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岙灵动的眼神往他那身白衣上扫,意味不言而喻,“地里又是泥又是水——”
“泥跟水怎么了?”宋州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忘记我原形是什么了?”
陆岙这才想起来,这位的本体恐怕没少泥和水。
这就当着和尚骂秃子了,陆岙有点尴尬,摸摸鼻子不说话。
宋州当没看到,他问:“你的地在那边?”
“西南边,临河那边。”陆岙拿起小锄头,迟疑,“我们走着去?”
“不用。”宋州轻轻搭住他肩膀,“我带你去。”
宋州手指微凉。
陆岙觉得可能自己过于敏感,隔着一层衣服,他还是能感觉到宋州手指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几乎不带力道。
正胡思乱想间,陆岙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他们已经到了他家地头了。
陆岙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州看着陆岙种的一畦畦菜,眼里露出赞叹,“你菜种得不错啊。”
“都靠细心打理。”
陆岙盯着脚边菜畦上的草,眉头皱起来,他前天才刚拔过,草又长起来了。
这些草充分吸收肥料,一株株长得又肥又嫩,比种得菜还好些。
宋州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草上,轻笑了一下,“拔草很麻烦?”
陆岙很认真地抱怨,“非常麻烦。”
宋州再笑,忽然弯腰伸手按着泥土,轻轻一拂。
陆岙不解地看着宋州,正想发问。
下一刻,菜田里的杂草齐齐枯萎,不过片刻,全变成了干草。
他瞪大眼睛,看看田间,又看看宋州。
宋州站起来,道:“以后你就不用拔草了。”
陆岙忍不住多走了几步,入目所及,野草全都死了,蔬菜倒像得到了什么补益一样,一株株绿油油,肥嫩异常。
陆岙喃喃:“这也太神奇了。”
“小事一桩,无足挂齿。”宋州看着田里,“顺便帮你驱了个虫,你这茬菜应该能长得不错。”
“谢谢。”
“不客气。”宋州看他,“还要做什么吗?”
“浇水……”
宋州笑,“别浇了,下一场雨吧。”
说着宋州看天。
天边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他们跟前,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下得不大,却十分湿润。
下的范围更是精确地只围绕在陆岙种的两亩田中,异常便利。
陆岙本来想来拔草浇水,最后只看宋州施了一次法。
直到宋州离开了许久,陆岙还回不过神来。
天全黑了,他坐在院子里吁口气,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原形。
宋州能做到的事?龙兴许也有能做到?
宋州帮了忙,陆岙的计划提早完成。
他吃完晚饭,还不到八点,远不到他睡觉的时间,可以多玩会手机。
陆岙想起林贡商家里的客人。
他心里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干脆在微信里问了声:林贡商,你家的客人退烧了吗?
-没,刚又烧起来了,三十八度
-城里人体质不太好,我已经让他们吃完退烧药睡下来了。苦恼JPG
陆岙眉头微皱,忽然想起一个可能:他们昨天除了钓鱿鱼还干了什么?
-没什么啊
陆岙:你再想想
林贡商茫然:就钓鱿鱼吃鱿鱼,对了,我们中间还钓了只黒鲷
陆岙问:他们是不是被黒鲷弄伤了?
-也不算,他们没经验,光着手去抓黑鲷,被背刺扎了个小口子
陆岙盯着手机屏幕,慢慢打字:可能感染了,你看看他们的腿有没有溃烂迹象?
-感染?
-嗯,可能是海洋细菌之类,你先去看看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第18章 送医
林贡商得到吩咐,不敢耽搁,立刻下楼看去了。
陆岙想了想,出门开三轮车往林贡商家赶。
生病的客人一个叫石辰,一个叫刘启明,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略胖,啤酒肚比较明显。
可能因为是老板,两人性格都挺强势,来了之后没少让林贡商干这干那。
按理来说,这两人不是能在床上躺一天的性格,可偏偏在床上躺了一天。
林贡商越想越慌,脑门上已经出现了汗水。
他下楼,先去敲楼梯口对面石辰的门。
“咚咚”敲门声响起,在黑夜里很是突兀。
石辰没醒,倒是住在旁边的严正宁“吱呀”一声打开门,探出头来,狐疑问:“怎么了?”
“没,我过来看看。”林贡商得不到回应,也不敲了,连忙拧开门锁推门。
屋子里很安静,黑洞洞,只有空调灯一闪一闪。
石辰那么胖的人,居然也没打呼噜。
林贡商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担心石辰他们会死在自己家。
“啪”的一声,林贡商伸手打开墙上的灯,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石先生?”
石辰没动静。
林贡商几步走过去,掀开蚊帐,只见石辰脸烧得发红,嘴唇发灰,脸色蜡黄,林贡商就是再不懂医学,也能明显看出来,他病得有些严重。
林贡商伸手去推他,心惊胆战地喊:“石先生?”
石辰还是没应。
林贡商也不管了,直接掀他被子,观察他腿。
石辰穿着大短裤,一双大毛腿中不太能见着肿胀溃烂,倒能发现好几处红痕,像被蚊子咬了。
跟在后面的严正宁见他这一系列动作,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怎么了?”
林贡商脸色都变了,匆匆说道:“他们可能感染了海洋细菌,我去看看刘先生。”
他顾不得多说,直接往旁边刘项明的房间跑去。
刘项明情况跟石辰差不多,都在发烧,叫不醒。
严正宁跟在后面,眼里惊疑不定。
林贡商正查看两人情况的时候,陆岙已经骑着三轮车赶到了。
林母开的门,陆岙点头打过招呼就往楼上跑。
林贡商一见陆岙,慌慌张张转头对他说道:“陆岙,我看了,他们好像真的感染了海洋细菌!”
陆岙带着一身幽凉的沐浴露味道跑过来,“我先看看。”
他匆忙跑进房间。
片刻后,他确定,“确实应该是海洋创伤弧菌。”
感染海洋创伤弧菌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那现在怎么办?”林贡商声音都不稳了,额头冒着冷汗,“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可能来不及。”
他们离县城太远了,救护车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到。
严正宁在旁边听了,忍不住插话,“救护车来不及要怎么办?我们自己送他们去医院?”
陆岙飞快道:“这恐怕也不行。小县城医疗水平一般,药物恐怕也不全,海洋创伤弧菌感染是罕见病症,他们可能没见过,更别提治疗。”
严正宁从下午开始积攒的担忧与愤怒一下被点爆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好好的来你们这做客,结果站着来,躺着回去?!”
林贡商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心里十分后悔接了这个单子。
“林先生你先别急。”陆岙脸色还算冷静,想了想转头问林贡商,“你们的晒谷场上有东西吗?”
林屋村这边有一大块嗮谷场,连起来三四千平方米,十分平坦宽敞。
林贡商慌慌张张,“应该没吧,现在又没到割水稻的时候,没晒东西。”
陆岙当机立断道:“那我叫医疗直升机来,直接送去省城吧。现在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应该不会有大事。”
林贡商听他给出解决方案,心中定了一些,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