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尘舟没了在监牢里的“能屈能伸”,一心想要让晏行昱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不卑不亢地拱手,宽袖微垂,倒是意外地有了些优雅雍容的风度。
“殿下说笑了,臣已破了灾,自然不会自找苦吃再去那大狱里待着了。”
言下之意,再次向晏行昱解释自己只是为了破灾才入狱的,真的不是贼人啊。
封尘舟说完去偷偷看晏行昱的反应,然后就发现,晏行昱的视线只是进来时匆匆在他脸上扫了一眼,其余时候全都在看荆寒章,眼底全是专注。
对周围一切全然漠视。
封尘舟:“……”
封尘舟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默默按着心口,绝望地心想,这小美人不会真的对七殿下有什么不可说的心思吧?
小美人还在看荆寒章,好像全天下就只有这一人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视线太过炽热,荆寒章耳根都被看红了,他闷咳一声,偏头低声对晏行昱道:“这是在外面,你收敛点,别总是看我。”
晏行昱追问:“若是回家,就能随便看殿下了吗?”
荆寒章:“……”
荆寒章都要惨叫了,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啊啊?!
不害臊!
封尘舟在一旁拽着好友,眼泪都要下来了,他哆哆嗦嗦地问:“你家小玉难道和七殿下……”
他倒吸一口凉气。
鱼息说:“先别忙着吸。”
封尘舟又把那口气吐了回来。
鱼息认真地说:“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委婉点。”
封尘舟眼巴巴看他。
鱼息“委婉”地说:“反正就是……你没机会了。”
封尘舟:“……”
封尘舟终于将那口凉气吸到了底。
他就算再厉害,也没胆子和七殿下抢人,更何况晏行昱那副模样,八成对其他人一点都没兴趣。
封尘舟默默心伤,但还是垂死挣扎:“这京都城好男风的人又不是遍地都是,七殿下……应该不是断袖吧?再说了,大皇子若是知道,不会打断他的腿吗?”
鱼息说:“没事,我能把他腿接回来。”
封尘舟:“……”
被色心蒙蔽的封尘舟这才后知后觉,看向晏行昱的腿:“你还真的把他治好了?前些年你不是说他的腿很难治吗?”
“可不是吗?”鱼息双手环臂,“夸我。”
封尘舟惊呼:“华佗在世!扁鹊重生!神医也!”
晏行昱对鱼息无条件的信任,知晓封尘舟是他好友也没隐藏身份,温和地颔首打招呼:“封大人。”
封尘舟最招架不住晏行昱这一挂,哪怕将容貌挡得七七八八,他依然看的眼都直了。
封尘舟按着心口,顶着荆寒章要杀人的视线,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妄图套近乎:“公子唤我渡之就好。”
渡之是封尘舟的字,晏行昱想了想,点点头:“好……”
荆寒章:“咳。”
“好。”晏行昱说,“封大人。”
封尘舟:“……”
第45章 心死 他刚才踩得不是我的脸。
荆寒章在一旁得意地翘脚。
他一招手, 道:“来,晏行昱,坐这里。”
晏行昱立刻甩开暗自伤神的封尘舟, 快步走到了荆寒章身边, 端正地跪坐下来。
“殿下不能唤我行昱吗?”
荆寒章凉凉看他一眼:“好啊。”
晏行昱还没来得及欣喜, 就听到荆寒章唤他:“行鹿。”
晏行昱:“……”
晏行昱回想了一下他刚归京第一个遇到的便是荆寒章,重逢后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唤错名字的“晏行鹿”, 非但没觉得生气,还很温和地点点头。
“也行。”
晏行昱并不挑。
名字对他来说,没多少意义。
荆寒章:“……”
荆寒章差点笑起来, 见晏行昱坐姿这么乖, 手还捏着鼓鼓的钱袋,没忍住逗他:“你出来逛青楼,怎么带了这么多银子?”
看晏行昱方才恨不得帮鱼息把那女子手中的银锭夺回来的架势,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带这么多银子过来。
晏行昱闻言, 忙屈膝挨过来,偷偷摸摸往荆寒章怀里钻。
荆寒章:“……”
荆寒章立刻按住他的额头,骇然看他:“你干什么?”
晏行昱左右看了看,发现封尘舟正在和鱼息说话, 隔了一面白纱屏风的女子隐约瞧见正在低眸抚琴,没人在看他们。
晏行昱做贼似的将钱袋打开,让荆寒章看里面一堆蜜饯。
荆寒章:“……”
晏行昱在意鱼息说的那句“丢人”,没敢让其他人瞧见,只给他殿下看。
荆寒章欲言又止,对上晏行昱有些期待的眼神,抬手捏了一块蜜饯放在口中。
晏行昱这才开心了。
雅间宽阔,四个人分开坐着, 封尘舟在看晏行昱,晏行昱看荆寒章,只有鱼息在认真听琴音。
一曲琴了,封尘舟实在是没忍住,小声对鱼息道:“让我和公子独处片刻,如何?”
鱼息知道他的臭毛病,蹙眉道:“你还没死心?”
封尘舟怒道:“他那样的,我怎么可能随便就死心?!”
“哦。”鱼息也没所谓,“好啊,你准备好挨打。”
封尘舟:“?”
封尘舟幽幽看他,根本不信:“你别唬我,幼鹿还会撅蹄子吗?”
鱼息也没打算劝他,打算让他见见晏行昱的真面目,省得他整日在自己耳边念叨。
他们来这里并不是特意来听琴的,等到第二曲琴音了了,封尘舟问荆寒章:“殿下,您要叫几个人来伺候吗?”
荆寒章靠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在桌案底下接晏行昱偷偷递给他的蜜饯吃,他大概瞧出来了封尘舟的打算,似笑非笑道:“有人敢来伺候我吗?”
晏行昱并不懂这个“伺候”的意思,在递蜜饯时还偷偷挠了一下荆寒章的掌心,小小声地说:“行昱敢来伺候殿下。”
荆寒章:“……”
刚才荆寒章满目高深莫测令人不敢直视,晏行昱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直接让他破功,他恼羞成怒,道:“晏行鹿!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殿下……”
他噎了一下,没找到能威胁他的话,只能压低声音,用极其阴狠的神情说道:“……再不替你喝药了!”
晏行昱:“……”
晏行昱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只好低着头,不吭声了。
方才荆寒章吃完一颗蜜饯他就再递一颗,一递一接,倒是和谐,这一次他知道自己错了,便低着头一连塞了两颗过去。
荆寒章:“……”
荆寒章又气又笑。
封尘舟在一旁看到荆寒章怒了,顿时噤若寒蝉,只能打消了念头,继续痛苦地边看晏行昱边听琴。
荆寒章没好气地将蜜饯接过来,低声道:“鱼息为何要带你来青楼?”
晏行昱如实将昨日的事说了。
荆寒章狐疑道:“你真不怕了?”
晏行昱想了想:“反正鱼息扮的女人我不怕了,刚才那个人……我好像也不怎么排斥。”
荆寒章想了想,道:“这是好事啊,你如果不怕女人了,那往后就能娶妻……”
他话音刚落,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晏行昱见他话音戛然而止,疑惑道:“殿下说什么?”
荆寒章突然就有些暴躁,他冷冷瞪了晏行昱一眼,道:“没什么——那你现在验过了吧,能走了吗?”
晏行昱“哦”了一声,看向鱼息:“我想回家。”
封尘舟闻言立刻在桌案下狂拍鱼息大腿,拼命暗示“独处独处!”
鱼息点头:“好,等会就回家。”
晏行昱看向荆寒章,有些欢喜地说:“殿下和我一起回家吗?”
荆寒章哼道:“我今日是出来替我大哥办事的,等会要先走。”
晏行昱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要求,道:“殿下办事要紧。”
荆寒章知道晏行昱有自己的想法,在整个京都城怕也不会吃亏,起身要走,临走前还恶狠狠瞪了封尘舟一眼,不知是在警告什么。
晏行昱眼巴巴地看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