选聘用的,他坚信alpha才是自己最好的助力,不受敏感期影响,个性又往往坚定而顽强。是的,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绯闻或是麻烦,方其朗的身边没有安排任何Omega性别的工作人员,哪怕他因此遭受过记者的质问,可他依旧坚持自己贴身的工作人员绝不使用Omega的原则,因为,攻击对手的道德问题如今已是特星最有利的武器。
“呃,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您是否能借我一些钱。”韩啸言语窘迫,他说完这句话甚至紧张得吞了口唾沫。
“怎么,国会没有按时给你发工资吗?需要多少?”方其朗面无表情地摸出了钱夹,他数着里面的现金,头也不抬地问道。
“两万元可以吗?”说实话,作为议员的专职司机,韩啸的工资并不算低,即便是在首都平宁城也算得上是一份收入中等的体面工作,正常情况下,即便他同时有车贷房贷在身也不至于入不敷出,除非他购置了豪车或者说在寸土寸金的平宁城买了栋大房子。
“抱歉,我好像没那么多现金。如果你急用的话,我回头让修文转账给你。”方其朗把钱都摸出来,一万五千七,这还是上个月胤修文看到他钱包空了塞进去的。作为国会议员,方其朗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是免费,而忙于各种会议和工作安排的他需要花现金的地方少之又少,除了自己家族的信托资金外,他将国会发的工资卡直接交给了胤修文,至于对方怎么用、用多少,他从来不会过问。
“啊,够了够了,方先生,真是麻烦您了。我下个月发了薪水一定马上还给您。”韩啸受宠若惊地接过了方其朗手中的现金。
“别客气。这么晚了还要你接送我,也很辛苦的。早点回去吧,明天见。”方其朗放好钱夹下了车。
六月的平宁城夜晚还算凉爽,方其朗沿着观景步道缓步向前。
因为这个区域位于城郊的缘故,路上行人稀少,好在即便无人欣赏,政府重金打造的河景依旧漂亮。
方其朗没有忘记胤修文还在家里等自己,只是他不想带着坏心情回去标记自己的Omega,或者说他不想被对方看出自己也会有如此沮丧的一面。alpha,alpha是什么呢?是头狼?是Omega的支配者?还是这个星球的说一不二的主人?
都不是。至少现在都不是了。曾被他们的信息素压制得死死的Omega现在也可以跳起来指着他们的鼻子叫骂。
方其朗想到今晚丑态百出的徐动,就忍不住冷冷地笑了起来,要是让他和那种不知好歹的Omega结婚,他宁可去死。
凉爽的河风终于让方其朗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眼腕表,十点二十七,差不多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