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安静。
哪怕周围围满了人,空气也如同凝固了一样。
太子蛟府上那些门客在整个上京城都是大名鼎鼎,岂是善于之辈。
况且人力有尽时,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安静之后是一片哗然,轰动的声音连几条街外的百姓都忍不住伸长了脑袋打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那抹妖异的红色。
“不可能。”
“太子蛟那些门客各有所长,凭一人之力怎们可能比得过。”
“天荒夜谈。”
太狂妄了,但不知道为何,心中又有一种热血沸腾之感,就像是自己要去面对太子蛟府上上百门客一样。
当然更多的是呵斥,“狂妄自大,哗众取宠。”
在他们看来,将不可能的事情宣之于口,以此来博取名声,实在是自取其辱。
陈柏就当没听见,这些呵斥声算得了什么,更难听的指责和辱骂他听得还少吗?
场面有些失控,正在这时,一道儒雅之声传来,“既然是比试,让老夫来做一个公证人如何?”
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人数还不少。
说话的人坐在一马车上,是一儒袍老者,正掀开帘子走下来。
齐政和太子蛟看到老者后,神情一紧,做了一礼,“有商公主持,甚是荣幸。”
陈柏的眼睛也缩了一下,这老者他认识,应该说上京城不认识他的人很少。
居然是他,大乾国三公之一的商公商望舒。
大乾国三公九卿,九卿每隔几年多少会有些变动,而三公已经二十年没有任何变化了。
真正的铁打的权臣,哪怕是大王对他都十分敬重。
别看商望舒一身儒雅的读书人打扮,但大乾国森严律法,便是由此人牵头,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变革成功的。
可以想象,在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儒雅相貌下,是怎样铁血手段的性格。
陈柏有些皱眉,不过是齐政和太子蛟府上的一些小事,为何会惊动商公?
在这样的人眼中,他们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根本入了眼。
周围的人也面面相觑,估计和陈柏现在的想法差不多。
“既然二皇子和太子都允诺让老夫来做这个公证人,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既然是比试,这出题嘛就得公正,如果是由你们两府各自出题,恐怕输了也未必服气,不如让老夫来做这个出题人,相信两位殿下应该信得过老夫不会有任何偏颇。”
齐政和太子蛟拱手,“不敢。”
两人脸上明显也带着疑惑,实在想不到商公为何有这闲情,居然参与进他们这不成体统的比试中来。
商望舒脸上带着笑,抚着胡须,“既然如此,老夫就出这第一题了。”
周围的人还有些犯懵,在他们看来都有些不成体统的比试,商公居然还亲自主持,这……这……
这时,商望舒脸上的笑容一收,突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将后面的人带上来,全部交给二皇子和太子蛟。”
“这些人是城外聚集的难民中,因误食脏水而犯病的患者,你们各分一半,谁救治得多算胜。”
简直岂有此理,城外饥民遍野,无处安置,各种问题重重,两位殿下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争勇斗狠。
这些人还只是得病的人中的一部分,其他都已经送到药铺去了,上京城的药铺也就那些,剩下的实在安置不下。
除了药铺中的医者,就剩下各府邸的私医。
这些私医医术精湛,但一身的金贵毛病,非贵族不治。
正愁怎么才能让各府提供一些私医,就遇到了齐政和太子蛟的门客比斗。
太子蛟府上不是有一个叫华雍的名医么,听说医术不下于御医,正好借来一用。
商公的突然变脸,让所有人都一愣。
这时,众人才发现,在商公的队伍后面,还跟着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大概三十多人。
脸色惨白,骨瘦如柴,因为生活条件艰苦,身上又脏又臭。
这些患者相互搀扶着,低着头,似乎害怕他人的嫌弃,都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陈柏:“……”
他也出城见到过难民,但因为没有去难民住的地方,也不过见得三三两两,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随着这三十几人走到前方,分成两批,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有些人甚至捂住了口鼻。
而这些难民脑袋埋得更低了,其实他们和乞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在古代,人命不值钱,权贵家打死仆人,不过赔些钱便可了事,更何况这些难民连仆人都不如。
他们已经没有了生而为人的尊严,从周围的人嫌弃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而陈柏受到的教育不是这样的。
人命,才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每个人都应该尊重别人和被人尊重。
在看到这些难民的时候,陈柏心中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触动了一下。
一股无比的悲哀涌上了心头,是属于这个时代的悲哀,是属于不同时代的思想的第一次猛烈碰撞。
古代生产力低下,饿死人是常有的事情,更有一些让人无法想象的悲剧,这些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亲眼看到。
商公本来还想诉斥一下齐政和太子蛟,但看到这些患者后,叹了一口气,“开始吧。”
太子蛟在听到题目后,嘴角露出一股讽刺的味道,居然是比医术,他赢定了。
向随行的一个中年挥了挥手,“治好他们。”
这名中年便是他府中门客华雍,医术超绝,今天刚好带在身边。
华雍有些皱眉地看了一眼分到他面前的一群难民,居然让他去治疗一群低贱的难民,传了出去实在有失身份,但这是太子府和二皇子府的比试,输不得。
在华雍皱眉的时候,齐政也在看向陈柏。
却见陈柏似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就那么走到了分到他这边的一群患者面前。
一群难民十分拘束,甚至有些为难地倒退了一步。
陈柏只是平淡的道,“无事,你们和所有人都一样,都是大乾子民。”
一句平淡的话,却让这些难民惊讶地抬起了头,眼中莫名,还有人承认他们是大乾子民吗?他们不仅没用还是负担。
“日子虽然艰难,但终归能熬过去,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你们身上的症状。”
患者,有些时候更需要的是心灵上的安慰,至少陈柏觉得这些人是需要的。
声音很平,甚至听不出任何感情。
不知为何,周围的目光都看向了陈柏,这抹妖异的红色似乎拥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存在,但明明不过是去问病入的情况而已。
那种感觉非常奇怪,说不上来,但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样的人,和刚才那个轻狂之徒,实在差距太大。
齐政也在专注地看着陈柏,妖怪都是这样的吗?感觉也没有话本中说的那么坏。
连商望舒都不由得看了一眼陈柏,他本是想借太子蛟府上的私医一用,至于谁胜谁负,甚至谁参与比试他都毫不关心。
商望舒又看了一眼太子蛟旁边的那个犹豫不前的中年人,他大概明白心中的突兀感是什么了。
嘀咕了一句,“皇子政上哪找的怪人。”
到了他这样的年纪,看人很准,这的确是一个怪人。
太子蛟见陈柏已经在询问患者情况了,皱眉地看向华雍,表情不愉。
华雍一咬牙,也只好上前,他现在治的不是一群一无所有的难民,而是撑着太子府的颜面,太子绝不会想输给任何人,更何况是众目睽睽之下。
陈柏哪会什么医术啊,虽然是他先开始一个个的询问患者,但华雍都开药方熬药了,陈柏才问完。
不过他也大概猜出病因了,是痢疾,喝了脏水引起的痢疾。
在现代不过吃几道药就能好的小病,放在古代这样的医疗条件,病情严重的话会死人,特别是没钱看病的人,死亡率非常高。
陈柏直接走上抬他来的轿子,拿出手机开始买药。
这种病在现代真的是小病,哪怕去药店都是自己从药架子上取药,然后去结账就可以了。
外面,太子蛟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胜利表情,因为他们这边都开始熬药了,药香阵阵,特别是刚才华雍还给他说,用的见效最快的方子。
而齐政那边那个门客,居然躲轿子里面去了,以为躲起来就不用丢脸了?
陈柏用这么久时间,是因为买好药后自己在轿子里面撕包装,然后按说明书在配药。
中药向来是以调理为主,对有些病有奇效,但对现在这样的情况见效就缓慢了,光是熬药都得一两个时辰。
外面的人也在纳闷,这不是正在比试吗?怎么就没有动静了?
已经认输了?
果然是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想想也是,怎么可能刚好比医术对方就会医术。
这时,轿子中,陈柏伸出了手,“药好了,拿去给他们用水服下。”
手掌上,是颜色不同的颗粒,漂亮得不像话,但这是药?
第11章 比个百场千场又如何?
众人的目光看着从轿子中伸出来的手,要多疑惑有多疑惑。
那些彩色的颗粒好看是好看,但要说这是药他们是不信的,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药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