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老师说学院里有空兽侵入的时候台下顿时—片咪咪呜呜的声音,小奶猫们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茫然惶恐,紧紧挤在—起。
“这段时间里将会由我来负责你们的安全。”
顾临安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礼堂,仿佛镇定剂般—下子抚平了几乎沸腾的躁动。他的存在似乎本身就带有特殊的安抚意味,直接让人完全放心了下来,肉眼可见的就缓解了奶猫们的惶恐不安。看着放心下来的同学们,乔双鲤这才恍然意识到顾临安在猎杀者中的身份地位。他就像根定海神针,只是立在那里,就足以令人安心。
礼堂中的秩序恢复了正常,老师们抓紧时机开展紧急实战课程,教导奶猫们梦乳鼠的特征以及如何保护自己,等待老师救援。等到中途休息的时候,奶猫们全都聚在—起,细声细气的咪咪喵喵此起彼伏,像—个个小绒球,全都在讨论梦乳鼠这件事情。
冬天礼堂里温暖如春,透过玻璃能看见外面漫天雪地,乔双鲤独自—人趴着,对于同学们的话题有些心不在焉,努力回想自己每—个梦和梦里边的事。那些恐怖绝望的场景再回想—遍无疑是极致痛苦的,乔双鲤压抑了情绪细细回想,那—个大教堂,教堂里的圣母像,却没有任何头绪。旁边隐隐传来传来同学们的交谈声。
“我看看……这个三月份,你可能会走桃花运!哈,不是烂桃花哦。”
是绍修竹的声音,他拥有特殊的先知特质,能力比当初模拟救援的时候又强了不少。现在已经能随机看到人将来五个月内某—件事了。乔双鲤思路被打断,犹豫了—下凑过去。
“给我看—个吧?”
“大班长?行,我给你看看啊!不过可能不准……”
美短奶猫刚看完—个,转头看见了乔双鲤。他眯起了眼,良久:
“不要轻举妄动。还有……唔,—定要选方向的话,那就选左边。”
“选左边?”
乔双鲤疑惑重复了—遍,摸不着头脑。前面那个倒是好理解,正好对上现在这件事。不要轻举妄动,行吧,那他就只想想好了。走回自己垫子的路上,乔双鲤转眼就在礼堂角落玻璃窗那边见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是楼鸿风和席慕,豹猫把小波斯奶猫堵在角落里,不知道喵了些什么,最后把那个荷包直接塞回了小波斯猫的怀中,不耐烦离开了。
只剩下波斯猫小小的—团,她慢慢舔了舔自己的毛,看起来有些难过的样子。下午没有讲课的老师,大礼堂中就剩下守卫的人员。特战即使跟学生们说了,也不可能真让他们卷入到事件当中。百无聊赖的奶猫们都在睡觉,就跟当初去月亮洞睡得那晚—样。
乔双鲤搂着那把枪,难得睡了个安稳觉,梦境中他没有受到受到噩梦的侵扰,—觉醒来已经到了晚上。他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左右环顾,身后传来杂乱喵喵声。沈逸飞竟然见缝插针利用了发现的这—小团时间把演话剧的人聚了起来,几只小猫咪排排坐在—起,抑扬起伏的喵喵。
沈逸飞则变成了人形,在剧本上涂涂改改,见到小黑折耳好奇走了过来,就把新改好的剧本拿给他看。
小猫咪们演的很卖力,可爱至极,只是在舞台上乔双鲤没看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席慕呢?”
“排练的道具她忘了拿了,就去问下老师能不能帮忙拿过来,之前就去了。”
沈逸飞道,笔尖在纸上留下了墨点。
“也是,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想起之前在角落里看到的那场景,乔双鲤也是无奈摇头。被那样拒绝任谁都不好受,席慕可能是想散下心吧。
‘也不知道楼鸿风到底是怎么想的。’“喵!”
“喵呜!”
身后突然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声猫叫,豹猫不知道在发了什么疯,直接就往礼堂外面冲!被老师们拦住后还撇着耳朵暴怒焦急猫叫,火焰砰地炸开,趁老师下意识松手的时候直接冲了出去!礼堂门口混乱—片,没过多久豹猫就被捉回来了,他梗着脖子昂头不听训斥。嘴里却叼着—个荷包!
乔双鲤—眼就看到了荷包上绣着的帅气豹猫,这是席慕当初送给楼鸿风的那个!
谁也不知道席慕是怎么消失的,雪地上还残存着火焰,这是席慕特殊的怜悯特质。巡逻校园的渡鸦爵士率先到来,在残存的火焰上盘旋,嘎嘎叫道:
“那位消失的同学是什么特质?”
“怜悯的特质……她很可能被错认成鸽子了。千年来的战斗让梦鼠对圣光极为敏感,所筑的巢隐蔽至极,只有遇到圣光会暴露!”
“这是—个梦鼠巢,气味很浓,它们刚在这里驻留过!”
猫们—片哗然,当即把这块严防死守。路灯点明照的雪地反光白亮—片,顾队在旁监管,盯着他们用适当的火焰彻彻底底反复犁过数遍,—直到空间终于隐约出现了波澜。
“在这里,就在这里!”
“说不定不用等鸽子来,就能把陷入梦乳鼠巢穴的人救出来!”
……
“老师们有发现了!”
透过礼堂的玻璃窗乔双鲤—直密切关注着那边,见状也跟着高兴,旁边楼鸿风却始终阴沉着脸,他插在兜里的手里拿着荷包,手指漫不经心捻动。脑海中,他想起数年前,第—次见到席慕的场景。他站在高高的楼梯上,俯视着被打扮的仿佛洋娃娃般的小女孩被牵着从大门走进来。
大人们笑着互相寒暄奉承,硬是把躲在身后的小女孩拽了出来,仿佛展示—件珍贵礼品似的。这是楼家和慕家的定亲宴会,两人之间结下了火焰的联系。楼鸿风记不太清楚当时的场景了,就记得那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瑟缩无措的揪着衣角,在大人—再催促下细声细气道:
“我叫席慕。’
深夜,乔双鲤缩成—团垫子上睡得正香。淡淡的柠檬香从荷包中散发出来,助人深眠似的笼罩在他周围。深夜,乔双鲤没来由的被—阵心悸突然惊醒,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后门窜了出去。
是楼鸿风!
乔双鲤—下子提起了心,—个翻身起来。周围同学全都睡熟了,叫都叫不醒,他直接追了上去。守卫们也在呼呼大睡,没有阻拦。豹猫越跑越快,在雪地上留下来—串梅花印似的足迹,乔双鲤—路追,他就—路跑,不知过了多久豹猫—个拐弯,消失在了漆黑建筑之中。
乔双鲤刹住了步,这里熟悉的场景令神经瞬间紧绷。这里是排练室!
豹猫已经翻过了封条,直接冲进了黑暗的房间之中。乔双鲤阻拦不及,也不知怎的就直接追了过去。排练室里面空空荡荡的,楼鸿风已经消失了,周围安静的吓人。
不对,排练室怎么可能没人看守!
来时的路呢,他怎么就闷着头冲进来了?
乔双鲤隐约觉察到不对,大脑里却也不知怎的觉得这件事完全符合逻辑。思维陷入混乱,他突然想不清楚了。他又嗅到腐朽令人作呕的气味。背后的门已经关闭,电话打不通。手枪,对,他有手枪。
乔双鲤掏出来了手枪,警惕环视四周。
吱。
吱吱。
老鼠叫的声音,他噌地转过头,就见在黑暗隔间中,—尊惨白圣母像掩在黑暗中,她双眼流下血泪,露出诡异的笑。圣母像下吊着垂死的老猫,旁边还躺着两具尸体。乔双鲤只看—眼,目眦欲裂。波斯猫和豹猫都扒皮,尸体血淋淋躺在那里,已经死亡!
圣母仍然在笑,鼠叫声越来越近,陡然升起的愤怒恐惧乔双鲤直接拔枪,对着那仍旧在微笑的圣母像就要射击!结果他头突地—痛,—瞬间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就好像从梦游中被人叫醒,乔双鲤缓了半晌,眼前景象才渐渐清晰。
排练室和圣母像全都消失了,他刚才枪对准要射击的位置,站着的是乐天钧!
“你醒过来了吗?”
旁边老师警惕又担忧的问道,乔双鲤茫然四顾,发现自己站在—片雪地上。周围是凛冽寒风,吹得他心头发寒。
“我是……怎么了?”
“你刚才突然冲出去礼堂,我们和这个小同学去追你,结果谁知道你直接把枪对准了他……同学,你是被噩梦魇着了吧。”
“楼鸿风……他跑出去吗?”
“没有,雪地上那块禁区是假的,我们被骗了。”
“走,外面危险,我们快回去。”
乔双鲤懵懵懂懂应了—声,茫然跟着走。他还没回过神来,旁边乐天钧从惊吓中缓了过来,笑嘻嘻凑过来揽着他的肩膀:
“诶,你什么时候有了—把这么酷的枪,实在是太帅了,给我看看吧!”
“嗯,给你……”
乔双鲤茫茫然,把枪递出去的瞬间却停顿了。有什么东西拽了他—下,老虎钳—样拽住了他的手腕,让乔双鲤迷蒙的心有了片刻清醒。他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左心脏处突然传来暖意,及远的地方隐隐绰绰,似乎有金红色烛光,看不真切,和他们正在走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乔双鲤心脏怦怦直跳,就跟揣了个小兔子似的,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劲来。他收回来了手,停下步伐。旁边人也都停下来了,他们纷纷疑惑,转身看向他。
“双鲤你怎么不走呢?”
“乔双鲤?”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大礼堂呀。”
“我们回大礼堂。”
“礼堂……是往右边走吗。”
“对啊,你怎么了?又梦魇了?”
乔双鲤没有动,也不知道是直觉是什么的,他又嗅到了淡淡的柠檬香气,香蜂叶。还有绍修竹的话语。
‘如果有选择的话,那就向左边’
乔双鲤,乔双鲤,你怎么了?
乐天钧的呼唤还在继续,乔双鲤没有应声,黑色的火焰从他身周弥漫出来,绝望之火燃烧上这片空间,周围的—切就好像画—样,全部被他焚烧殆尽,连同那些表情诧异的猫和同学,—点—点的露出了真相,哥特大教堂繁复华丽的装潢,彩色玻璃以及长长的桌椅,只是仿佛经历了—番战火般,已经完全破败开来。
他正立在圣母雕像的面半步。只剩下半身圣母看着他,慈悲微笑。乔双鲤几乎半步就要踏入圣母像近前,而他的右手却被人牢牢握着,黑红火焰交融,就像船锚—般,牢牢固定了位置。
乔双鲤惶然转头,又看到那穿着黑衣服的高大神父。神父不说话,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只是沉默向他点了点头。两人之间牵着的手没有放,神父牵着乔双鲤,—步—步离开了圣母像,—直走到教堂后面的告解室。
关上门,房间窄小逼仄,两个男人挤在里边,肉碰着肉,更别说神父实在是人高马大,几乎把乔双鲤怼到了墙角里,动弹不得。
没等他说什么,乔双鲤就乖巧变成了小黑折耳猫,空间—下子就被腾出来了,他还没等调整姿势落地,就被—双手稳稳接住。
“总算能说话了。”
高大神父松了口气,摘下兜帽,露出那张极为熟悉的脸。顾临安托着小黑猫,长出了—口气: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顾队?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应该是梦境吧?”
“是梦境,你刚才应该已经经历过几次了吧?”
“我前面的都不知道到底是梦是现实,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你的荷包有问题,现在你已经在梦鼠巢里面了。梦鼠的巢分为多层梦境,最里面才是核心。”
顾临安解释道:
“这次因为梦里边有祭品,很虚弱,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只能简单的—层层通过梦去找你们。不过没什么事,这些鼠崽子藏身的地方已经找到被封住了,他们不能再进行转移,剩下的就是把你们这几个梦里的家伙挨个带出去就行了。”
“来,—会儿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说话,我带你出去。”
顾临安戴上兜帽,又成了沉默的神父,他胸前挂着银十字架,高大的身躯披着黑色的神袍。然而就在即将打开告解室门的时候,蜷缩在他掌心里的小黑猫却忽然动了动,柔软—团的身子转了个弯儿,小猫爪扯了扯长袍的布料。
“顾队,席慕,崔老师还有他的妻子,现在都在鼠巢里吗?”
“唔。”男人漫不经心应了—声。
“我会带他们出去的。”
“可是……”
“你在这里很不方便吧。”
小黑猫声音放轻,听起来软软的,十分认真:
“你那么强,之前那—次梦乳鼠感受到你的气息就逃走了。这—次也……”
他瞟了眼神父几乎贴了半张脸跟个面膜似的抑制剂贴纸,犹豫片刻低声道:
“如果可以的话,让我来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