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双鲤浑浑噩噩的睁开眼,他仿佛做了个极长的噩梦,梦里有什么全都记不清楚了。灯光有些晃眼,他想用手挡一下,却突然感觉自己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乔双鲤下意识低头,愕然发现冯倩痛苦两眼翻白,脸色发紫,正拼命掰着自己的手。乔双鲤右手宛如虎钳般,掐着冯倩的脖子,而他的左手却牢牢握在自己的右手上,人格分裂似的仿佛是在阻止。
倏地松开手,乔双鲤震惊站起身,忍不住后退几步,看冯倩痛苦跪倒在地干呕咳嗽,大口喘气,看向他的神情中终于多了恐惧。乔双鲤不敢置信盯着自己的手,再转头看向冯倩,迷茫恍惚。
他做了什么?
这是他……做的吗?
“乔双鲤。”
那个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乔双鲤惶然转头,看到家里仿佛拍电影似的,数个身材壮硕若铁塔的黑墨镜保镖,如同凶悍警犬般围了一圈,却同时如临大敌地盯着他,而之前叫醒自己的人在旁边,他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长了张电影明星似的脸。俊美精致,皮肤白的好似细瓷,鼻梁高耸,墨瞳深邃。
不,他就是明星。
沈逸飞。
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这一切都是假的?
“把这里收拾一下。”
乔双鲤听到沈逸飞在梦中说道,然后他一顿,注视着乔双鲤,忽地低下了头来。
“乔双鲤。”
“能不能请你出来一下。”
乔双鲤像座木偶似的,僵硬茫然地坐上了停在小区楼下的豪车,一路浑浑噩噩,脑子似乎都不太清醒。等坐在古藤椅上,盯着面前小小一壶就价值近万的茶水,乔双鲤忽然回过神来,他噌地站起身,手足无措,焦急绝望道:
“我得去自首!”
“我,我好像杀了我妈……我……”
“你没有杀人。”
“请用茶。”
沈逸飞端起紫砂茶壶。倒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优美极了。碧翠清澈的茶水称在白瓷杯里格外好看,乔双鲤茫然盯着那杯茶,感觉这玩意好像皇帝赐死大臣的鸠酒有异曲同工之处,预示着他即将进监狱铁窗泪。
而且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还有人会心平气和泡茶?他是缺根弦吗?!
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为什么会……
“冯女士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被处理好的。”
乔双鲤闻言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喉头哽塞,似乎堵着什么东西,声音也干涩僵硬:
“你……沈逸飞?”
沈逸飞没有回答,看了眼没被动的茶杯,他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划,没过五秒门就被敲响。黑墨镜保镖送进来一瓶雪碧,500ml标准装。绿雪碧瓶取代茶杯放到面前,看起来有些违和。乔双鲤觉得好笑,他嗬嗬笑出声,颓然坐到在藤椅上,抬手遮住了脸。
“你们……是不是什么异能局之类的,反正是什么小说动漫里的设定?我暴走了?差点杀人?所以你们来抓我的?”
“事实上,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沈逸飞淡淡道: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时的冯女士已经不属于人类了。”
第7章 侵染
“你在说……什么?”
乔双鲤知道每个字,合在一起却完全不能理解了,什么叫不是人?
沈逸飞说完就沉默了,他端着茶杯盯着乔双鲤看了半天,那张冰冷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乔双鲤等啊等,焦虑烦躁涌上心头,他不自觉攥紧拳,耳边似乎又出现了那些杂音,窃窃私语,不怀好意。快成雕塑的沈逸飞却在这时突然站起身,向他走来。
乔双鲤惊得眼睛顿时睁大,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向后缩,沈逸飞却执着挨到近前,一直到跟他脸贴脸,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小于十厘米,大明星脸上果然没有半点痘,网上那些街拍图原来不是P的。
“冒犯了。”
沈逸飞俯下身,乔双鲤尴尬又不对劲,抬手就要把快压到身上的人推开。然而感觉却像是在推雕塑,纹丝不动!顷刻迟疑那张俊秀的脸就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乔双鲤瞳孔骤缩,就见沈逸飞极为慎重又严肃低下头,跟他碰了碰鼻尖。
???
碰完鼻尖后,沈逸飞的眼里露出一抹迷茫疑惑。他盯着乔双鲤全然懵逼的目光,迟疑片刻后:
“喵。”
“喵?”
乔双鲤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两人的交流怎么突然就蹦到了这个频道。他下意识重复一句,没想到刚才还死活推不动的男生脸色骤变,如临大敌似的猛向后退开一步,心有余悸:
“好强。”
如果不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让他头昏脑涨,乔双鲤几乎要笑了:
“神经病。”
沈逸飞是神经病,冯倩是神经病,就连他自己也是神经病。
实际早在全部人说他父母就是乔国和冯倩的时候,乔双鲤就怀疑过自己的记忆,而后来能看到那些鬼东西,他就觉得是不是自己脑子有问题。如果别人都正常,那他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只是乔双鲤不甘心,才非要去国防看个究竟。
乔双鲤懒得理沈逸飞了,拧开雪碧开始喝。反正说不定一会就要被拷走了,冯倩对他没什么感情,肯定会报警的。到时候监狱里可没有什么雪碧。至于喵喵叫的沈逸飞,还有几千块钱的茶,管他呢。
他不理,沈逸飞反而凑了过来,他端着自己的茶,坐到了乔双鲤的身边。脸不知怎的有些发红。良久,忽然低声道:
“冯倩被侵染了,会放大心中的恶意,才导致了这次的事故。”
“不怪你”
“哦。”
又是听不懂的话,乔双鲤反应平平。沈逸飞盯着乔双鲤看,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表情如此平淡,他拧着眉,有一搭没一搭揉太阳穴,又说:
“冯倩不是你的母亲。”
乔双鲤噌地跳起来,反应大的就像被扎了屁股,他死死瞪着沈逸飞,也不管他是不是什么大明星了,揪着他的衣领子疾声厉色道:
“你知道什么?!”
沈逸飞怎么知道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心最深处仿佛被人完全扒开,十三年的疮疤,鲜血淋漓赤裸裸暴露在阳光下。阳光灼烧的乔双鲤痛苦不堪,却宁愿烧死也要求个答案。沈逸飞到底知道什么?如果他不说,那就,那就……
好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乔双鲤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维持着个色厉内荏的壳子,眼眸深处却忍不住露出惶恐和祈求:
“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听到的。”
被揪住衣领,沈逸飞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自顾自说道。
“这里想的东西,我都能听到。太吵了,整个世界都太吵了,只有你的声音是清晰的,但我偶尔才能听到一两句。”
他指了指乔双鲤的心脏,一向平静冷漠的眼中绽出火光似的炽热兴奋。
“你果然很强。”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逗自己玩吗?
乔双鲤竭力思考,不明白沈逸飞的逻辑,他蔫头耷眼又坐了回去,抱着雪碧瓶子,整个人看起来都消沉多了。当发现事情没有解决办法的时候,他索性就不去想了,逃避的缩回自己的壳里。但是沈逸飞还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回复。良久,乔双鲤有气无力回应了一句。
“你说,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
"嗯。"
"你知道我父母吗?"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那这个有什么用。”
“有用?”
沈逸飞拧着眉,慎重思索片刻:
“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但我听到你在哭,所以我来了。如果我听不到的话,你说不定真会杀死冯女士。”
“综合来看,这次确实是有用的。”
“哭?”
乔双鲤嗤之以鼻。
“我什么时候哭了。”
“这里。"
沈逸飞又指了指乔双鲤的心脏,仿佛听到了什么,他内心紧蹙,下意识虚虚捂着自己的耳朵:"哭声实在是太大了,都快要把我吵聋了。”
明明说着中二度满分的话,沈逸飞却用那种商量的语气,讲道理似的:
“你老是哭,从以前就是,就连我飞去巴黎参加时装周也都能听到,你能不能少哭一点。”
“呵呵。”
乔双鲤又不想理他了,目光放空,不知道又飘到了什么地方,整个人消沉的像一朵蘑菇。就算冯倩没死,而且转性似的没有把他告到警局,国防大学的事也基本泡汤了。手机不知道忘到了哪里,谁在乎,如果他是老师,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定也不想再收这个学生了。
比失望更惨的,是失望希望再失望。乔双鲤现在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只想靠在藤椅上,发呆个几千几万年。
见乔双鲤浑身抗拒的气氛,沈逸飞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电话声响起,沈逸飞起身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回来又端端正正的做好,给自己倒了杯茶。
“是温教授的电话,他说不用担心,没有问题,让我给你带个东西。”
温教授?!
刚才那个电话是他打来的?!
乔双鲤差点就忍不住噌地跳起来,但最后仍强压下心中激动,毕竟他不想再承受另一次的失望了。
“哦。”
乔双鲤听到自己干巴巴说道,喉咙发紧。
“什么……东西?”
“临时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