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成家,自可出宫建府,明承帝赐下府邸,又请钦天监算过风水等物,一应布置皆是上乘。
林肃在家待嫁,林婷儿却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回来便跟他汇报太子府那边的近况:“那高门大院十分宽敞,太子还在其中专门设了练武的地方,那兵器库哪一样拎出来都是好东西。”
这一对比,太子之前送她的玉佩珠钗就很敷衍,完全对她没有半分意思,夸她长的好可能就是客气一下。
“嗯,他有心了。”林肃取出一个匣子道,“这个帮我转交给他。”
林婷儿近来帮他二人转交之物着实不少,每天都被当成传声筒,觉得这世间真是不容人不嫁:“知道了,不就马上成婚的事……”
越要成婚,这书信来往越频繁,什么送个糕点,送个乐谱,送个什么小玩意,相恋之人真是可怕。
萧唐迎亲在即,已然从东宫搬到了自己的府邸,林婷儿往来更是方便,这里的人一见她便会放她进去,倒是让路人看到纳罕。
“这不是改成护国公之子了么?怎么女儿还日日往这里跑?”有人问道。
“据说是世子无法与太子殿下见面,只能以书信传达,好像便让其妹送来了。”有人说道。
坊间自是有各种传言,有人闻言笑道:“这妹妹倒是大度。”
“皇家赐婚,能有什么感情?”有人摇了摇头笑道。
“是这个理……”
“殿下,我哥又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信也在里面。”林婷儿将东西转交。
萧唐接过时道:“多谢。”
他打开了匣子,林婷儿瞄了一眼,见里面是几页纸和一个物件,有些没兴趣的看着院中的风景,目光被草地上新开的一朵花吸引。
萧唐见她注意力转移,也未打扰,阅了信笺后拿起了匣中的册子细细看了一遍,从匣子软绸中取出了那杆白玉的萧,萧乃羊脂白玉,其上又坠了一枚狐狸模样的坠子,看起来倒是独特又可爱。
萧唐轻笑两声,将萧抵到唇边,悠悠的箫声传出,并非刺耳之音,却有铿锵破天之势,林婷儿注意力被吸引,只见那白衣之人垂目坐在石桌旁,手中一杆玉箫吹响,宛如仙音一般袅袅,连带着那人都像是仙人一般可望而不可即。
林婷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只知道仙人约莫是清冷而不近人的,可那执萧之人眼角眉梢却像是有着情意,让人看着不觉得冷,只是羡慕能够让他挂在心上之人。
从前有什么昏君因为一个美人误国之事她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真有这样的美人,这可不是让他哥连爵位加权势通通不要了。
自然,她不是说她哥夫祸国殃民,只是觉得她哥……真的有本事。
林婷儿从前觉得箫声太过于凄凉,如今听了一曲却觉得雄浑而悠远,让人心境格外的开阔畅意,曲终时没忍住鼓掌道:“太子殿下吹的真好。”
“是他谱的曲子极好。”萧唐笑道,“我有一物想请林小姐帮忙转交,可否?”
林婷儿:“……行啊。”
啊啊啊,他俩快成婚吧,她要受不了了!
第184章 太子是双儿(8)
太子妃为从一品, 仅次皇后之位,一切服饰礼制皆如后礼,明承帝下令, 宫中所有绣娘一同赶制,终于在成婚前三日将婚服捧到了护国公府。
婚服乃是大红,其上绣鸾凤图样,宫中绣娘自不必多说, 那凤凰绣的神采飞扬, 男子穿来丝毫不显女气。
太子册妃,仪制乃是数日而行,在婚前一日宫中便有数道仪制进行,礼乐之声传出宫墙之外,因为考虑太子身体病弱, 仪程已有减少, 但是即便如此,一应的规矩还是让林婷儿看的咋舌。
不过三更时分, 林肃便要更衣, 大红婚服配流云凤冠,他本就生的高大挺拔,那婚服繁琐, 在他的身上穿来只有华贵俊美之气。
太子正妃于宫中行礼,并不加戴盖头,萧唐着衮服亲迎,他素来好着白衣,衣衫皆为浅淡之色, 如今衮服亦为正红, 又带冕冠, 面容精心打理,即便面容清冷,也难掩其上喜意。
林肃打量一眼道:“甚是好看。”
萧唐眸中也有惊艳之意:“君亦是。”
以仪仗迎回宫中,群臣就坐,行天地叩拜大礼,同食一畜,又授册宝等物,受群臣恭贺。
从前大臣们倒是见过林肃与太子,但或许是这冲天的喜气衬托,那站于高阶之上二人看起来着实登对。
太子大婚,萧瑾自也在席,他本对林肃不喜,可今日乍见,视线停留却无法转移,将军战场驰骋,自是铁血,林肃着鸾凤婚服也无半分女气,反而本就俊美的容颜被格外华美的婚服衬托的俊美如天神,与太子萧唐站在一处,眉眼带着几分的温柔之意,怎么看都让人心生嫉妒。
萧瑾并不忌口女子还是双儿,只是双儿往往娇软,让他总觉得不甚有兴趣,从前厌恶林肃,皆因他是男子,如今知他是双儿,这样的双儿若被征服,自然快意无比。
他厌恶林婷儿的样貌,可成婚之人已换,若最开始让他娶的是林肃,他自然是愿意的,现在却是让萧唐捡了个大便宜。
礼成之后明承帝放归,太子先行,林肃则被送入房中,他也是行过封后大典,这已然减免的流程于他而言并不麻烦。
萧唐拜别宫中,又有数道仪程,最后才得以进入房中,房中又有仪程,浣手,尝妃馔,祭酒,饮酒……待一应流程结束,外面的天色已黑。
“请二位行合卺之礼。”侍奉的婆子说道。
宫中之人一应的流程本就需要人伺候,便是皇帝招妃嫔,外室也有人随时等着伺候,这是萧国的传统,萧唐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合卺之事,随着这一句话,本来因为无数礼制折腾的疲惫的心神瞬间提了起来。
林肃瞧出他眸中羞涩,开口道:“尔等退下吧,在屋外守着便是。”
“这……回太子妃,这与规矩不和。”婆子斗胆说道。
“在这太子府中,我与太子所说便是规矩,退下。”林肃沉了声音。
伺候的人低头轻轻对视,皆是低头行礼道:“是,请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早些安歇。”
那些人纷纷离开,门被关上,房中恢复了一片寂静。
萧唐本是有些不好意思,如今却是莫名紧张了一下,他人成婚房中等候的乃是妻子,如今他却像是自己送到这人口边的一只肥羊,若真要行那事,该当如何?
他呼吸微颤,林肃低头看他便知道他是紧张的,他将自己当男子当了快二十载,如今却要做下位之事,怎么想都是紧张的:“今日忙碌一天,饿不饿?”
仪程虽是减了不少,但还是繁琐至极,从前一日便不能闲,入口之物也绝对不和胃口,他不说还好,一说萧唐便觉得腹中空荡荡的:“你呢?”
“自是饿了。”林肃宽下外衣,免得系在一处的外套拉扯,然后走到了桌边,在萧唐疑惑的目光下从桌子下面抽出了一方匣子拿了过来。
成婚所用的点心皆是面团捏成,以成鼎立之势,看起来好看,可确实不能入口,萧唐本还是疑惑,见他过来打开的匣子中的糕点时怔了一下:“你何时放在那处的?”
“让婷儿提前放过来的,想着你会饿。”林肃笑道,“尝尝。”
“有你这样处处差使的哥哥,她必然怨念极深。”萧唐想着他差使妹妹的场景,心神微微松了一些。
他本就腹中饥饿,那糕点看起来又着实可口,萧唐拿起一块入口,咬下时却是尝到了微甜的酒意,他好奇端详:“这是何糕点?”
“酒心的,味道尝起来怎么样?”林肃问道。
“酒味不显,甘甜可口,甚是稀奇。”萧唐从未尝过这样的糕点,一时之间没忍住多尝了两块。
“喝些水,解解腻。”林肃也只吃了两块,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多谢。”萧唐接过了杯盏,饮下时觉得有些满足。
只是放下杯盏时觉得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热,他摸了一下脸,抬眸时却见林肃正认真的看着他。
室内皆是红色,龙凤的花烛让那红晕好像弥漫了出来,萧唐知道林肃生的极好,只是灯影下看时,让人觉得心热,想要靠近一些。
他微微一动,林肃低头吻住了他,分开时道:“还紧张么?”
“你是故意的。”萧唐有些微醺,合卺酒他只是沾杯,能让他脑袋发晕的只有那糕点中的酒了。
“只有一点点,助兴而已。”林肃摩挲着他的脸颊道,“别怕。”
萧唐揽上了他的肩膀,垂下了眸凑了上去:“不会。”
他不是怕,他只是紧张,如今思绪有些放空,倒不必像平日那般万分顾忌了。
床帐落下,一夜红烛,堪堪到了天明才燃到了尽头,留下了满身的红泪。
房门紧闭,天光不曾透入,房中有些昏沉,萧唐意识有些昏沉漂浮,周身暖洋洋的,全无从前起时的冷意。
“太子殿下,您该起了,免得误了进宫的时辰。”外面有人喊道。
新婚第二日需入宫谢恩,新娶的太子妃也要去向皇后问安。
从前林肃做皇帝时改了这样的制度仪程,毕竟大婚本就疲惫,还要早日叩拜,这不是孝心,这是折腾。
但是萧国却是有此讲究的,萧唐被声音微微吵嚷,林肃捂住了他的耳朵片刻,待他又睡熟了这才起身穿衣,开门时外面的侍从看了过来,在看到是林肃时惊了一下,连忙低头:“太子妃殿下。”
“太子昨日辛劳,今晨病又发了,你去宫中告假,就说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实在起不了身,本宫身为正妻,自是忧心忡忡,小心照料,不敢有半分假于他人之手。”林肃看着那侍从说道。
他这分明就是借口,侍从有几分犹豫:“太子殿下也是这个意思么?”
“我二人夫夫一体,你若是不愿听从吩咐,换旁人也是一样。”林肃说道。
上下尊卑有别,这种特殊时期,他需要的是听话的仆从,而不是对主子的决定一再质疑之人。
那侍从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连忙低头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他匆匆离去,而在宫廷之中明承帝被叫起时满身的不耐烦,太子大婚乃是盛事,朝中可休沐三日,明君并非是好做的,需日日早起,不能无缘无故的罢朝,还日日要看奏折批复,难得休沐,明承帝自是不耐烦为一些事烦心。
“陛下,太子殿下要进宫谢恩,此事耽误不得。”首领太监小心说道。
明承帝实在不想起:“他若是来了,让他在殿外等候便是,此事不急。”
首领太监只能候命,待了片刻,一人匆匆来禀,他收了消息再次禀道:“陛下。”
“何事?”明承帝语气中带着十足的不耐烦,“若无要事,不必来报。”
“太子府来了消息,说太子殿下昨日辛劳又病倒了,太子妃心急如焚,只能亲自照料,今日恐怕不能入宫拜见了。”首领太监说道。
“嗯,既是病了就好好休息,待身体好了再来谢恩。”明承帝这才觉得满意。
皇帝不甚在意入不入宫谢恩之事,左右护国公府的子嗣已然入了皇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可是继后那边却是一早便起身梳妆,等着林肃入宫问安了。
太子从皇宫搬出,设太子府,又娶了护国公的世子做太子正妃,继后原本觉得无甚,但昨日看萧唐的状态,莫名觉得心惊,他们未曾将萧唐放在眼里,一是因为他纵情诗画之道,二则是因为他身体孱弱。
可若是他的身体无碍呢,继后不敢去想那样的后果,有些事情不知不觉好像脱离了掌控,如今她必须探明虚实,否则就真的完了。
可她等了许久,就等着那日害她禁足的林肃前来,好给他立立规矩,等了一个时辰,未见林肃人来,萧瑾却是过来请安问好了。
“母后日安。”萧瑾进来时请安问好,目光却在左右打量,“母后,那林肃已然走了么?”
“他就没来,”继后心绪起伏,“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刚嫁进来,便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她一拍桌子,萧瑾吓了一跳:“母后别生气,他是何缘由不进宫的?若是真不将您放在眼里,您直接罚他便是,何须跟自己置气。”
“已派人去问了。”继后说道。
她身边的宫女去了又回,告知原因时继后皱了眉头:“萧唐真的又病了?”
“太子殿下素来恭敬,但凡能起身的时候便是坐步撵都要过来请安的,想来是真病了。”宫女说道。
“昨日大婚看他倒是精神,没想到这大喜没有将人冲好,反倒是病了。”继后哼了一声,“太子病了,太子妃怎么也免了请安?”
“太子妃照顾太子脱不开身,听说启奏陛下那边允准的了。”宫女低头说道。
“既是陛下允准,本宫也不能说什么,太子既是病了,派人过去探望一二,探探虚实,别是没病装病。”继后说道。
宫女低头匆匆去了,萧瑾在一旁道:“萧瑾那身体太医院都诊断过了,根本就是油尽灯枯之象,母后有何不放心的,他如今有福娶,也没福享,不过是废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