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众人不得不在附近就下车步行过来，但精神都很好，目光不自觉流连在草原的壮美风光之中。
只听见一声呼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小步跑来的男人身上。
他小麦肤色，眼睛小，额头短，脸宽而颧骨高，是很典型的当地人的长相。
“你们好，我叫卓石，算是这个社区合作奶厂的厂长，”他笑着和大家握握手，“刚好到早上挤奶的时候，要不要去看一看？”
卿钦早就对此感兴趣，自然应允，他们便被带着进入奶厂。
“我们这里有整整300头奶牛，全部都是最好的饲料，苜蓿经过发酵干燥之后特制的，”卓石直接蹲下来摸着食槽说道，“那一群奶牛正在被赶去挤奶。”
“更大的企业会采取圆盘式的方法，就是把奶牛们赶到一个大盘子上，然后随着盘子的旋转，方便工人操作，”卓石指着他们的挤奶平台说道，“为了保证健康卫生，我们这的工作都是很细致的，首先要进行消毒，之后挤一点验奶，保证产品在安全标准内，之后再上手或者使用仪器，挤完之后也要进行消毒。”
“挤之前还要记得把消毒液擦干净。”正在操作的阿姨突然开口补充。
卓石笑着赔罪：“是我记错了，你们看这位阿姨的，她是熟练工了。”
“这是我们村里面的奶厂，现在个体化散养越来越赚不了钱，我们就狠狠心，集体开个厂子，”阿姨抬起头，欣慰地看着一只又一只健壮的奶牛，“我也是养牛养了40多年，技术是最好的。”
接下来，每个人都学习了挤奶技术，满满当当挤足一桶，这一桶也被提前杀毒消菌，每人拿着这只杯子接了一杯，小口小口喝着，站在厂子门口，看外面一望无际的草原。
“是不是有点惊讶？”卓石笑着开口，“一般广告上出现的都是一群牛尽情的奔跑在草地上，甚至还要听听音乐什么的。”
“这样不太好管理。”卿钦点评。
“卿总敏锐，是的，以前散养倒是可以这样，不过还是现在好。集体化养殖成规模之后，我们的奶也有更多奶站愿意收，也算是从困境中摆脱出来，不过这样做还是挺难的。如何把一个又一个的村子团结起来？如何保证公正透明保证分配？”
他摸出一根烟点燃，抽了几口，长长地叹一口气：“除此之外，大规模养殖在技术上也有难度，前期投入要高的多，还要面临多种疾病的考验。”
卿钦捧场：“你们就办的很好。”
果然，卓石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毕竟，我有一个梦想，我想让全花国，都能够喝好奶！”
一片安静。
他有点尴尬地转过头，目光下意识移到邓宏身上：不是说小卿总最吃梦想这一套吗？
卿钦也看见他们的眉眼官司：开什么玩笑？他是个标准的无利不起早的资本家，梦想早就把他坑苦了好伐？
不过这件事情倒是有搞头，因为这也属于一种典型的前期投入比较大，后期回报也比较高，只是回报周期比较长的项目。
他现在专注于投资这种项目，有两个目标：
第一，在这一轮的时候实现收支平衡，不要有大幅收入导致自己顺利进入决赛，面临生死难题。
第二，假如就是那么运气不好进了决赛，卿钦必须要尽可能的发展自己的势力，那么，这种回报周期长，但是也相对稳定的资产就是最佳选择。
顺便，情绪化一点说，卿钦看云梦不太顺眼——他们家的牛奶真的太难喝了，奶味也非常的淡，一切消灭世间美食的混蛋都应该被制裁！
卿钦终于鼓起掌，浑身上下写满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您有一个好梦想，七宝的梦想银行欢迎您。”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简简单单的梦想银行的帮助，卓石也不由得有些焦躁，跟着这群人又逛吃逛喝了一会儿，指着挤奶器说道：“其实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巨大的技术进步，就是这个挤奶器，算是我们学校农院和机械方面联合发明的，可以有效的减少炎症发生，同时产率也远胜于市面上的真空吸奶器。”
“市面上的真空吸奶器产率最高值在30%，远远不如这个能够与手工匹配的一起。”邓宏当时也参与过这个研发，也补充介绍起来。
“那么成本呢？”一直保持着游玩模式丝毫不想谈公务的卿钦终于纡尊降贵蹲下来研究。
卓石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市面仪器相当。”
“嗯。”卿钦吝啬地仅仅露出一丝浅笑，“时间不早了，我们边吃边谈吧。”
他们便留下来吃了一顿牛肉。
“这是一头小公牛，我们这里奶牛长期处于哺乳期，生下来的小母牛会继续养着，小公牛一般会被宰杀卖肉。”
大概这也算是另类的重女轻男？卿钦为这头小牛犊默哀了片刻，夹起一筷子炒牛肉就吃下去，真香。
“你可以把奶厂建立的计划提交上来，七宝会注资，也要求在股份上占有接近50%，但是管理权还在你手上。”卿钦放下筷子，见他已经要开始道谢，伸出手制止他，“不要急着说感谢，还得看看你计划的可行性，七宝一旦入场，面临的可是一尊庞然大物。”
卓石默然，然而沉思片刻后，他的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我记得之前七宝投资的大鳄面临的也是许许多多的竞争者，但是七宝没有退过一步。”
跑路了还怎么赔钱？卿钦暗想，面上还是要保持高洁的：“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盟友。”
“那我就放心了。”卓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又为卿钦夹了一筷子牛肉。
卿钦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投喂，又听见院子里一阵响动，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欢呼雀跃着进来。
他还穿着正装，但是遮不住脸上的稚嫩，见到这里一群人摆着桌子吃饭，整个人都局促起来，轰的一下从脖子红到额头。
“进来坐吧，”卓石招招手让他进来，转头对卿钦说，“算是我侄子吧，叫卓明，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今天刚出去找工作。”
“这位是七宝的卿总。”他又介绍。
卓石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就定在卿钦身上不动了，良久才转过头去，脸上的红晕不仅没有褪下反而烧得更加厉害。
他期期艾艾地站到卓石身后：“卿总您好，我听说过你好多故事，七宝真的很厉害！”
“你今天是去面试七宝？”卿钦挑眉，生出几分逗孩子的心情。
“不是，”卓明赶紧找补，“我想去七宝，但是简历被刷下来了，我现在找的工作是云梦的冰饮厂。”
“做雪糕？”卓石转头询问。
“是的，地点就在这里。”卓明打开地图指给长辈看。
卓石微微皱眉：“这附近好像有个垃圾填埋场吧？”
“这种大公司肯定不会乱找地方建厂子，”卓明辩解，“你看，工资有五位数呢，找到工作之后，我妈也轻松一点。”
卓石想到他家里的情况，也不再多说，他自己的奶厂计划还是个起步，总不能花大笔欺骗年轻人：“挺不错的，回去告诉你妈，让她开心下。”
见卓明又脚步轻快地走了，卓石这才继续述说他的计划：“还有一点，您知道当前的奶业最大的获利者是谁吗？”
第99章 包装
既然决心涉足奶业,卿钦还是做了一些功课的，连片刻思考也没有，他就平静地说出三个字：“包装商。”
“除了云梦之外,当前市面上所有的，比较大的奶业公司,全部主推的是常温奶,而常温奶的包装，全部都归于同一家公司生产，就是乐园公司。”卿钦敲敲桌子，“00年前后，乐园公司进入花国,常温奶包装延长奶类的保质期，给予了奶业公司快速扩张的机会,也让华国人有更多的机会喝到低价牛奶。”
“但是，也是在这一时期，大量地方奶业被挤压到倒闭，”卓石握紧拳头,“甚至出台禁鲜令,彻底断绝了地方鲜奶的生路,这背后也有乐园公司的恶意推动，这就是所谓的屠龙者,终成恶龙吧。好在现在已经解除禁令。”
“没办法，无可否认的是,垄断是获得高额利润的途径。通过垄断，花国已经成为乐园公司最大的单一市场，而这家公司扎根D国，却在不知不觉间握住花国奶业的命脉,”卿钦想起昨天花了一晚上时间查出来的资料，干脆从包里掏出pad，将资产构成展示出来，“云梦公司也不再是一个纯粹的花国企业，在之前多次的对赌之中，B国和C国多家资本获得云梦的股份，现在……”
他纤长的手指向下滑，在一个最近不断扩充股份和掌控力的资本上停下：“天工科技投资有限公司。”
是个熟人啊，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卿钦隐约摸到一点边，恐怕这家公司的掌控者也是他的对手之一。
看上去确实不像什么好人，这一波和他们厮杀消耗资产也不错，卿钦略一思考，又让孟窕去查查这家公司的背景。
这一波交流结束，双方达成基本的信任，卿钦心满意足地抱着一包牛肉干提前回归景州。
他们之前为扶贫打通的景州山区的马路已经完全竣工，各方协调之后，便把竣工仪式定在这段时间。
卿钦作为主要投资者，自然而然要在这次的竣工仪式之中露个面。
这盘山公路依山势而建，远看如一条巨龙盘旋而上，威风凛凛。
在这公路的起始点，早早搭起舞台，红色横幅展开，主持人妙语连珠，逗得全程欢声不断。
卿钦和一群社会名流站在一起，笑的脸都要僵了，好歹是挨到剪彩环节节，在鞭炮声中，和其他几人站成一排，咔咔咔，几剪子下去，算是走完流程。
他松口气下台，回头看向如龙升腾而起的盘山公路，突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了实感，无论一开始的动机是什么，这一条公路的建设是实实在在的，可能会改变好几代人的命运。
想到这里，不等主持人宣布竣工仪式之后的晚宴开始，他就笑着邀请身边的负责人：“既然路已经建好，我们就开车到山上去吧。”
这位扶贫方面的负责人也是个脚踏实地的实干家，看一眼委委屈屈拘在这里给他们献花表示感谢的村子里的孩子：“干脆也送他们一起回家吧。”
他们这一举动也引起其他同僚的关注，亲身体验公路确实比聚在一起大吃大喝一顿更有意义，便是心里还有其他想法的，此时也不好拒绝：
“我也去吧。”
“要验收就应该亲自上去体验体验。”
“听说七宝项目的第一批水果就要成熟了，也是时候实地考察。”
这边一呼百应，前呼后拥的上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坐着车沿着盘山公路进山，由最熟悉山路的一车在领头。
卿钦建盘山公路的时候就不是面子工程，很舍得下本钱，更是聘请不少高级的设计师工程师精心设计构建。
所以坡不算陡，弯不算急，比起平路自然是更吃力一点，但是已经跃升国内大多数盘山公路了。
“我们特意设计的公路更宽一点，视野也更加开阔，”一位工程师这样介绍道，不同于之前要参加晚宴的萎靡神情，谈起他最近的作品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这边铺设了1.2米高的钢护栏，减少事故风险，防撞。下面是特制的沥青，成本高了点，但是粘结性好，延展性强，使用寿命和耐久性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位工程师还在介绍着，隐约就见到远处几个山民开着摩托车，迅速地下山去，见到他们似乎还打了个招呼。
负责人朗声大笑，还拍了几下手：“好，这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看样子大家都很喜欢嘛。”
卿钦也不自觉微笑起来：“有了这条路之后，上下山的时间可以被控制在一个小时之内，方便很多。”
讨论之间，他们也来到村子里。
村民刚刚得到消息他们要来，手头没活的人都迎出来，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很灿烂。
“谢谢你们。”村长激动地不行，握着手说不出话来。
还是王木机灵，过来抓住卿钦的衣角：“大哥哥，我带你们到处看看。”
不同于上次来的木屋竹屋土屋，这一次村子上下的人都被聚集在一起，住在新修建的一排砖瓦小屋之中，阡陌纵横，鸡犬相闻。从小屋之间穿过，沿着小路而上，就到规划的整整齐齐的果园。
“这是七宝出资修建的基础设施，”卿钦记起之前看过的计划书，“不过不是全部免费的，更类似于给村民一个贷款的机会，等到水果成熟有收入之后再支付。”
“嗯，村里人都很喜欢这样，我们有手有脚，凭自己的努力，获得自己的房子。”王木领着他们进入果园区，“官方还派人来修水电，村里信号也好很多。”
此时已经是四月，之前扶贫计划种下的草莓桑葚之类正在收获季，大棚里面整整齐齐一排人弯腰采摘果实。
“这里种的是红颜草莓二号，据说最适合我们山里的情况，各顶各的又大又甜。”王木介绍，和一年前比起来，营养更加充分的他快速生长发育起来，身高已经到卿钦的肩膀。
整个人的气质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阴郁和瑟缩全部消失不见，王木抬头挺胸，说话条理清晰，之前种植培训班讲过的内容更是倒背如流：“草莓移种之后很快就可以收获，而我们这里的气候环境非常适合种植草莓，所以它成为我们早期致富首选的水果。但是它也很娇气，不耐严寒，水分要恰好，通风要及时……现在第一年结出来的果实还比较少，明年会是产量的高峰期，到时候能够赚更多的钱。”
说到这里，他眼睛亮晶晶的，完全已经成了一个小财迷。
卿钦笑着揉揉他的头：“等这一批草莓得退休的时候，种的苹果橙子也可以结果了，那个时候七宝的果汁业务才可以正式开始。”
尽管现在各地扶贫项目已经开始有成果，但是种植水果需要一个比较漫长的周期，现在的产量完全不足以撑起一整个果汁业务，所以，卿钦选择将果汁压榨之后，用于农庄的特色饮品，还有就是作为各地七宝食堂的特供饮料。
不过果汁压榨灌装的流水线也可以开始建立，卿钦盘算着，这又是一笔比较大的支出，生产的少量果汁也可以考虑作为七宝员工福利，或者七宝会员的赠礼流入市场，即是试水，也是打出名号来。
他还在计划，外面传来一阵风声，走出门一看，赫然是熟悉的无人机悬停在大棚旁。
“这个不错。”负责人也刚好抬头看过去，数十架无人机按照程序设定从林间飞出，如同群鸽回巢，在空中盘旋片刻后，便飞往村民的聚集地。
别的不说，气派是真的气派。