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疏抬眼看向曲清池。跟陈生不同,这些年一直跟着曲清池的萧疏知道,曲清池早前为了能与虚泽争斗,一直都在寻找修补身体的法子。可如今他主动把虚泽叫出来却不帮陈生……他在想什么?
没有心思去看陈生和曲清池之间的小动作,冷漠的虚泽说:“那些没用的话还是少说些,如今我来了,我的龙身你拿不走。”
陈生冷笑一声:“没有檀鱼的法珠,你也越不过我,我拿不到你就能拿到?”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没有过往的温情,只有针锋相对的狠劲。
这时曲清池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确实,没有陈生手里的檀鱼遗物,你拿不到龙骨。”
陈生微微抬起脸,示意曲清池说得没错。
虚泽则是危险地眯起眼睛,藏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
可这时曲清池背过手,又与陈生说:“但云城是虚泽的领地,就像是你占着皇城在京城布置了法阵一样,虚泽也在这里布下了阵法,你要是贸然行动,怕是得不了好。”
听到曲清池的说法,知道曲清池早前探查过云城的虚泽道:“他说的没错,云城里确实是有我布下的阵法。在京城,我不敢贸然来见你,而在云城,是你不如我。”
陈生闻言脸色有着难看。
曲清池打量他们,慢声说:“如不如不你,你说的不算,你当陈生会怕你?”
陈生张开嘴。
曲清池又说:“就是怕你舍不得感情,下手犹犹豫豫,闹了笑话可不好。”
实在听不下去了,陈生薄唇微动:“闭嘴。”他在曲清池慢声拱火的时候沉着脸说:“你在干什么?”
曲清池见他恼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拱火。”他坦然的承认,“虚泽早前喜欢你,你早前在意过虚泽,人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可因为情敌的存在我去生气,我在因为这事气你,这多傻啊。”
他笑眯眯地说:“与其吃些没用飞醋折磨彼此,还不如挑拨你们的关系,让你亲手杀了他,简单的了断这段过往,这不比我们互相气闷好上一些吗?”
他倒是很有心得:“其实我从很早以前就觉得,那些话本里的情敌对峙没什么意思。三个人的故事不为难,只要死一个,不就剩两个了吗?”
他说着说着,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颜,“而我,又怎会与死人争风吃醋。”
听到这里,陈生怒极反笑:“你话说的好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叫来虚泽只是想要我与虚泽对上,你趁机去取虚泽的龙身。”
曲清池缓慢地歪着头,“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温柔。”
陈生不自觉被他带偏了思绪,正要反唇相讥,便听一声——
“聊够了吗?”
薄唇紧抿,眼中压着沉甸甸的阴郁,披着云馜壳子的虚泽冷声打断他们,白净的脸上堆积着破不尽的寒冰。
可能是发现虚泽开始认真起来,曲清池收起轻慢的态度,冷下脸紧盯虚泽的一举一动。
周围的风向忽地变了,虚泽抬眼,伸出两指,身侧涌出大量浅蓝色冰晶。冰晶汇聚,一把冰剑凝在他的指尖,化剑的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出现的招式又快又狠。
眉眼间距拉近,瞧见这招,曲清池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虚泽起招,千万寒剑化作亮蓝色的针雨,直接压上陈生的头顶。
电光火石间,盏目画出一道橙红色的流动火海,挡住了头顶的剑雨,只留下点点火星。
一招结束,曲清池落在陈生的身前,发丝飞动,对着虚泽如今的那双眼睛想了想,微微侧过头与着陈生说:“罢了,那副龙骨你喜欢就让给你了。”
他说完这句,起身攻向虚泽。
按他们两人打斗的架势来看,要是这场斗争出现在外界,必然是山河尽毁的程度。好在云城是檀鱼的尸骨所做,骸骨上残存的力量不止挡住了他们的一些攻势,也没有让这座城市化作粉末飘散。
看到曲清池和虚泽打在一起,陈生隐隐松了一口气。
不去看对面两人的较量,陈生拉起莫严,拖着莫严走到最高的建筑群,拿出一把刀划在莫严的手上,取到了几滴珍贵的天狐血。
等一切准备就绪,陈生扔开莫严,抬手将血放在了白骨之上,随后拿出了玄司给端肖雪的木珠子。
此刻血入白墙,地势改变,白骨移动,深埋地下、建筑中的骨刺穿破四周的房屋,推毁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城楼,宛入野兽的利齿,凶猛地从地底伸了出来。
很快,一条鱼骨出现在眼前。远远看去,那座白色的巨大城池变成了空中漂浮的巨大骸骨。
这里是云城,鲲的埋骨之地,天龙的所在之处。
不自觉的念着这句话,陈生忍不住抬头,只觉得被白骨笼罩的自己开始变得十分的渺小。而他手中的木珠子褪去了身上那层表皮,变成了里面漂浮着白色云纹的浅蓝色珠子。
珠子在骸骨出现后亮起,似乎在跟骸骨互相呼应。
陈生放开手,让珠子往前飞,自己则慢步跟在珠子后方。
空中的激战不停。若说实力,曲清池现今实力不如以前,可虚泽亦是如此。
他们两个缠斗在一起,一时难分胜负,自然也分不出身去阻止陈生。
因有曲清池在,陈生顺利的来到了檀鱼存放天龙身的位置,发现了往外突出的鱼骨。
眼睛在这个位置上停留,陈生伸出手摸向那节骨头,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凹槽。陈生清楚虚泽的龙身就在下面,于是抬手拿过那颗珠子,将这颗珠子放在骸骨之中。只听轰隆一声过后,骸骨震动,白骨分开,檀鱼盘旋的尸骨开始大面积的往下掉落,一点点露出被骨头藏起来的龙身。
熟悉的压迫感从身侧传来。陈生眯起眼睛,移开了挡在面前的白骨,终于瞧见了天龙巨大的头颅。
虚泽见龙身已出,有意冲下来抢夺龙身。曲清池拿剑挡住他,说什么也不让他上前。
他挣脱不开,皱着眉,只说了一句:“你过了。”
曲清池眉眼往上抬,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你在说什么?”
虚泽的视线往下移动,发现陈生已经站在了天龙的头顶,那副冷若冰霜、看淡一切的样子终于有了裂痕,“不该如此,你滚开!”
曲清池闻言嗤笑一声,像是比虚泽知道的更多,故意与虚泽打起哑谜激怒他,“你懂他什么,他要的就是这样。”
��动,白骨分开,檀鱼盘旋的尸骨开始大面积的往下掉落,一点点露出被骨头藏起来的龙身。
熟悉的压迫感从身侧传来。陈生眯起眼睛,移开了挡在面前的白骨,终于瞧见了天龙巨大的头颅。
虚泽见龙身已出,有意冲下来抢夺龙身。曲清池拿剑挡住他,说什么也不让他上前。
他挣脱不开,皱着眉,只说了一句:“你过了。”
曲清池眉眼往上抬,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你在说什么?”
虚泽的视线往下移动,发现陈生已经站在了天龙的头顶,那副冷若冰霜、看淡一切的样子终于有了裂痕,“不该如此,你滚开!”
曲清池闻言嗤笑一声,像是比虚泽知道的更多,故意与虚泽打起哑谜激怒他,“你懂他什么,他要的就是这样。”
第209章 完结(上)
水平如镜的云海第一次起了波澜。
海面上的那座白城被雷电包围,云层之中似乎暗藏着一场即将倾覆云城的大雨,阴沉的天空也像是永远不会放晴。
修长的手指轻触光泽柔和的鳞片,陈生摸过下方的龙头,眼中亮起的火苗簇拥着心中汹涌的欲望,在烧尽一切的贪婪妄念里,他的世界只剩下下方的龙头与自己。
时间过了有多久?
他盼望今日又有多久?
回忆着这个问题,陈生忍不住靠近虚泽原来的龙身。
手下的龙身冷冰冰的,厚实的鳞片上存在着难以穿透的力量,像是又高又厚的铁壁立在身侧。
他攀爬在这面坚不可摧的墙壁上,先是缓了缓,然后笑了一下。
其实很早以前陈生就在想,他该如何清除规则,又要如何挣脱手臂保住所有的人。
对于他们来说,活着是件很难的事。早前的他面临着一条死路,他知道手臂用他不过是想要借着他的手,杀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规则选他,不过是想要借着他来保护自己领下的命令,为此,它们都不在意他的看法和行为。
这两方各有各的立场,谁也不会因为对方而让步。
包括陈生。
陈生也有陈生的立场,他既不打算让初代如愿,也不想让手臂如愿,而这样的心思也注定他不能走上一条平顺的道路。
安逸两字在很久以前便离他而去,他活的时间很长,可真正快乐的时光却只有那么一段。这么多年来他忍受了分离,忍受了不易,忍受了没有明日的未来,守着盼着,就是为了今日。
如今目的将要达成,留在他口中的自然只剩一句——
“真好啊。”
凝视着手边的白龙,陈生的语气因此变得温柔许多。他贴近那条龙的龙身,拥着龙头就像拥着他的过往。
他勾起白龙的胡须,语速很慢,带着几分难舍的不易,“等我用惯这个身体,我也可以成为第二个天龙,到时候改海洲毁神柱,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不能阻拦我。”
陈生一改往常的态度,说得猖狂,说得笃定。阴冷的声音穿过上方的云层直入天顶,惊扰了一方平静。
一片星海悄然转动,破过云层,洒下肉眼难见的点点光芒。
星光落入下方,直接进入了云城,飞向陈生身侧。接着,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陈生只身进入了天龙的身体。然而就在陈生进入虚泽身体的那一刻,从天而降的那些碎光也随着他进入了虚泽的身体,似乎有意与他争抢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拿着剑的虚泽见此愣住了。
虚泽一停,曲清池也不动了。
星光尾随陈生,刚刚闯入这具身体便惊了一下。
虚泽的肉身空放许久,内里早已没有虚泽灵魂留下的痕迹。是以,当陈生进入这具身体的时候,陈生的灵魂直接并入这个肉身,在这个身体里组成了新的神海,开始与虚泽的肉体融合。
察觉到这点,星光停住,慢慢变成一个人影,悄悄松了一口气。
其实早前它就在想,陈生的神海是什么样的。而当它进入陈生的神海后,它发现陈生的神海意外的熟悉。
那是一个小小的院落。
那是日桥在春英死后的住处。
那是威后把日桥赶到的偏僻角落。
与记忆里的偏差不大,眼前小小的院落没有太大的改变,出现变化的只有日桥院子里的花草。
那些过往被日桥喜爱的花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虚泽养在海洲的紫藤树……
它看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神海里的院落老旧,处处透露出一种黄褐色的沉闷压抑。一盏油灯靠在窗侧,点亮了黑夜的一角,而越过纸窗,它看到小小饭桌上放着三把椅子,与一些金羽最爱做的家常菜。
眼前这幅景象生动得好像下一秒金羽和苏河就会推门入内。
平心而论,这个院子算是陈生住过最破的院落,可这里同时也是陈生最怀念的地方。
陈生的神海将兄妹三人住过的院落与虚泽在海洲的树合在一起。在这里,先主还没有离去,金羽和苏河还在,虚泽时不时就会到来,一切都很好,也很遥远,宛如旧人还在当年。
不过……这样怀旧的场面多少有些无聊。
它收回打量的目光,在正门口晃动,因为没有找到陈生的身影,它谨慎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